不,瞌睡虫又不傻,无缘无故的,他把这事儿抖落出来干什么?这事儿虽然可以让天然呆和我决裂,但同样也可以让他成为天然呆最大的仇人,完全是得不偿失,他应该没有理由这样做才对。
即便真的这样做了,也只是挑拨我和天然呆的关系而已,可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大堂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一时间,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我觉得,这背后,似乎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阴谋在酝酿着,或许瞌睡虫可以告诉答案,但刚才天然呆的话让我意识到,我恐怕很难见到瞌睡虫了。
如今,天然呆找了黄天这么一个靠山,又是想干什么?
他没有心灰意冷的回小扶桑,而是留在了京城,这地方各大势力根蟠节错,而黄家绝对是这些势力中不能忽略的一股,加入黄家,就意味着不得安宁。
这不符合天然呆的个性,他到底想干什么?
ps:睡过头了,囧,sorry~~~~
第559章 生魂
天然呆离开之后,接着就没有再出现过,一直到了晚上才冒出个人影,只不过一看见我就绕道走了。我觉得挺郁闷的,孙邈搭着我的肩,直摇头:“啧啧啧,兄弟啊,你做人太失败了,人家理都不理你,调头就走了。哎,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要不我带你到北京好好玩玩?”
我道:“北京我早就玩熟了,就不去了。”
孙邈有些吃惊,道:“玩熟了?你经常往这边跑?”
他这么一说,我便想起了韩梓桐和韩绪,这二人是我在北京最好的朋友,当初因为一些事儿到北京来,也是韩梓桐招待我们,带着我们到北京四处游玩,可现在物是人非,也不知她如今的情况如何。
当时的金沙洞考古,韩绪死于金傩祭,韩梓桐为了救他,将金人尸身中的金傩珠偷出来,放进了韩绪的肚子里。但那金傩珠是上面的人下了功夫要研究的,韩梓桐犯下如此大错,不仅没能保住韩绪,还让韩绪被抓去剖尸取珠做研究。
至今我还记得她离去时所说的话:不管是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她都不会放弃对金傩祭以及金傩珠的研究,她要给韩绪一个交代。
此刻,韩梓桐又在哪里?她的心愿有没有达成?研究进行的怎么样?
友人音讯全无,再回故地,想到以往,不由得让人感概。
我翻出了韩梓桐的电话号码,试着打了下电话。事实上,在那次里去之后,她的电话就打不通了,因为她说过要去金傩祭的遗址,和考察组长期驻扎,那地方本就位于深山,信号不好也是正常。
但谁知,这次一拨,那边竟然接通了。
电话里传来韩梓桐的声音,一惯的温和冷静,我心里有些激动,道:“是我,梓桐,你现在在哪儿?”
韩梓桐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是你,我在北京。”
我一时吃惊,道:“你不是在做金傩祭的研究吗?”
韩梓桐道:“研究当然要做,但不是一直待在深山里。你怎么突然有空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反应过来,说自己也到北京办事,想起她,才打电话问问。
韩梓桐一听,也挺高兴,说有朋自远方来,一定要聚一聚。看得出来,她的状况比一年前韩绪刚出事要好一些,只是声音中能带上笑意了。
当天晚上,我们便约会见面,韩梓桐还是老样子,面部神经瘫痪,没什么表情,只能从声音中听出情绪。她明显很高兴,点了饭菜,便同我叙旧。
问起这一年多的近况,我只说还行,但她是个观察力很敏锐的人,看了我一眼,声音微微压低,道:“天顾,咱们是老朋友了,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我道:“当然,都这么熟了,你还叫我苏先生,我还觉得别捏呢。”
韩梓桐微微点头,道:“天顾,谭先生他们近况怎么样?你一个来北京是出差还是……?”
我道:“散心。他们老样子。”
韩梓桐道:“当我傻吗?从我们见面到现在,你一直没有提过谭先生二人,也没有提起事务所,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没有在那里工作了?”
