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李婉平继而托腮问:“那你喜欢什么味道的香薰?”
    周垣略微思考了一秒,“无花果。”
    李婉平顿时瞪大了眼睛,“无花果?”
    “怎么?”
    李婉平连忙摆手,“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好像很少有人会喜欢这个味道。”
    周垣将蔬菜汁端到嘴边喝了一口,不予置否。
    其实,并不是周垣喜欢,而是周垣的母亲喜欢。
    无花果是周垣母亲最喜欢的水果。
    在周垣小的时候,有一次写作文,周垣就曾写到,妈妈是无花果的味道。
    李婉平继续道:“在中心路有一家diy香薰蜡烛店,周总要去吗?他们家的香料很全,应该会有无花果的味道。”
    周垣姿态慵懒撩眼皮,“你想去?”
    李婉平顿了顿,“也不是……就,就是想着给你做一个无花果的香薰蜡烛。”
    周垣有些意兴阑珊,但还是说了句好。
    当天晚上,李婉平睡得很早,但却做了个噩梦。
    梦里面漆黑一片,她试着摸黑往前走,有腐朽地木制楼梯,她踩上去,一阶一阶,吱吱悠悠地响。
    在楼梯的尽头,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看背影应该是周垣。周垣站在高处,脚下是万丈深渊。
    李婉平察觉到危险,想要开口提醒,但在梦里,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声音。
    李婉平急坏了,拼命挥舞着手臂试图引起周垣的注意,但丝毫没有作用。
    周垣依旧往前走着,然后在李婉平的注视下,他失足跌落悬崖。
    李婉平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窗外的天色阴沉沉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李婉平的呼吸急促而重,她的思维还没有完全脱离梦境,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拿起了手机,然后不加任何思考就拨出了周垣的电话。
    忙音响了许久才被接起,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略微沙哑且慵懒地喂?
    李婉平微怔。
    周垣的这一声“喂”将李婉平拉回了现实,李婉平下意识将手机移离耳朵,然后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一些。
    这个时间,如果不是真的有非常紧急重要的事情,随便给别人打电话是非常不礼貌的。
    李婉平一时语塞。
    漫长的静默,她的脑海里飞速酝酿着该如何开口,周垣的声音却先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做梦了?”
    李婉平闻言微怔,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周垣无奈,“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又呆呆地不肯说话,我猜你应该是做梦了。”
    李婉平的心脏没来由地缩紧,但沉默着没有答话。
    周垣问:“梦见什么了?”
    李婉平想起那不好的梦境,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分用力而微微泛了白,她眼眸微垂,善意地说谎:“也没什么,记不太清了,就……就只是心里有点害怕。”
    周垣的电话那边传来推门的动静,他似乎是在走路,有风声夹杂在他的说话声里,“是噩梦?”
    李婉平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没答话。
    周垣继续道:“跟我有关?”
    李婉平连忙下意识否认,“不是!”
    她的语气太过急促,慌乱之间明显暴露了是在说谎。
    李婉平顿时有些懊恼扯了下被子,声音变得很轻,“是……有一点点担心……”
    周垣的语气平稳且淡,“外面冷,披上件外衣,然后到阳台这里来。”
    李婉平没听明白,她刚想问去阳台做什么,却忽然从电话那头听到了风声。
    她一瞬间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抓了件外套胡乱往身上一裹就直接冲向了阳台。
    夜深人静,有呼啸的风席卷而过,周垣就站在对面的阳台,风吹起他的外衣,袂角飞扬,整座城市都在他的身后失了味道。
    他倚靠着栏杆,单手持电话,他抬眸看过来,落在李婉平的视线里,他唇边的笑很浅,微不可察。
    他的声音里是一如既往地笃定,“看到了吗?我很好,别担心。”
    深夜的薄雾吞噬了他的脸 , 唯有他那双深邃地眼睛不肯模糊半分。
    他继而将电话挂断,隔着数米的距离直接对李婉平道:“安心回去睡觉吧,晚安。”
    李婉平也将电话挂断。
    这时的她已经完全脱离了梦境的影响,思维也变得正常。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大晚上的,就因为她做了个梦,就打扰别人。
    她捏着窗帘的边角,喃喃对周垣道:“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
    周垣倒是不可置否,“所以,好好睡觉吧,明天早上开会不要迟到,我可不想看到一个哈欠连天的董事长。”
    李婉平默了默,小声嘟囔着,“我什么时候哈欠连天了……”
    周垣笑,“是吗?那上次股东会是谁直接睡着了?”
