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进屋吧,先坐下歇歇。”眉妩扶着我往房门走,我手才碰到门板上,却怎么也迈不进去,推开眉妩转了身向前院跑。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我看着高无庸站在书房和胤禛卧房的二道门中间,有拿不准该往哪边走,正犹豫着听见卧房传出一阵磕碰声,便提了裙摆走向房门。
“福晋,四爷歇了。”高无庸快速转到房门前半弯着腰身,声音很轻但姿态摆得很明确,就是不让我进去。
我不由嘲讽地笑道:“我有事找你家四爷,劳烦高公公通传一声。”
“福晋,咱回吧。”眉妩站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袖子声劝着。
眼前的高无庸垂首肃立不应不动,耳边是眉妩不断的催促劝慰,我不禁怒火中烧,低叫一声“让开”,猛地扯开高无庸将房门推开。
门板撞在墙上咣啷作响,晚秋的凉风从我身后灌进房内,吹得烛影乱摇。我抬脚向里走了几步余光瞥见虎皮毯子上散落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分辨却听见内室传出一道极轻细的属于女人的声音。脚下停住想要退出去,却已清楚看到床上纠缠着的两个人影,兰思的眼神被烛光衬得更显水润,虽慌张地与我对视却仍是眼波流转,我看到她轻轻挣扎又被胤禛按在身下,然后原本缠在胤禛腰后扯着他衣服的雪白胳膊和纤纤素手,便躲得我看不到了。
第一次看到这样活生生的亲热暧昧,主角还是我的男人与他老婆,而胤禛自始至终都没转头看我一眼。我直直地看着床铺,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才努力让自己平静地开口道:“对不起,打扰了,请继续。”
完转过身一步步走到门口,拉了房门轻轻关好。
☆、48.左佑为难
“四嫂,谢谢你的贺礼,比他们那些兄弟送的可好多了。”郭络罗·宣情脸上洋溢的满是青春少女独有的笑容,有骄傲却很真诚,举着我才送的绣屏拉着我手不停地摇晃。
“弟妹客气了,既是送礼必要让主人喜欢才好,你若喜欢我就放心了。”
“当然喜欢。只是四嫂怎么喜欢这种调调,我以前听表哥和十弟起你时,还当你该是喜欢花红柳绿的才对。”
眼前的八福晋还真是个活跃人儿,以前在宫里我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着胤禛的院子过活,不曾与这位宫里的风云格格有什么交流,面对我这个不太熟悉的人她都能这么热络,让人好不尴尬。
见她举了绣屏认真的看着,我也不禁细细地再看一回,估计以后都见不着了。这本是我画了样子要眉妩她们帮我绣的,一直收着想要送给胤禛当做今年的生日礼物,可是那晚撞见了他和兰思的好事,再看这东西时便有不出的别扭。既如此倒不如送给传中执手一生的八贤王夫妇,显得更合适些。
图案很简单也很现代,就是两只素手,一男一女相互交握的手,两颗珍珠分别绣在无名指上代替钻戒,戒圈却用了鲜艳如血的大红色,是整幅图里唯一的明亮。边角处只一个行书的“执”字,既是执子之手也意喻执着相守。底布用了普通的白绸,以同样白色的绣线在上面绣了一段字当作背景,透着阳光时可以看得更清楚。
“执手相看两不厌,山也无言水也无言;万种柔情都传遍,在你眼底在我眉间;你我相知情无限,云也淡淡风也倦倦;我心已许终不变,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四嫂,这绣屏是你做的?特地给我做的?”
