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第75章
    建康暑气来得早, 以往这个时候,宋初姀早就已经被?热醒了?,今日却出乎意料地睡得舒服。
    她一睁眼, 却见屋子里又摆上了?冰块儿, 昨日?还光秃秃的桌案竟放着妆匣。
    身侧的床榻早就已经一片冰凉,她发了?会儿呆, 想到那人?在她耳边说的话,随即笑出了?声。
    这一笑就停不下来了?,她趴在床上笑了?一会儿,直笑得肚子疼方才停下来。
    笑够了?,她寻了?衣裳穿好,又十分精细地?为自己绾上发, 仔细打量自己头顶的玉冠没有歪,方才踏出门槛。
    阳光一照, 将她头顶上的珠翠照得熠熠生辉。
    巷子深深, 宋初姀走到巷口时, 在一处破旧的木门前顿了?顿。
    去年刚刚入秋时,她也来过?一次,是?替孙寡妇敛尸的。转眼又快一年, 故人?早已化成漫漫黄沙,随着秋风散去。
    她没停留太久, 穿过?巷口, 步入建康长街。
    离开半年,建康已经恢复了?许多生机, 街边不再有饿殍, 半年前清冷的街道旁也重新开了?许多店铺,好似又恢复了?以往生机。
    只是?终究是?不同的, 建康盛世想要再现,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南夏小皇帝用?半年时间将建康变成一座鬼城,建康百姓却不知要用?多少年才能重现盛世。
    宋初姀漫无目的走在路上,目光扫过?来往行人?,总觉得熟悉又陌生。
    寒来暑往,朝代更迭,便是?连百姓都已经是?新的人?了?。
    宋初姀在街边买了?一碗解暑的甜汤,刚刚抿了?一口,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微微侧目,却见是?一队大梁骑兵,风也似的过?去了?。
    沿街百姓见怪不怪,纷纷让开一条路。
    她收回目光,喝完甜汤便随便找了?个书?肆打发时间。
    书?肆内阴凉,宋初姀寻了?几?本关于耕种的书?,一看便看到了?下午。
    日?光西移,一直到书?肆暗了?下来,她算着时间应当?差不多了?,方才买下刚才的书?。
    回去的脚程依旧很慢,一直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她才慢悠悠回到城东小巷。
    这个时辰,家家户户正在吃饭,缕缕炊烟升起,门前的灯笼轻晃,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她磨蹭地?走到门口,轻轻将门推开,还没看清里面的场景,便被?一人?大力揽进怀中。
    手中的书?掉落在地?,有力的长臂禁锢在她腰间,裴戍如同找不到主?人?的大狗,埋首在她颈侧,语气不稳:“宋翘翘,你去哪里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慌乱,宋初姀先是?小小地?心疼了?一下,随后毫不隐瞒道:“我?去外面逛逛。”
    她说着,将人?推开,有些责怪道:“以前我?也只是?抽空来找你,那时的裴戍几?乎从不说什么,也不会问我?去了?哪里。”
    裴戍脸色一僵,喉结滚动,良久才嗯了?一声,道:“我?只是?怕你在外面呆太久饿了?。”
    他说着,要拉人?去餐桌,却被?宋初姀挥开了?手。
    “我?不吃。”宋初姀扫了?一眼桌子上放凉的饭菜,提着东西往屋内走:“你忘了?吗?我?以前也从来不在这里吃东西。”
    以前她要回家,与?她的爹爹阿母一同用?膳,确实从不与?他一同吃饭。
    裴戍眸子一沉,攥着她的手没动,固执地?道:“今时不同往日?,你要用?膳。”
    “若是?不喜欢吃,我?去重新换别的来。”
    “我?在外面吃过?了?。”宋初姀抱着他的腰撒娇:“吃了?甜水和卤煮。”
    裴戍攥着她的手一松,指腹在她薄唇上蹭了?蹭,没说话。
    宋初姀仰头轻啄他的喉结,语气雀跃:“我?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你带我?来这里是?想和我?如以前一样相处。”
    裴戍垂眸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没有反驳。
    “我?觉得这样也很不错。”宋初姀垫脚亲到他下颌处:“还是?以前的裴戍更能让我?欣喜。”
    这是?她第二次提到以前的裴戍,裴戍只觉得气血翻涌,扣在她腰间的手臂青筋暴起。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带我?来这里,不是?重温旧梦的吗?”
    裴戍:“是?。”
    他闭了?闭眼,任由温热的吻落在脸上。
    宋初姀眸光狡黠,又小声道:“你能不能换身衣服?”
