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她?站在与?兄长?一同种下?的梅树旁,突然有些后悔选了宋府。
    宋家已经没人了,她?就算是出嫁也是孤身一人,在宋府与?在宫中又有什么区别??
    她?看向立在她?身后的裴戍,鼻尖一酸,讷讷道:“我想回宫。”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梅树光秃秃的树枝碰到她?头上玉冠,轻轻点了两下?。
    这是兄长?时长?对她?做的动作,宋初姀眼眶一红,将额头抵在树枝上,小?声道:“要不,还是在宋府吧。”
    裴戍与?她?十指相扣,低声道:“我在这里陪你。”
    宋府早就被打扫干净,宋初姀带着他往自?己年少时常住的院子走。
    走到墙外的时候,她?顿住脚步,想起很久之前,他翻墙上来,给她?送了一袋热腾腾的仙豆糕。
    裴戍见?她?不动了,索性扣着她?的腰,轻车熟路往院子里走。
    宋初姀偏头看他:“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裴戍扣在她?腰间的手臂一僵,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
    这明显就是心?里有鬼!
    宋初姀不饶他:“你不是只来这里送过一次仙豆糕,为?什么对我家这么熟悉,就连小?路都一清二楚?”
    “你说不说?”她?站定,伸手去揪他耳朵。
    堂堂一国?之君被还未娶进门的君后揪耳朵实在是落面子,好在周围没人,裴戍任由她?揪,愣是一个字不说。
    耳垂都揪红了,宋初姀泄气,推开他往前走。
    只是刚迈出一步,她?就被人揽着腰打横抱起,沿着石子路继续往前走。
    裴戍垂眸:“真想知道?”
    “爱说不说!”
    她?嘴上这么说,可耳朵却下?意识动了动,明显在等他说。
    裴戍轻笑一声,一本正经:“没什么,只是当过几次梁上君子。”
    宋初姀一怔,立即明白过来,这厮早在当年,就在她?没发觉的情况下?夜探了不知多少次她?的闺房!
    “什么梁上君子!分明是采花大盗!”
    她?揪着他的衣襟,愤愤不平。
    裴戍也不否认她?口中的采花大盗,只轻嗯了一声,便将人抱进她?年少闺房。
    ——
    建元二年七月初五,大婚前一日,裴戍遵循礼法,祭告天地。
    刚一开始,便见?日出东方,漫天云霞。与?此同时,民间便有传闻,说是陛下?祭告天地之时天边飞来一凤一凰,盘旋许久不愿散去,直到祭告结束,方才向东飞去。
    这传闻一出,民间议论纷纷,都开始猜测这位二嫁的君后是天命所归,难怪君王那么喜爱她?。
    一时之间,民间那些有关君后二嫁身份的不好言论销声匿迹,众人都盼着这位承天命的君后为?他们?带来盛世,以解他们?长?久的乱世之苦。
    那天晚上,宋初姀靠在裴戍怀中闷笑许久,忍不住问:“你怎么弄出漫天云霞的?”
    裴戍顺着她?长?发,道:“不是我。”
    “嗯?”
    “凤凰的言论是我命人散播出去的,但是清晨出云霞的事情,只是巧合。”
    不得不说,这巧合来的巧来得妙,若是没有这漫天红霞,有关凤凰的传闻,民间也不会接受得那么快。
    “兴许翘翘真的承天命。”裴戍调笑,语气三?分真,七分假。
    他并不信所谓的天命,天下?是他在战场上一寸一寸打下?来的,期间九死一生,若真是有天命,怎么会对他没有丝毫眷顾!
    他只信他自?己。
    宋初姀趴在他身上,指尖顺着他胸膛往下?滑,撇嘴道:“什么承天命,你自?己都不信,还来蒙我。”
    说着,她?挑开男人腰间束带,正要往里探,却被男人按住了手。
    裴戍咬牙切齿,双眸喷火:“宋翘翘,明日成婚,你老实点。”
    宋初姀讪讪,将自?己蜷缩进他怀里。
    实在是冤枉,她?刚刚只是走神,无聊往里探了探,可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裴戍将人扣在怀里,冷静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道:“宋翘翘。”
    宋初姀装死,将脸闷在他怀里不出来。
    “宋翘翘!”
    他将人挖出来,呼吸喷在她?脸上,灼热又羞人。
    宋初姀睁眼,愤愤:“明日就是新婚夜,你就不能忍忍吗?”
    谁说不能?
    裴戍重新将人抱在怀里,好一会儿,他低笑出声,顺着她?的长?发道:“宋翘翘......”