我虚伪地头,“你们大婚时没赶上送,现在才送过来,全当此次搬新府的贺礼吧,弟妹别计较才好。”
“才不会呢,谢谢你。我喜欢这个执字,就是……怎么是灰色的,多暗淡啊,既是执意相守,就该刻骨铭心,要我就用红色。”
我想了想才向她解释当时选用灰色的原因,“传天地初开时最中间的一层便是灰色,没有白色的纯洁干净,也不像黑色那么深邃空洞,却又混合了黑白间的一单纯,一寂寞,还有些捉摸不定,可以自由穿梭于黑白之间。灰色很像人心,常变善变,应该是最像人的一种颜色吧。想要执意相守,得先克服自己的心才行,许到了最后就变成你的红色了也未可知。”
宣情听了怔怔地看着我,尚还单纯的眼睛里有些许恍惚,转眼间又开心地笑起来:“胤禩,快过来。”
我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却看见胤禛和胤禩正一起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宣情。”胤禩脸上的笑容比往日更真实,只向我身边的人唤了一声,便快步走到近前拉着她站起身,“我怎么找不到人,原是和四嫂躲在园子里,要开席了,你过去张罗一下。”
“好啊,只顾着聊天倒忘了时辰,我这就过去。你看,四嫂送的。”宣情炫耀地将绣屏举到胤禩面前,一个劲地笑。
胤禛背着双手站在两人身旁不远处,与胤禩一起向宣情手中看过去,不一会便凝眉盯着我。我忙站起身对着正相视而笑的夫妻俩道:“八弟和弟妹快去前厅开席吧,别怠慢了兄弟们才是。”
我想一个人先走开,经过胤禛身旁时又觉得不该在他弟弟面前让他失了面子,犹豫着便站在他身旁低了头等着。
“四嫂得是,先用了膳再聊不迟。四哥,请吧。”
“今儿八弟是主人,自是主人先请。”
见胤禩牵着宣情的手往前厅走,身旁的人也迈了步子,我便跟在他身后。才走出两步手上一热,我看着握在我手上的手掌,竟想起刚刚才送出手的贺礼,心里不出的难受,微凉的天气里手心竟汗湿了一片。我忍不住抽回手在身后蹭了两下,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坐在一群妯娌间听着她们笑笑,偶尔回上两句,不是衣服便是首饰要不就是儿女经,再笑得久些话题便是那些皇子们曾经年少偶见轻狂的趣事。我只觉得年龄越大,桌上的人越多,却越来越没意思。
隔壁桌上那群男人的热闹程度并不亚于女人,喝酒聊天浑话笑话,竟是没有遮拦,与一般家庭没什么区别。不经意对上胤禛的眼睛,我忙收回视线随手抓了面前的杯子凑到嘴边。
“四嫂,你的酒杯拿得真及时,怎么就知道我来找你喝酒。”
“咳……”宣情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我已入口的酒生生被卡在喉咙里。
“哟,怎么就呛着了,可别是让我吓的,四嫂你没事儿吧。”宣情在我背上一边用力拍一边笑嘻嘻地着,我却感觉被她拍得肺都要咳出来了。
对身后人摇了摇手,背上的力道没了才觉得好些,可是我回头看她时眼前却水蒙蒙的模糊起来。见桌上众人都向我们看过来,忙站起身对她嗔道:“讨厌,看见我正喝酒还站过来吓人,不呛着才怪。现在连眼泪都差被你拍出来,害我在这么多兄弟妯娌面前丢了面子,看你怎么赔我。”
宣情见我耍无赖竟坏笑着凑过脸来道:“好四嫂,别装啦,谁没看见你和四哥隔着桌子眉目传情,现在被我抓个正着,倒全怨到我头上来。要不是诸位嫂子都在这儿看着给我作证,真是要被你冤枉死了。”
囧啊!聊这么热闹还能看见我走神儿,还……眉目传情呢,得有鼻子有眼儿跟真事儿似的。
“弟妹,这回真不是三嫂不帮你,实在是宣情得没错,我们可是叫了你几次都不应一声,这才知道你的魂儿早就不在这里啦。”
“四嫂,要不你上那桌坐着去,只要爷们不介意,我们自然也不介意的。”坐在我身旁的老五福晋他塔喇氏也呵呵地笑着揶揄我。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谁古代女人矜持来着?看着一桌子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真要感叹三个女人一台戏是至理名言,而且亘古不变,现在这府里得同时上演了多少出戏啊。
我才张了嘴声音还没冒出来,竟听见老十的大嗓门,“四嫂,各位嫂子要是得没错便过来坐吧,与其让她们笑话你,还不如大大方方过来躲开她们。”