    李婉平微窘。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傀儡摆设,股东大会又没她什么事儿,她也听不懂……
    周垣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卧室与阳台之间的玻璃门溢出橘暖色的光,在周垣的身上打下一片阴影。
    他扬了扬下巴,是李婉平卧室的方向,“回去吧。”
    李婉平依旧捏着窗帘边角,“那……你不回去吗?”
    周垣的语调格外温润,“你先回去,我再走。”
    李婉平抿了下唇,但还是伸手跟周垣挥了挥,然后道了一声晚安。
    李婉平随即转身返回卧室,周垣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了目光。
    周垣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着阳台栏杆点了根烟。
    他的轮廓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混沌,五官亦混沌。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深邃地眼眸里,沉着,阴鸷。
    接下来的几天接连有雪,大雪落下,气温也断崖式地下降,一下子便正式进入了寒冬。
    李婉平原本电话预约了周六去中心路的diy香薰店里做香薰蜡烛,但周垣没空,故而李婉平最终也没能去成。
    但她买了几本关于制作香薰蜡烛的书,想着如果周垣实在没空,或许也可以在家里制作。
    但书买完了又觉得没有必要。
    因为周垣又没说一定要制作香薰蜡烛,是李婉平自己一厢情愿想要做,到时候如果周垣根本不感兴趣,李婉平还落一处尴尬。
    李婉平这么想着,又把买来的书统统扔进了抽屉。她今天早下班了会儿,然后回家整理了行李。
    她明天要跟周垣一起去g市,其实早就应该去了,但e市一直下雪,飞机没法飞,这才耽误到了现在。
    算起来,这次去g市考察的项目并不是李氏集团的业务,是周垣与梁志泽新公司的业务,但李氏集团挂名了,所以李婉平作为董事长也必须出席。
    李婉平整理完行李就给周垣打了个电话,但电话那边一直忙音,最后自动挂断了。
    没过几分钟,周垣回复了短信,就一行字:「在开会,明天直接机场集合。」
    周垣口中的开会是新公司那边的会议,他这几天都在新公司那边忙,李氏集团这边连人都看不见。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一个公司刚刚起步,需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周垣作为负责人,忙一些倒也理所当然。
    李婉平自己一个人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吃完饭,又看了会儿电视,便定了闹钟早早去睡觉了。
    她这个人有个毛病,平日休假的时候,不用闹钟也能起个大早,反倒是工作日,尤其是有活动或出差的日子,她保准起不来……
    所以,为了避免明天早上迟到,李婉平直接把闹钟设置成了重复提醒。
    不过这一招倒是挺有用,次日李婉平抵达机场的时候,比周垣还要早了些。
    李婉平先结束了安检,就在周垣的安检口等着,然后两个人一起进入了休息室里候机。
    在休息室里的时候,周垣将几份文件递给了李婉平。文件的内容都是与李婉平相关的部分,甚至包括了一些官方话术。
    李婉平一一仔细浏览,有些叹为观止,“周总,你准备的资料好充足啊!”
    周垣无波无澜。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李婉平夸他,都免疫了。
    e市飞往g市只需要两个小时,飞机落地的时候,刚好是中午饭点。
    李婉平和周垣一起走出机场,合作方的公司派了人来接机。周垣明显和那人很熟,上车就问了句:“你们严总呢?”
    那人坐在驾驶室里一边打方向盘,一边笑着道:“在公司开会呢,最近刚盘了个蛋糕店,忙得不可开交。”
    周垣有些意外,“一个蛋糕店还能忙得不可开交?”
    那人却笑意更深,“不是店忙,主要是老板娘事儿多。”
    周垣了然,就不说话了。
    司机一路将车行驶到了一家五星级酒楼,李婉平和周垣就被安排住在这里。
    但他们需要多住一段时间,因为这次谈的项目是三方合作,其中一家在外面的一个项目突然出了点问题,需要三天后才能赶到g市。
    不过,周垣倒是不急,他难得休息,这三天的时间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也不错。
    当天晚上,这个项目的另一个合伙人,严氏集团的老板严筠,请李婉平和周垣去g市最大的娱乐场所[水云间]吃饭。
    在路上,周垣给李婉平简单科普了一下[水云间]的历史。
    这个[水云间]的老板叫蒋蓉,是严氏集团老板严筠的妻子。[水云间]最早是g市一个混黑/道的男人所建,后来传到蒋蓉手里,她为了把[水云间]洗白扩建,不仅算计严筠给她出钱出力,还混了个严氏集团的股东。
    李婉平坐在车里听得一愣一愣的,嘴善如流:“这个女老板这么厉害吗?”
    周垣不可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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