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拿来!”
一只带着护指的手扯住她背后的带子。
赫连尹一愣。
人已经在他怀里了。
闻着他身上的清香,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滚烫和晕眩。
赫连胤微挑着眉。
惑人的凤眼似笑非笑。
“叫你乱跑。”手指一凝力,赫连尹背上的旅行包就被他扒了下来,他优雅地拿在手里,眼珠迷人。
赫连尹皱眉,“真不用,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锻炼了,跑上去都不带喘的。”
“谁信你啊?”他的笑容如绯红的罂粟花,“就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么不解风情的,让男人适当的表现一下不行吗?哪个男人要没你优秀,跟你在一起,还不得自惭形秽死了啊。”
“那你会吗?”赫连尹问他,笑着离开了他的怀抱,没了沉重的旅行包,她的步伐特别轻快,矫健如飞,站立在一块花岗石上,白衣若雪,意态卓然。
赫连胤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一下子就失神了。
“果然练武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赫连胤怀抱着她的旅行包,忍不住打趣她。
她微微一笑,眼珠乌黑,“承让了。”
“一夸你就得意忘形,这可怎么是好?”
“所以你后悔夸我了?”她斜着眼,眼瞳含笑。
“哪能啊?天天夸你都不过分。”
赫连尹莞尔,“那你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跟我在一起,你会自惭形秽吗?”
赫连胤沉思片刻,眼神暗烈,“以前会,现在嘛,就还好了,自从发现自己会弹唱填词后,我才觉得,也许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吧,虽然我功课不如你,但好在音乐方面有点心得,人嘛,不需要样样精,不需要样样懂,能专攻于自己所长,追求于自己所爱,没什么大起大落,但不至于单调,有几个兄弟可以打打闹闹,有点未来可以期待,就很好了。”
“看来你对人生的要求还挺简单的。”
“心灵不专注的人,难于一心追求一件事,心灵不美好的人,无法带给别人欢乐,欲念多,野心大,也很可能被利益所侵蚀,如果世界上每个人的野心都这么大,都想着要做大人物,那这个世界一定很黑暗。”他是一个写歌的人,可以历经很多险恶沧桑,但他一定要放好自己的心态,一旦被商业所熏陶,尝过了金钱的滋味,就很难在维持最原本的面貌了。
作为一个歌手,他渐渐被时代所包装,不再是以前那个穿着白衬衫黑毛衣就可以直接上台的美丽少年,随着名气无限扩大,公司对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强盛,面对外界粉丝对时尚的追求,公司希望他可以变成百变的,随着潮流更换不同的造型,如果他真可以成为百变天王,那么以后他在所有人心中就会变成一个时代的标志,所以公司对他的外型越来越严格,90年流行回味无穷的抒情歌,他就以矜贵的王子形象出现,20年劲歌姻时代来临,他就被包装成妖娆的朋克形象,十年后的2010年,如果那时他还在歌坛,相信他会是奠定三代流行歌曲的音乐教父。
即将十八岁的他,已经是个被商业所腐蚀的歌手,观众喜欢什么,他就变成什么样,对于中伤他的争议和舆论,都需要沉默对应,压抑也不能胡乱发泄,那不是他赫连胤的本性,因为他本性不是一个玲珑八面的人,他是个嚣张的,不羁的,幼稚的,有情绪的人。所以太完美的人反而虚假,让人觉得有距离。人嘛,总需要有一两个缺点,才能让人觉得这人还是个人,不然这么仙这么优秀的人,到哪都让人自愧不如,还怎么交朋友啊?朋友一旦见了他回家就开始自卑,觉得自己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应该去死了。
他不想成为一个太完美的人,因为只有机器人才那样。
所以在创作方面,他会尽可能的保留着自己心底深处那一分单纯和美好,毕竟他本身就活得单纯而美好。
“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思想。”这是赫连尹对他的评价,所以她才觉得哥哥那么美好,就像她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那样,他活着就是为了让人羡慕和宠爱的,人人都爱他,就像太阳行星一样光芒万丈,温暖耀眼。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本书,过程如何,思想如何,都由你自己一笔一划填进去的,所以思想决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我赞同。”赫连尹笑得眼底似星芒闪闪,“你带着身后的吉他,也是为了在这次的旅行中找灵感创作么?”
“音乐与人,灵魂合一。”
“你会一辈子都喜欢音乐吗?”