老十的话听起来虽是为我好,但那张笑脸也是副嚣张讨打的样子,原来男人也一样,都是鸭子托生的,因为他身旁那些皇子除了胤禛和胤祥也没几个摆正经脸孔的。
瞥见胤禛脸上已变了颜色,嘴角开始有些绷不住,我忙转回头对着宣情道:“你就闹我吧,明明就是故意过来吓我,还装出一脸委屈样儿,你好意思吗?若只是想逗大家笑笑,我倒是不介意,全当给你暖了新居,就有一样别拿我家四爷开玩笑。风水总是轮流转的,赶明儿若是被我抓住八弟或是哪位兄弟的笑话,你们可别怪我笑得更凶。”
宣情拉着我的手笑声变得了,出口的话却更是揶揄:“得了,我错了还不成么?给四嫂你赔个不是。其实大家就是乐呵乐呵,谁成想倒让四嫂了那么一大串。我们都明白了,不闹你家四爷了。”
看着众人开心的样子,还当真是把他们的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上啊,无奈地坐回椅中,端着酒杯自斟自饮了会,方才开口道:“你们且笑吧,我不理你们了。”
宣情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下,凑在耳边声道:“别真生气,我是逗你的,没有恶意。”
我无奈地扯出一抹笑意,举了酒杯与她手中的轻碰,仰头喝下,“明白。”
宣情见我无意再与她玩闹便走回座位,也不知又找了什么话题,竟然撇下我与众人又笑起来。
我用手支着额头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只是恶俗的想着:笑吧,谁知道哪个心里在哭,总有人是悲伤的,不止我一个。
手边的酒壶换过两回的时候,桌边的人开始减少,我拿着酒杯看着一对对的离开,老八和宣情一对对地送出去再走回来,画面颇有几分幸福感,便专注地看着他们两个走来走去。
“四嫂还不回么?”
抬头看着面前的胤祥和胤祯,就是这两个家伙把弘晖给带走了,已经两天了还没给我送回来,便摇摇头不想理他们,又倒了杯酒随着主人的影子慢慢喝起来。
“四嫂,回府吧,四哥等你呢。”胤祯转到我面前低声着。
“你们俩先回宫吧,我家近得很,一会再走。”这两人竟齐齐站在面前盯着我,我只得解释道:“我有话要和宣情,再等等。”
胤祥认真地看了我一会,才拍着胤祯的肩膀道:“看起来是没喝多,估计真等八嫂呢,咱俩先回吧。”
见二人走远了,我才对着背影喃喃自语:“想喝多还不容易么,也得分时候挑地方,当我傻么。”
“想喝多就回去。”胤禛的声音从背后传进耳里,我已被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跟着他一路走到门口,正碰上站在那里手牵手笑着的老八和宣情,胤禛松开拉着我的手向着胤禩抱了抱拳,“多谢八弟款待,今儿先回了,改日记得带弟妹到府中坐坐。”
“是,四哥与我既为兄弟又是邻居多走动是自然的,只是今日招待不周,宣情年纪又爱玩闹,若是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请四哥多担待。”
胤禛头又拉了我走向隔壁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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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回去歇着。”
“进来。”胤禛的声音很坚持,我伸了手抓在他卧房的门框上,身子想要往后退,却被他用力抓住胳膊往里拽。
“你别……”我无奈地看向他,余光却扫到院子里的兰思,她身边的淑慎正好奇地望着我和胤禛,手上一松人已被他拽进屋里。
我低下头看着毯子上某处,那晚躺在这里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我到这屋干嘛来着?怎么就不听劝非要进来不可。我拼了命看着他们打死的老虎,就让别的女人轻易踩在脚下,还在这上面与他亲热……平日他愿意去哪屋我只当不知道就是,把哪个女人拉到他床上也是他的自由,可是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啊!