    “为什么?”他睁眼,对上宋初姀的视线。
    “因为……”宋初姀抿了?抿唇,小声道:“你以前从来不穿料子这么好的衣服讷。”
    裴戍脸色难看,深吸一口气,道:“这里没有换的衣服,等明日?,明日?我?——”
    “我?这里有!”宋初姀打断他,捡起地?上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件男子的粗布衣服。
    裴戍扫了?一眼,确实是?他以前常穿的款式。
    宋初姀塞给他,催促他去换。
    抓着衣服的手指猛地?绷直,裴戍深吸一口气,拿着衣服进了?屋子。
    宋初姀亲眼看他进了?屋子,方才噗嗤一下笑出声。
    笑够了?,她连忙跟了?上去,素手按在他腰间的玉带上,轻轻摸索。
    屋内烛火昏暗,美人?儿的玉冠在灯下闪着微光,乌发从鬓边垂下,杏眼带笑,一瞥一笑都勾魂摄魄。
    一把抓住她的手,裴戍哑声道:“不穿了?。”
    “为何不穿?”
    美人?儿似乎有些不高兴了?,握在他玉带上的手也微微松开。
    怒气与?情.欲交织在一起,抓在手中的衣裳落地?,裴戍将人?打横抱起,发泄似的,靴子重重踏在衣服上,抱着人?往床榻走。
    “现在穿上,一会儿也要脱。”
    宋初姀勾住他脖子,越过?他肩膀瞅了?瞅被?男人?刻意踩踏的衣服,心中暗暗可惜。
    那衣服她今日?可是?逛了?很久才买到的,就算是?今日?不穿,还可以留着以后穿嘛。
    见她还在对一件破衣服恋恋不舍,裴戍掐住她的腰,微微用?力。
    那处肉正巧是?她敏感点,宋初姀一抖,嗔怪地?瞪他一眼。
    眸中带着水光,嬉笑怒骂皆是?美景,裴戍将人?按在床榻上,猴急地?去解她衣带。
    “等等!”宋初姀虚虚挡了?一下,眉梢微挑:“以前你都是?先亲我?的。”
    第三个以前,彻底将裴戍给惹恼了?!
    他一只手按在她腰间软肉上,另一只手不由分说捏起她下颌,咬牙切齿道:“宋初姀,你故意的!”
    连宋翘翘都不叫了?,看来是?真生气了?。
    宋初姀敛眸,装作委屈道:“什么故意的,你带我?来这里,不就是?想如同以前一样吗?”
    “去他娘的以前!”
    裴戍冷笑,捏着她下颌的手微微用?力,当?即留下了?几?个红印子。
    “宋初姀,你再喜欢以前,从今往后,也只有现今与?之后,再没有以前!”
    他双目猩红,这模样活像是?刚刚回到建康时阴晴不定的君上。
    果然,藏得再好的皮也有露出来的一日?。
    宋初姀微微眯眼,还未说话,便被?男人?俯身咬了?锁骨一口。
    条件反射似地?打在他脖子上,宋初姀怒道:“你属狗的?”
    裴戍冷笑连连,按着她的肩就要再压上来,却不想又被?打了?一巴掌。
    喉结处都被?扇红了?,裴戍眸子却更红,活似被?欺负狠了?一样。
    宋初姀无语,如今被?按在床上的是?她,被?啃了?一口的也是?她,腰被?攥得发疼的还是?她,到底谁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啊!
    两人?对持了?良久,最终裴戍败下阵来,额头抵在她肩窝,声音格外沙哑道:“宋翘翘,别再提以前了?。”
    他快要嫉妒死了?!
    “不是?你要提以前的吗?”宋初姀冷哼,葱白的手指安抚地?摸了?摸他侧脸,偏头道:“喜欢就是?喜欢,若是?只喜欢以前,又算什么喜欢?”
    “我?说要适应,是?因为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久。”宋初姀失神看着屋顶,喃喃道:“事物圆满的越快,分散的也就越快。哪怕算上你刚刚回来时,去年秋日?到今朝六月,也不够一年,我?只是?想慢一点儿,你非要一直逼我?吗?”
    扣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松了?,裴戍声音沙哑道:“宋翘翘,你喜欢我?吗?”
    “若是?不喜欢,便不会任你胡来了?。”
    良久,裴戍轻笑一声,起身将她裹上,抱着往外走。
    夏日?再长,也有月上柳梢之际。
    穹顶明月高悬,繁星璀璨。
    宋初姀小声问:“这么晚了?,我?们?要去哪儿?”
    “回宫。”
    他声音很淡,语气却不太好:“今日?,不在这里呆了?。以后你想回来,我?再带你回来。”
    说完,他又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里太过?简陋,不能久住。”
    哪里是?不能久住,他分明是?还在意呢。
    不过?宋初姀也不戳穿他,微微眯眼,仰头看天上繁星。
    月有阴晴圆缺,凑巧,今日?是?个月圆。
    ——
    大梁建元元年七月,圣旨一道一道下发。清妖道、废世家,九华巷外与?世隔绝的一道高墙拆除,辉煌了?百年的九华巷与?南夏一同消亡。
    旧世家覆灭,很快就会有新世家的崛起,只是?再也不会如鼎盛时九华巷一般,隐约凌驾于君权之上。
    随新帝一同打天下的肱骨之臣依照功勋册封,自此?,前朝安定,大梁开国之期的政权中心初步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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