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枭雄也!!!”
南方鬼帝惊愕,不敢相信,此人枭雄这样的评价,会是在第三劫纪呼啸一方的鬼帝口中说出来——
让一位真正枭雄认可的枭雄。
中央鬼帝周乞看着那肃然漠然的北帝塑像,呢喃喟叹道:
“如此人物,怎不会是北帝令使?”
“若非是北帝令使。”
“其尤北帝子乎?!”
……
九天之上,本来是彼此争斗的上清大道君和北极紫微大帝都被少年道人那驾驭星辰,借荧惑之力,化作劫剑的一招吸引过去,旋即都看着那少年道人以真人之躯,而震慑住了酆都群雄,心性胆魄,皆是上上之选,北帝看那少年道人远去,眼底淡漠似有风波,道:
“原来如此。”
“此子……”
“类我!”
才说完此子两个字的北帝看向得意洋洋,补充了【类我】两个字的大道君,没了继续打下去的念头,只是淡淡道:“人间有人所言,为君子不器,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满盈,君子不器,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展现出足以驾驭这一处地方的特性和模样。”
“是比大器更高的境界。”
“所谓和其光,同其尘。”
大道君笑道一声:“哈啊,伱看,你看!是我的淬炼法,不错啊,用的更熟练了!”
然后才抽空对北帝随意道:
“你提起太上的道经做什么?”
北极紫微大帝看他,淡淡道:
“上清,你可知道,他是谁的弟子吗?”
第94章 何其傲慢!
上清大道君狐疑看着四御之首,而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懒洋洋地道:
“他的师承?”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反正到了最后,他都会是我的弟子!”
北帝负手而立,语气清淡,道:“哦?如此自信。”
上清大道君眼底自有一股清傲之感,淡淡道:“再不行的话,那就只好来比试比试了,看看我之剑法,能否将这弟子,从他的老师那里‘夺’过来!哼,自然不是以杀伐之剑,强取豪夺,而是以道剑论道。”
“以剑载道,以剑述道。”
“他的老师若是还有几份眼力,还有几分希望弟子好的拳拳之心。”
“就该放他拜我为师!”
上清大道君几乎就要把“你掂量掂量自己的道行,快不要误人子弟”“识相点就不要逼着我出手,快快把这好徒弟送上来,我好好教导教导”这一行字给写在脸上了。
自信满满!
北帝顿了顿,思及了先前这上清谈及自己往事的事情,没有将那少年道人的师承说出,只是语气清淡之中,似乎饶有细微兴味,淡淡道:“原来,如此……”
“论道吗?”
“若有此事的话,不如由我为裁决,如何?”
上清大道君大讶异,旋即抚掌笑道:“先天星辰之起源,第一劫纪之祖炁一缕,当年差一点成为第四清的你,现在的四御之首,作为这一场论道的裁决,倒是没有丝毫的问题。”
“只是北帝你素来对于这些事情没有兴趣,今日怎么突然愿意参与进来了?”
“这一场所谓的论道,其实不会有什么争议的。”
“或许,他的老师见到了我名,还会忙不迭的躬身行礼,催促着齐无惑这小子素素地斟茶倒酒,前来拜我为师呢。”
大道君盘腿坐在虚空,清俊的道人一只手的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撑着下巴,道簪懒散,垂落两缕鬓角发丝,左手白皙如玉,捏着一柄玉如意,轻轻敲击消退,一双丹凤眼眯着,畅想他日之画面,嘴角笑意止都止不住。
北帝直接打消告诉他少年道人真身的打算,只淡淡道:
“上清如此,何其傲慢。”
“傲慢?我就傲慢了怎么样?”
大道君懒洋洋道:“再说了,既然修道者,那么尊重我一点不也是应该的?”
“那小子可是人族,又不是你这样的先天生灵。”
“既是人族,修的又是道法,穿着道袍,修的道髻,难道他不拜道祖?”
“那他不就算是道祖的弟子吗?”
北帝淡淡道:“这句话,倒是不错。”
“哈哈哈,你也这样觉得不是吗?”
于是上清大道君抚掌而长笑曰:“如此便是最好,他既修道法,既拜道祖。”
“难道我不是道祖吗?”
“他拜我,又有什么不对?”
