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节

    “也只有你这一脉的徒子徒孙罢了。”
    道人道:“那么,就只好拭目以待了。”
    “羲皇,要不要再赌一赌?”
    青衫男子冷笑不答,黑袍道人大笑离去。
    这伏羲方才啧了一下,道:“越大越不好坑了,说到现在,都不曾说过自己的境界和修为该如何,现在南极长生怕是已觉得你是有御的手段了,以此为基础对你出手,而你又不会吞噬人间气运成就自身,这反倒是成了一个死局啊。”
    齐无惑离开这个时代磅礴无比的人道气运,就不可能拦住御的力量。
    若是想要和南极为敌,就必须要吞此人间。
    但是若是吞此人间,而成就自我之道,那就不再是齐无惑了。
    几如死局。
    而唯一的生机所在,却是要这道人铸剑人世间,然而这等事情,岂是三言两句就可以做到的?
    伏羲慨叹。
    觉得此人行路艰难。
    不由道:“齐无惑小子,而今已过十余年,你说,何时可以铸出剑胎?”
    那黑袍微晃的道人脚步微顿,道:“我也不知。”
    旋即笑道:“十七年后,再观之。”
    伏羲无言。
    齐无惑讲道十余日,都是在讲述原本《道经》后面的部分,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于有居住在极遥远之处的人,为了能够听闻讲道,不远千里迢迢地过来,就只是希望能够听闻他讲述道法,皆是听得如痴如醉。
    但是每每沉浸于其中,已感觉到了无上玄妙之门在自己面前展开的时候。
    这个道人便会停下来,不再讲述,令人懊悔无穷,心中遗憾。
    如是者,他们心中自然有余韵不绝的感觉,意犹未尽,于是自然而然地开始彼此地谈论自己的领悟,交流自己的想法,又为了能够表现得好些,或许这位道人夫子就会主动开口,点拨于我,故而就只在这稷门之下。
    青衫男子伫立于最高处,盘膝坐于红尘之上,见云气缭绕。
    见那稷门之下,九座石碑的地方。
    身穿黑袍的道人坐在九座石碑之前,神色平和。
    在他的周围,无数的人们盘膝而坐,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神色认真,彼此谈论于大道之学说,交谈彼此的感悟,渐渐臻至于极端忘我之情况,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抚掌叹息,时而恍然大悟。
    人道气运逐渐升腾,虽然尚且不曾彻底大成,可如此之蔚然壮阔,已可窥见些许。
    青衫男子抚掌而叹息道:“汝已在铸剑了吗?”
    而今如此。
    一十七年后,又该如何?!
    又是怎样的一番壮阔气象。
    他不由慨叹,却在此刻,隐有所感,隐有所察,目光垂落,看向那九座石碑之下的道人,其体内,一缕流转的气息逸散出来。
    伏羲眼底惊愕——
    境界,突破了?!
    第209章 齐无惑突破,且问,何日可九鼎归一?!
    在伏羲的眼中,为众人所包围的那个道人气息逐渐变化,自原本的雄浑暴烈,逐渐变的醇厚而平和,变得如水一般,这等分明没有掠夺外物,却可以让自身的境界有所变化的状态,是伏羲所陌生的。
    大道之行,唯有横掠苍生万物,以补益我身,如是方可。
    可怎会有如眼前这道人一般的蜕变。
    未取分毫,反予万物。
    他深深注视着眼前的画面,旋即却察觉到了些微的不同之处,微微皱眉,视线瞬间落下在齐无惑的身上,眼底稍有些微诧异之色,道:“这是……”
    齐无惑体内,人之炁流转,终于突破了原本的关隘。
    不再局限于如司法大天尊仪轨而来的【天之炁】一般的大成状态,在这讲道说法,传法门于苍生的诸事之后,终于突破了这一层境界,已经臻至于圆满无上之境。
    而后,这等明明已经臻至圆满之境的人之炁,竟然缓缓蛰伏下来。
    五方五炁未曾聚合,未曾彼此连携,流转不断,已臻至于最高的五气朝元之境,反而倒是变得微弱起来,似乎和这道人彻底相合。
    而在外面,伏羲眼中所见和他神魂感应的,却是相悖的事件。
    这道人分明突破了。
    这一点,不需要任何的质疑。
    但是以常规的修行判定来看,这个道人的境界,却反倒是降低了。
    那原本地仙境巅峰的气息朝着下面滑落下来,最终滑落了一个层次方才止住了,青衫男子注视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是如此。”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那位黑袍道人再度讲法,再度往更深层次去讲述。
    但是他讲道月余,每一次都只是讲述到了那個地方,就会停滞下来,再不复继续推进,众人心中自有遗憾,有意犹未尽之感,不得自这道人处得来接下来的部分,只好反求诸己,反求诸己不成,便和旁人开始讨论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这里只不过是分享自己见解的地方。
    人们只是自发性地汇聚在一起。
    渐渐的,聚集在这里的人们越来越多,人们也开始不满足于彼此谈论,思维的碰撞逐渐迸射出来星火一般的光芒,彼此之间的思维想法相互碰撞,逐渐完善,产生了各自的倾向性。
    而人族最初之年就是围绕在娲皇娘娘身边的。
    天然便有聚集在一起的倾向性。
    拥有类似的思维想法的人们汇聚在了一起,构筑成为了新的学派,一日一日,彼此碰撞,彼此启发,今日你胜,我便开始研究你的学派,而他日我胜了,则亦是如此。