“当然。”
“突然好想对你说一句话。”她俯视着他,微风从脸颊划过,翻飞了她鬓发,她眼珠明净,立在夕阳之下,恍如天地的光都被吸进那双眸子中,有着容纳万象的温柔和暖意,“我真的好喜欢你。”
赫连胤听见这话,差点跌了个跟头。
悠悠蓝天。
白云漂浮而过。
他笑得像个纯净的孩子。
而后。
他仰视着她,眼眸中那温柔,浓得可以溺死人,“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我好喜欢你。”她大声地说,眼神无限向往。
“听不到啦。”他大声地回应她。
赫连尹静默下来。
然后她弯下腰,将双手放在嘴边,朝着花岗石下的悬崖大声说道:“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希望这一辈子,我都可以和你在一起,你说好吗?”
超然的声音飘进连绵不断的山谷森林中,久久扩散,久久不散。
似乎山中的每一花,每一草,都听见了。
“好。”赫连胤说,眼珠突然微微有些湿润,怕被她看见,轻轻转了头,也学着她的样子朝着山谷大喊,“好,赫连尹,赫连胤说好,你听见了吗?”
“赫连尹听见了,她说她觉得很幸福。”
“赫连胤也听见了,他说他比赫连尹感到幸福一百倍。”
赫连尹忍俊不禁,回头与他对望,笑容灿烂,“幼稚。”
“真心的。”
“你们等等我啊……”山的转角处传来了元熙虚弱的声音,他一脚架在山石上,毫无形象地低头喘息着,满头大汗,红唇齿白,“妈的,这什么鬼山道了,爬了两个小时了,都不见有任何人烟,这是要累死老子的节奏啊,还有前面那对,拜托你们秀恩秀可以顾着我们这些单身狗一点吗?我刚在离你们两百米远的地方都听到啦,腻死人了……”
“谁叫你要买雪碧啊,傻逼……”他身后的江辰希亦是气喘吁吁,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气都喘不匀了,“老子……也不行了,背着这一袋粮食走了2小时山路,光着牺牲的精神,就够来回趟长征了吧?”
“动作还挺快的嘛,阿宵他们两呢?跟上来了没?”赫连胤背着两书包一吉他问两人,神情一派淡漠,果然长期练舞弹唱的人就是不一样,肺活量不一般啊。
“不知道,回头一看,万里江山一片绿,毛都没有。”
“两人还没上来?”赫连尹问,神情担忧,韩洛宵的体力估计跟元熙和江辰希两人差不多,至于任夏瑾,她常年做家务活和打杂工,体力应该也不错的呀。
“没呢。”
赫连尹看了下手表,“那我们在这里等等他们吧,也顺便让你们两休息一下。”
元熙闻言,直接呈大字型躺在山道上,鼻尖全是泥土的味道,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已经累成狗了,在乎有没有床,只在乎能趴上一趴。
江辰希见状,也倒在他身边,两人头靠着头,沐浴在温暖的夕阳中,看着山道旁星星点点的野花,还别说,真有一番滋味呢。
看来两人真是累坏了。
赫连尹这样想着,晚上一定要多做几个菜,犒劳一下他舍命陪君子爬山的勇敢精神。
夕阳西斜。
赫连尹和赫连胤坐在花岗石上,偶尔闲搭几句话,等着迟迟未归的任韩两人。
又等了一会,赫连尹有些坐不住了,想沿路找回去看看情况,赫连胤坚持让他去,两人商量不下,微风袭来,韩洛宵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山头的转角处,高大的他背着灰头土脸的任夏瑾,看样子她是扭了脚,任夏瑾趴在他背上,肩上背了两个书包,脸色绯红,仿佛迎风招展的勺勺桃花,美丽烂漫。
躺在地上的元熙见状,忍不住半眯着眼睛吹口哨,“哇喔,好甜媒。”
赫连胤也是有几分诧异。
而赫连尹早就走了过来,弯身检查了下任夏瑾的腿,任夏瑾低头不语,又羞又赧,半响,赫连尹对她不怀好意地微笑,“没什么大碍,就是脱臼了,接回去就没事了。”
“你会接吗?”韩洛宵低声问她,那关怀的模样,早泄露了他的心事。
赫连尹摇头,“会,但我的手没力气,接不上,等上了山我叫木大叔帮小瑾接吧。”
“那就好。”韩洛宵呼出一口气,并没有打算把任夏瑾从背上放下来,反而抱紧了她,笑着说:“那就由我来背着她吧,你们快走吧,天快黑了,这还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呢,要是晚了,野兽就出来了。”
元熙和江辰希‘嗖地’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担忧,“那我们快走啊,老子也不想葬身兽腹啊。”
所有人捧腹大笑。
在历经2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赫连尹父亲过世的地方,云江。
这里的房子都是木造的,老旧朴素,沿街的路人都诧异而好奇地看着他们,赫连尹挥手向坐在路边一个90岁高龄的老奶奶打招呼,“任奶奶,你好啊。”
这个村子的人都姓任。
他们都穿着颜色缤纷的瑶服。
连90岁的任奶奶也是如此,她头顶晶莹闪闪的银饰族帽,瘦小的身子板裹着黑红相间的瑶服,裙子底下缀着许多许多的流苏,远远看着,有一种别样的慈祥和健朗。
一脸皱纹的她连眼睛都快找不到了,但她还认得赫连尹,看着她,任奶奶有些诧异,也有些激动,“你是……尹丫头?”