    宋初姀觉得很烦,却不知为?什么唇角微勾,懒懒回答:“嗯......”
    第79章
    建元二年, 七月初六。
    宋初姀是被院外的吵闹的声音吵醒的,她还未睁眼,先下意识去摸身?侧人?, 却只摸了个空。
    床榻上?一片冰凉, 那人早在她无察觉的时候离开?了。
    夜短日长,外面已经泛起熹光, 宋初姀微微睁眼,打量着自己年少时的闺房,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房门被敲响,冯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娘子醒了吗?”
    宋初姀去开?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冯娇手中的凤袍。
    “娘子该梳妆打扮了。”冯娇微微侧身?,露出身?后喜庆的红绸与?灯笼, 喜字张贴在门上?窗上?以及院中的石盆上?。
    前不久还格外荒凉的宋府如今悬灯结彩,好不热闹。
    宋初姀看了看冯娇手上?的东西, 呆愣地问:“不是傍晚才成婚吗?怎么这么早?”
    “君上?没有告诉娘子吗?”冯娇惊讶, 连忙解释:“今日午时?三刻, 娘子要先与?君上?一同祭祀,祭祀之后才成婚。”
    宋初姀一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回身?拿起簪子将乌发随意挽起,匆匆道:“等我半个时?辰, 只需半个时?辰就好。”
    说完, 她匆匆往外跑。
    冯娇手上?拿着厚重的凤袍,焦急喊:“娘子!娘子你要做什么去?”
    宋初姀来?不及回答, 提着裙子风似得跑。
    刚跑到?宋府大门, 她就迎面撞上?一身?形消瘦戴着面具的男子,宋初姀闪躲不及, 一头撞进那人?怀里?。
    “当真对不起。”
    宋初姀稳住身?形,第一时?间道歉,言罢又要往外跑。
    只是被她撞到?的那人?不饶她,一把?攥住她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都要成婚了,风风火火地做什么去?”
    那人?扣着她的腰,将她按在原地,无?奈道:“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成婚的时?候去?”
    熟悉的声音让宋初姀愣在原地,她猛地睁眼:“谢...谢琼?”
    谢琼轻笑一声,将她额头的汗珠擦走,开?玩笑道:“怎么,想要悔婚?成,我带你逃婚。”
    “不逃婚不逃婚!”
    宋初姀捂住她的嘴,眼中喜悦几乎要溢出来?了:“我今日成婚,原是想要去见见你的!”
    现在好了,她不用去刑部大牢见到?她了。
    宋初姀跑得脸颊泛红,抱着谢琼胳膊往回走:“你怎么做这副打扮,我都没有认出来?。”
    “已非自?由身?,不想被人?看见。”
    谢琼简单解释,偏头看她:“你重要的日子,我自?然是要来?的。”
    宋初姀眨了眨眼,小声道:“重要的日子都会来?吗?”
    “那我生辰的时?候会来?吗?那我生子的时?候会来?吗?还有抓周的时?候,还有……”
    她绞尽脑汁想自?己?还有什么重要的日子,却猝不及防被谢琼敲了敲小脑瓜。
    谢琼哑然失笑:“就这一次,宋翘翘不要得寸进尺!”
    宋初姀敛眸,掩下眸中苦涩,语气如以前一样撒娇道:“大牢里?多无?聊啊......”
    谢琼当做没听见,拉着她进了闺房。
    冯娇招呼人?帮忙布置,一转身?看到?娘子与?一个陌生男子携手进来?,吓得腿都软了。
    直到?谢琼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姣好的脸,冯娇才长长舒了口气。
    “谢小将军忒会吓人?。”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连忙将宋初姀按到?梳妆镜前,叫人?过来?准备为她沐浴。
    便是从这时?开?始,宋初姀再没有闲下来?。
    沐浴、梳头、上?妆、换嫁衣,等一切都准备好时?,就已经到?了时?辰。
    头上?的凤冠压得脖子很不舒服,可宋初姀走起路来?,冠上?的步摇却纹丝未动。
    冯娇几乎看呆,眼睛瞪得滚圆,贴到?谢琼身?侧小声道:“你们建康贵女,都有这般本事吗?”
    “只有宋翘翘有这般本事。”
    谢琼眉眼皆是笑意,好似吾家有女般感慨:“她本就是九华巷贵女中的翘楚。”
    许多年前,世人?提起建康贵女,总是会提上?一嘴那个在城南行?善济人?的宋家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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