两天了他没找过我,没过一句话,我都已经放弃再和他解释沟通的想法了,现在又拉我进来做什么?
“让你准备贺礼,居然把自己的东西送出去,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愤怒,手还举在我面前,这是要打我么?我倒忘了他是放了人在我身边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谁的东西呢。
“时间太短了来不及准备,这个正好合适,难得他们喜欢。”
“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了?”胤禛抬着的手终是落在我领口上,冷冷地道:“我不管什么黑的白的,就算你的心真是灰色的,我也不许你变!”
这个人也太霸道了!
我嫁了他已经拴在这府里不可能再离开,即使看着那些碍眼的女人也得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还要费力不讨好的给他管这个破家,现在居然连自己的心都得由他了算!他怎么不干脆在我脖子上系条链子算了。
心里虽是气闷却也不敢和他对着来,毕竟人在屋檐下而且我还有求于他。不明显地了下头,对着他低声道:“你把弘晖接回来成么?我想他了。”
胤禛眼中才刚散去的怒意,迅速翻涌回来纠结的瞪着我,揪着我领口的手贴着衣料转到领后,脖子被他捏住仰起时猛地被吻住。
可耻啊!
我不想站在这个地方和他做这种事,一都不想,可是居然头晕目眩起来,努力地集中精神用力推他,却被贴得更紧,谁来救救我啊。
胸前的扣子被他解开,手掌滑进衣服温热地贴上我胸口时,我真的清醒了,这个家伙太可恶了,存心提醒我那晚的事,让我知道他们是怎么从这里亲热着滚到床上去的?
狠狠地在他探进我嘴里的舌尖上咬了一口,放松全身的力气贴着他身体往下坠。
我装死……
☆、49.相禩如麻
我抑郁了!
不是装死么?怎么真死过去了?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我悲愤地敲着床板,愤恨地瞪着房,狠呆呆地想着早晚要把这间破屋子给了。
咦?怎么是房,这破床没有幔帐啊!坐起身不屑地看了看第一次入住的四爷卧房,居然还有书架,旁边的桌子上还有文房四宝,我怎么上次都没注意到?哦,是被那两个纠缠的人影给震蒙了。
听见门响,我忙抓起被子包在身上,颜玉已走进来笑着道:“福晋,奴婢们已经在房里备了热水,伺候您穿衣回去沐浴吧。”
她们居然知道!我愣愣地头,边找衣服边问道:“什么时辰了?从昨儿到现在,府里可有什么事?眉妩呢?”
“府里没事,您就放心吧。现在已经巳时了,四爷一早交待让我们候着,不许进来扰了您休息,眉妩和如意在这书房门口守了快两个时辰,才刚换了我过来。”颜玉着捧了衣服走到床边放下。
书房?我又来回看了一遍,才发现这还真像是书房,再看看身下坐着的竟是窗下的软塌,而我居然在这里睡到日上三竿。
匆忙套上衣服带着颜玉逃跑似的回到自己房间,窝在浴桶里努力地让自己平静。
原来胤禛也不傻,知道我不想睡在那间糟心房子里,可是既然能顾虑到我的心思,怎么就不能把弘晖接回来呢,难不成还真认定那个和他像是从一模子里刻出来的臭子不是他的骨肉?
就算他抽疯想把弘晖扔出府去,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快速爬出浴桶穿戴整齐,进宫接儿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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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永和宫的椅子上已经一个时辰了,与德妃的对话从昨天的八府聚会聊到了八年前的白玉簪子,怎么还看不到弘晖的影子呢?不会根本就不在宫里,我被某人给骗了吧,那弘晖到底藏哪去了?
“寺月……”
“啊?”我看着德妃疑惑的眼神,咬咬牙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额娘……前些日子因为搬新府一事确实忙乱了些,故而劳烦额娘帮忙照看弘晖,现下都收拾妥当了,不敢再辛苦额娘,今日特来接弘晖回府。这些日子给您添了麻烦,实在是儿媳不孝,还望额娘体谅别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