    不知不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已经汇聚了许许多多的人。
    每日里这稷门之下的九座石碑,都是有无数人在汇聚,交谈。
    哪怕是平素,亦有千余人打底。
    这千余人的面孔每日在变,因并非是人人皆有时间,但是却自始至终,并不曾少过,但凡是有所闲暇,人们便是会来此谈论,每到节日休沐,则是人多为患,不止一次地惊动了来自于京城各处的军阵。
    有官员担忧会否影响百姓日常,上禀于皇。
    人皇李威凤未曾驳斥于此。
    本欲要下奏折圣旨,告知于各处不必如此。
    却有长公主李琼玉前来,长公主已在国度十余年,主动修行石碑之上的道经,在最初的时候,引动了百姓的热切之心,其端庄雅致,容貌极美,修道有成,十余年来,却是朱颜不改,庄雅无双,令国中不知多少人钦羡不已。
    曾经有国家之栋梁,有百年难遇一位的奇才做诗表达倾慕之心,长公主只将这信笺折为纸灯,放入河流,任由其来去,这十余年来,这位天下第一美人自始至终,不曾婚配,也不曾有过和谁有感情暧昧的传言。
    人们都说,长公主爱此人间。
    才不去回忆旁人感情。
    也有人说,曾见过有女扮男装,神色清丽舒朗者走入红尘市井当中,曾经见到长公主曾和一名穿着黑袍,玉冠束发的男子,于此老树之下,对坐而饮茶,谈笑风生,素来雍容平和的脸上噙着微笑。
    也有人说,曾在正月第十五日,见长公主乘船行于京城河流之上。
    那一日河流安静流淌,如同汇入天河,河流之上有无数花灯如火如星辰。
    道人坐在僻静的地方,观此红尘人间灯火如群星,上抵星河。
    长公主只是安静看着这些灯,自上游灯火通明处的桥梁之上,看着那黑袍温和的道人。
    而对于这些民间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传言,长公主不曾回应,也不曾否决,今日来此,上禀于皇,说是因言辞之令,终究有其局限之性,有其力所不逮之处,唯上行下效,方是最好。
    于是百官百姓,皆见到了人皇李威凤,于此繁忙公务之中来到稷门之下,亲自来此观摩石碑,与人论道说法,此后,人间自是越发认可于在这石碑之下论道,而先前存在的阻力瞬间消失不见了。
    ……
    “先前,应该是有新的权贵,还有那些道门门派的弟子长老,不愿意见到百姓汇聚起来,谈论道法,所以这才想要以各种借口打压这些在这里论道的人们,现在威凤来了一次,倒是立刻解决了这事情。”
    黑袍道人语气温和道:“是你劝说的吧?”
    在他前面,年已三十有余,容貌看上去却仍旧如同二十出头的李琼玉落落大方地承认,旋即噙着笑意道:“如你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在意这些,而威凤性格也自是会选择其他律令,打压分化那些势力,这些都不如他亲自来一次。”
    两人闲谈些往日诸事,对坐而饮茶。
    长公主李琼玉看着眼前的道人,后者也已三十余岁,以其修为,本来应该驻颜有术,绝不会老去的,但是此刻却不知为何,看上去也就只是稍微保养得好一些的三十余岁男子,唯眉宇平和,似和旁人不同。
    齐无惑注意到了李琼玉的视线,微微抬眸,道:“怎么了?”
    “没什么。”
    李琼玉微笑起来,道:“只是觉得很是奇妙。”
    她的声音顿了顿,而后语气温和道:“你我曾经于梦中相交,有一甲子那么长的时间,在梦中时候,你这个年纪应该也已经是名动京华,我在山中,常常可以听闻伱的消息,却自始至终不曾前去。”
    “是以,我于此梦中,不曾见你这个年纪的模样。”
    “眼下亲眼所见,你我共老,倒是饶有些往日不曾体悟过的趣味。”
    “呵……”
    黑袍玉冠的男子微笑垂眸,石桌对面的女子从容洒脱,未曾再说什么,只一盏茶,李琼玉洒脱告别,她总是如此,从容来,从容去,不曾开口,不曾别离,道人端着一盏茶,神色平和,忽而道:“既已来了,还在等待什么呢?”
    一阵响动,而后还有稍微尴尬的笑。
    李威凤踱步走出,注视着眼前的道人,他下意识地侧身看了一眼远去的姐姐,回过头来,心中有许多话语要说,他想要开口说,姐姐尚未婚嫁,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是没有开口,只是道:“许久不曾来见夫子了。”
    “故而,今日来此地寻您一叙。”
    李威凤而今也已经三十余岁了。
    在登基为人皇之后,这曾经说自己梦想是成为游侠儿,和自己喜欢女子道左相逢的少年就被自己葬在了过去,第二年就娶了一位出身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作为皇后,以表示自己的立场。
    两人相敬如宾,人皇不觉得自己的妻子出身寻常,而他的妻子,神武国的皇后亦然觉得自己不配这位贤明之帝,如今他们的孩子也已经长大,有十一岁,齐无惑曾经见过,送上了亲手雕刻的长命锁。
    而李威凤也已经退去了曾经的鲁莽和少年气,眉宇飞扬,沉着稳重。
    坐在方才的位置上,从怀里面取出了当年的酒壶,倒了一杯白水,看着姐姐刚刚坐着地方,终究是没有提起他们的事情,在他眼中,姐姐比起他有决断的多,自己不该插手其他人的决定和人生,闲谈许久,顿了顿,语气沉缓徐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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