我为她的观察力感到吃惊,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出了些事儿,现在分道扬镳了。”
韩梓桐沉吟片刻,道:“出了些事?恐怕不是一般的事吧?你们三人的关系一向很好,出生入死的兄弟,一点事儿不可能分道扬镳。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听一下原因。”
这话怎么说呢,涉及到周玄业的事,还真没办法开口,他干的那些事儿,可都是要挨枪子儿的。这会儿就算告诉韩梓桐又有什么用?谭刃已经说要清理门户了,这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为好,于是我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韩梓桐心领神会,便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只说了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又吃了会儿东西,我问起她的研究,她显得很高兴,道:“已经有一些眉目了,原本这事儿没那么快,但去年,我们我们合作的研究组,送来了一批新数据,对我们的帮助很大。”
我看她高兴,也觉得好受了些,原想问问韩绪的情况,但这种揭人伤疤的事,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自然无法问出口的。韩梓桐却毫不避讳,自己提了起来。我这才知道,在去了金傩丹后,由于韩梓桐加入了研究组,碍于这层关系,韩绪留了个全尸。
韩梓桐有自己的一些心思,她悄悄把韩绪给冻了起来。
我听到此处吃惊不已,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金傩珠可以让人变成活死人,而他们所做的这个研究,则是解开金傩珠的结构密码。如果一但成功,这方法就可以用到韩绪身上。
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按理说这事儿我不该多话的,但韩梓桐当我是朋友,我也把她当成朋友,真正的朋友,有些话虽然难听,但必须得说,至于说了之后,她听不听,我也不管了。
顿了顿,我说道:“梓桐,你应该知道我们事务所是干什么的。”
她点了点头。
我又道:“我跟着周玄业的这两年,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的。人死了,可以像活着一样吗?当然可以。旱魃、尸王、它们都可以像活人一样,但也仅仅是像而已。旱魃是尸,尸王也是尸,它们有的只是意识,没有灵魂。按照迷信一点的说法,一个人死后,正常的,七天生魂就散了,不正常的,有什么执念,或者风水地气不对,就会变成鬼游荡在世间。鬼可以冲阳上身,但变不成人,散了的生魂是没有办法再聚集起来的。韩绪已经死了一年了,他的生魂,不管是散了,还是变成了鬼,他都活不过来了。”
“梓桐,我认识一个尸王,他像活人一样,他是由无数散魄组成的,但他没有灵魂,他虽然活着,但他不是曾经活过的那个他。”
韩梓桐没有吭声,目光直勾勾盯着我,最后道:“你说的那个尸王,是谁。”
我原本是不打算跟她说这些的,但朋友误入歧途,我不得不试着拉她一把:“谭刃。”
韩梓桐是个聪明人,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道:“周玄业会炼尸术,谭刃是尸王……原来如此。”很显然,她误以为谭刃是周玄业炼制出来的,但这个误会我也没有打算解释,而是顺着说道:“你看不出来他不是活人吧?”
韩梓桐点了点头。
我道:“他是周玄业的师兄,死于意外,所以被炼制成尸王。但他的存在,更像是一个人工智能软件,他不是以前的谭刃。从理论上讲,要让一个人完全活过来,只有除非生魂还在。但是韩绪的生魂,不是散了,就是变质,变成所谓的鬼魂了,他不可能再真正的活过来。”
韩梓桐手捏了一下,低垂着头,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想阻止我吗?”