她不太敢肯定,四年了,自从颂官死后,他们已经有四年没见过这个聪明的女孩了,村里听说她被一户大人家收养了,也挺可怜她。在任奶奶的观念里,大人家就是跟村里的村长家差不多,房子比他们整洁一点,衣服比他们崭新一点,也能多读些书,她绝对不会想到,四年前离开的颂尹变成了今日的模样,她穿着木奶奶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鲜亮羽绒服,裹着在她们眼里就像一块破布的牛仔裤,还有一双喷漆帆布鞋,这样的打扮在港岛在平常不过,但到了这里,就成了奇装异服。
所有村里的人都渐渐聚在入村的通道口外,虽然这些年也有村里的人离开了破落的村庄,光鲜亮丽回来,但那所谓的光鲜亮丽,只是衣着见整洁,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少年少女,村里边的男孩们,就算全部聚到一块,也找不出一两个身高上180的,而眼前来的这四个男孩,身高都在185以上,对村民来说,帅气张扬的他们惊为天人。
“是我,奶奶,我回来看你们了。”赫连尹慢慢走过去,握住她枯槁的手,眼眶发红,“还真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任奶奶今年已经98岁了,是怎样的幸运,她还能见到她,真真是太好了。
“嗯,回来就好。”任奶奶的手被赫连尹握着,想起了离家去打工的儿子,热泪盈眶,“回来了就好。”
“奶奶,你是不是想任哥哥了呀?”
任奶奶用力点头,眼中的泪花闪闪烁烁,声音哽咽,“两年没见到那个娃咯。”
“没事呢奶奶,还有几天就春节了,今年我们在山里陪你过,相信任哥哥他也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还会有篝火晚会呢奶奶,一定很热闹很多人,你开心吗?还有奶奶,我也有哥哥了呢,我来给你介绍,奶奶,这是我哥哥,他叫赫连胤,与我同名,我现在也改了姓氏了,我姓赫连,叫赫连尹。”赫连尹说得很大声,因为任奶奶是耳背,赫连尹必须说得很大声她才听得见,于是乎,所有山民也都听见了赫连尹的话,微微弯了眼。
是啊,马上要春节了,可以合家团聚了呢。
赫连胤听见赫连尹的话,取下脸上的墨镜蹲下身子,任奶奶的眼睛不是很好了,看不清赫连胤的容貌,只觉得他很白,很高,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个俊酗,任奶奶拍了拍赫连胤洁白的手指,和蔼而笑,“孩子,你是阿尹的哥哥吗?”
“我是。”他轻声说,声音低迷悦耳。
任奶奶心神荡漾,“孩子,你的声音真好听。”
“对啊,因为我就是歌手。”
任奶奶没有看见,从他的墨镜拿下来的那一刻,身后山民们的呼吸声都被夺走了,他们皆失神地看着他。赫连胤的美丽是极其影响力的,就像可以摧毁一切的龙卷风,只要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暴中心,美得足以令人窒息。
其他三个男孩也长得不错,都是超级吸引眼球的强力磁铁,任夏瑾也很漂亮,相比之下,反而是带着眼镜的赫连尹略带失色,除了聪明从容外,她好像呆板了一些,没有美得两人心跳加快的感觉。
“歌手是什么啊?”任奶奶疑惑。
“歌手啊……”赫连胤搜索了下脑中的词汇,笑着说:“就是一种唱歌的职业,我就是专门给人唱歌的。”
“就像老任那样?”
赫连尹噗呲一笑。
赫连胤觉得这话有点怪异,扭头问赫连尹,“小尹,老任是谁啊?”
赫连尹憋着笑,眼珠含笑,“老任啊,就是我们这山坡上放牛的那老大叔,他每天都会在山坡上睡觉,吸水烟,偶有孩童们去闹他,他就会给孩子们唱歌,有时候也会教孩子们跳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