“他既然可以算是道祖弟子,而我就是道祖。”
“如此说来,他不就是我的弟子吗?!”
“妙也哉!妙也哉!”
北帝虽擅杀伐,但是素来性格清淡,喜欢秩序,和玉清最是合得来,和太上也可以饮茶对弈论道,唯独这位纵情自傲的上清,实在是谈不到一起去,往日不知道切磋过多少次,对于这样的歪理,没有理睬的心思,摇头拂袖而去,只淡淡道:
“他日你去斗齐无惑的‘老师’,记得邀本座来。”
上清大笑应允。
而北帝垂眸,那一枚镜子里面云气散开,祂看到了在尘世红尘之中的少女,看到她捧着刚刚出炉的点心,脸上满是灿烂笑容,北帝伸出手,垂落一层层的繁复袖袍,手指抵着镜子,镜面上泛起了层层涟漪。
只要他愿意,只需要一抬手,空间瞬间切割,云琴立刻就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满脸茫然,捧着芝麻饼呆滞看着现在的环境。
见到北帝和道祖,估计会被吓得噎住。
之后……
之后大抵还是会先吃一口热乎乎刚出炉的芝麻饼压压惊。
北帝已窥见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但是,看着那少女脸上纯粹的欣喜开心,却仿佛看到了极遥远之前的那个身影,而那心性坚韧却又不乏杀伐凌厉的少年道人,却又和年少时的自己有三分的相似,与其说他们两个和织女和云之沂像,不如说是更像年少时候的自己。
若是那个时代的自己见到现在的北帝,是会欣喜,还是会拔剑呢?
似乎是因为对于年少时候的怀念,对于某些自己曾经抱憾之事的弥补,最终这位森然严酷,在昊天陨落,玉皇历劫的两次漫长岁月之后,以无边杀伐之相,镇压六界,维系秩序的战神提起了手指,没有将那少女带回来。
这一面照耀六界的宝镜化作一点流光,飞入袖袍之中。
叹了口气。
北帝嗓音仍旧缥缈冷淡,可在最深处,似乎有了一丝丝的温情:
“罢了……”
“随他们去吧。”
上清大道君盘坐在虚空,似笑非笑。
北帝背对着他,似乎是在询问上清,又似乎是在叩问自己,道:
“上清啊,对的事情,未必是好的,不是吗?”
上清抚掌笑道:“所以,伱也知道你这长辈安排的道路,和这一条道路的终点;和晚辈想要变成的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了?”
北帝不置可否。
而上清大道君掌中玉如意指着那北帝,道:“众生皆求道,修道,你和玉清眼光极高,都能够看到极为遥远的道路,能够让晚辈修道之路走得更顺畅,能够走到更高的地方,我知道,这便是你们眼中的正确,但是我倒是有個问题——”
上清大道君笑意收敛,眼眸清淡:“为何,修道要修到最高?”
“修道修我求逍遥。”
“修行到了最高,便是逍遥了吗?”
北帝淡淡道:“上清有何不同意见?”
上清大道君笑叹一声,平淡询问,却似有振聋发聩之音:
“北帝可曾逍遥?”
身负无边杀伐,有无数仇敌,曾经拥有一切,也曾经近乎失去一切的北帝并不回答。
上清大道君嗓音温和平静:
“修道修行,可勿要忘记为何而修行,为何而出发,若是忘记此事,却又是在修行这一件事情本身上出了毛病,只知被大势裹挟般地修道而已。”
北帝缄默许久,最终拂袖。
似乎要将方才看着镜子时候,浮现心中眼前的画面都拂去了似的,淡淡道:
“果然是你会说出的问题。”
“上清道祖。”
“然,谁又能说,哪一条才是最终正确的道路呢?”
最终北帝离开了,上清大道君看着下面,也移开了视线,只是自语道:“五方鬼帝可不是好易与的,你小子能避开生死之劫,算是胆子够大,运道够好,之后如何,你可要好自为之了。”
……
齐无惑去了整个酆都鬼城最中心的府邸。
说是府,但是实则规模并不会比起曾经的北阴大帝君之宫殿规模稍差,少年从容不迫地走入其中,旋即又和北方鬼帝饮酒闲谈,众鬼神皆见其神色清淡,言谈举止,皆自有一股风采,且绝无丝毫之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