我道:“不。我跟你说这些,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但是我知道真相,作为你的朋友,说出真相才不失朋友之义,如果我瞒着你,眼睁睁看着你,在无知的情况下,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我的良心会不安的。至于知道真相后,你要怎么选择,我无权干涉。”
韩梓桐的手松开了,声音舒缓下来,举杯道:“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谢谢。”我俩干了一杯,她接着道:“但是我不打算放弃,人这一辈子,谁会做什么都成功呢?大部分人,不都在一直面对失败吗?我宁愿失败,我也不愿意承认……未来的生命里,没有他。”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人的感情真是一个复杂的东西,它能让一个聪明的、前途无量的人,花一辈子时间,去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没等我感慨完,韩梓桐忽然握住了我的双手,目光热切的看着我,跟看情人一样。我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她突然看上我了,所以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试图把手挣脱出来:“梓桐,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你这眼神,看的我有些发毛。”
韩梓桐反应过来,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松开手,紧接着她道:“天顾,你一定要帮我。”
我道:“你是指哪方面?”
韩梓桐道:“就是你说的生魂。怎么样可以确定他生魂的状况?”
第560章 冻尸
韩梓桐一问这话,我就明白过来了,一时不由得苦笑,要知道,我刚才跟她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她起这些歪心思啊!按照周玄业的说法,只有生魂注入,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生,只不过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太困难了,因为生魂是很难留住的,它就像时间一样,会不停流逝,留住生魂本就困难,更何况生魂留住以后,还要高级炼尸术和合适的人才能进行,三者缺一不可。
倘若那么容易,就能让死人复活,这世间还不乱套了?
我只能道;“正常情况下,生魂七天之内,自然消失,韩绪的生魂肯定已经不在了。”
韩梓桐不死心,道:“可是他的情况不正常啊。他死了之后没到七天,我用了金傩珠,他和活人没有两样,这是不是意味着,当时金傩珠把他的生魂留在体内了?”
要不怎么说是搞科研的,脑袋反应就是快,说真的,我都没往这方面联想,可即便如此,就算金傩珠在时,韩绪的生魂没有消失,但金傩珠后来被人开膛破肚取走了,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年,也早该散了。
韩梓桐见我这么说,又握紧我的手,道:“你不能想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或许他的生魂还在呢?”
我道:“生魂不可能还在,如果真的在,那也不是生魂,是鬼魂!”
韩梓桐愣了一下,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喃喃道:“鬼魂……有鬼魂也好啊。”
我看她真是魔障了,不由道:“生魂才能往生,鬼魂难以超生,如果他真的变成鬼魂,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韩梓桐深深吸了口气,苦笑道:“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想确定一下,你没有办法吗?”她见我不答话,便道:“如果我找周玄业,他会不会帮忙?”
我吓了一跳,心说姑奶奶,你找什么周玄业,那就是个定时炸弹,我躲他都来不及,你还去找他帮忙?于是赶紧道:“别、别,这事简单,我也学了两手,你要不介意,我帮你试试。”
韩梓桐大喜,连忙说好,问我什么时候开始,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这会儿是晚上的八点钟,北京城里灯火通明,我给孙邈打了个电话,示意今晚不回去。孙邈挺震惊的,说:“小黄狗家的客房好着呢,你要去住酒店吗?不是……听说现在的酒店不安全,万一你在浴室打飞机被什么针孔摄像头给录下来怎么办?”
我呛了一下,觉得要晕菜,说道:“你他妈的靠谱点行不行,我住酒店我就……那啥呀!不是住酒店,住朋友家。”
“哦。”他在电话里拉长音,露出一副我懂的腔调,道:“那行,记得戴套啊兄弟,这年头不安全。”说完就挂了。他声音太大,即便我手机没外扩,韩梓桐也听的清清楚楚。
她微微张嘴,道:“这人是谁?怎么让我有种想打人的欲望。”
我道:“想打就对了,大部分时候我想杀了他。是新认识的一个朋友,说话虽然不靠谱,但人不错。”说着,我俩出了饭点,韩梓桐问我需不需要准备什么,我道:“有没有卖香烛纸铺的地方,得去买点儿东西。”韩梓桐想了想,八成对这些地方也不熟,便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须臾搜索到一个离她家比较近的地址,我们便去了。
现在都实行鲜花祭扫了,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多不用这些香烛纸钱啥的,我有时候在想,如果这些纸钱真能寄到阴司中去,那按照现在人不烧纸的习惯,阴司的银行是不是已经破产了?或者,已经发展出新型货币了?比如鲜花花瓣啥的?
到了那铺子,我看了下,非常小,在一条老旧的窄巷子里。在北京城这样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只有一些挨着古迹或者大型院子的才能被保留下来,时间比较晚了,铺子半开着大门,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韩梓桐八成很少来这些地方,专注的打量着。我在深圳的时候,偶尔得去采买些香烛,所以对这种铺子还算熟悉。此刻,韩梓桐正在看那铺子前的门槛,诧异道:“现在还有这么高的门槛?”
我道:“这叫拦阴木,香烛铺里卖的东西,都是招鬼喜欢的,不搞这个,鬼就全部进去抢了。”
韩梓桐声音中透出笑意,道:“原来还有这么个说法。”
说话间,我俩走进了店铺。铺子不大,东西摆的很乱,一眼就看完了。守摊位的是个身形佝偻的老婆婆,脸上皱纹密布,看起来也就七八十岁了,这个年纪还看铺子的可不多。
她看见我们进去,起身招呼我们买什么,我说买香,她就慢悠悠的走到方香的架子处,脚边还跟着一只黑狗,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土狗。
这狗非常的安静,一直跟着老婆婆行动,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狗伸着鼻子朝我闻了一圈,似乎我身上有什么味道。那老婆婆见此,就多看了我一眼,让我有些纳闷,她用京腔说道:“黑蛋儿很喜欢你。”
我心说自从变成金肌玉骨后,猫猫狗狗都喜欢我,老鼠从我脚边路过,不管公母都要来脚边蹭一下,太受欢迎了也苦恼啊。
她指着香让我选,我只挑了一把,韩梓桐问我还要不要买别的,我说只要香就行了,付了款,拿了香到韩梓桐家,只见和我上次来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是靠厨房的角落处多了个大冰柜,冰柜旁边还有个发电机。
我打了个寒颤,道:“你把人放厨房旁边?”
韩梓桐道:“怎么,不行吗?”
我道:“没有,只要不靠近窗户边就行。”不过,就放在厨房和餐厅里,这口味有点儿重啊。由于韩梓桐家只有她一个,所以她对那个冰柜并没有做什么掩饰,上面只有一张蓝色的毯子搭着。
她走到冰柜旁边,说道:“小绪,我回来了,你看看我把谁带来了。”说话间,伸手将蓝色的毯子给揭了下来。我听她说这话时,心里有种毛森森的感觉,又有种心酸之感,这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特别羡慕冰柜里的小子,这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像韩梓桐一样爱我,真是死也值了。
一边揭冰柜,韩梓桐一边道:“其实我有关系,可以把他弄到专业的停尸房去,但是那地方冷冰冰的,而且来去也麻烦,我不想把他放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所以就弄到家里来了。”
我道:“旁边怎么还有个发电机。”
她道:“虽然这边几乎没有停过电,但以防万一嘛。我还备了一台冰柜在杂物间。”
我摸了摸脸,觉得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同样是男人,那小子傻的跟什么一样,待遇怎么就差这么多了。不对,我身边也跟了个女人……当然,如果她的眼睛不要老是盯着我的屁股、小腹以及裤裆看就更好了。偶尔被美女这么打量会激动,但天天被一个色情狂这么看,人生都阴暗了!
我慢慢的走向了冰柜,透过玻璃往里看,说实话,即便是熟人,即便看多了死人,此刻我心里还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韩绪躺在里面,面容栩栩如生,皮肤透着一股青白,但没有结霜的表现,由此可见,这冰柜的密封做的很好,外面看不出品牌,应该是特制的。
隔着冰柜的玻璃再见故人,这种感觉难以言说。
韩梓桐静静盯着里面的人,道:“看,就像活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