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荔晚再不迟疑,在对话框中,输入靳长殊的生日。
失败了。
她犹豫一下,输入自己的生日,按下回车键前,忽然心跳暂停一下。
他……会觉得她是特殊的吗?特殊到,要用和她有关的日期,当做电脑的密码使用。如果真的是她的生日,那……那她又怎么能理直气壮地去背叛他?
宋荔晚一时有些烦躁,手指悬在键盘之上,许久,迟疑地按了下去。
又失败了。
刚刚的犹豫突然显得有些自作多情,错误的提示框是红色,一闪一闪地照进她琥珀色的眼底,混杂出近似于金色的光芒。
窗外大雨已经落下,洪流似的奔涌而下,淹没了一切,电脑机箱发出轻轻的机械转动声,宋荔晚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屏幕,半晌,忽然冷笑一声,用力敲击键盘,把刚刚输入的日期删除。
不是他自己的生日,也不是她的生日,总不能,是靳长浮的生日吧?!
密码一共只能输入五次,五次错误,电脑便会自动锁死,并发送提示给靳长殊,哪怕再气急败坏,宋荔晚也不敢这样浪费仅剩的机会。
宋荔晚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认真思考。
对于靳长殊这样的人来说,究竟什么样的日期,才能足够特殊?
父亲、母亲在他的话语中,占据的分量似乎是相似的,用任何一个人的生日,都对另一个人来说不够公平。
是他执掌靳家的日子?那一天足够特殊,因为太过惨烈——
在这一天,他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这样的时刻,无论是谁,都注定被铭记终生。
会是这个吗?
宋荔晚敲击键盘……还是错的。
心里忍不住涌起了焦躁,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清脆而缓慢的声响,宋荔晚学着靳长殊的模样,将所有杂乱的思绪都收拢起来,只在脸上,留下冷漠而从容的姿态。
如果她是靳长殊,如果她是靳长殊……曾经有人戏言,他是天煞孤星,六亲死绝的命格,克父克母克兄,言论发表不过三天,那人同自己的公司一道,便永远消失在了京中圈内茫茫的海面之上,只留下人人噤声对他无比恐惧的传说。
但宋荔晚知道,他生气并不是因为被人说是天煞孤星,而是因为,居然有人敢于拿他的私事谈笑。
这样一个人,永远孤高冷厉,永远俯瞰世间,一步步登上他成神的长阶,心冷似玉,再不为任何事所动容。
他人生的分水岭,就在父母死去的那一天,前面的他,烈火烹油,花团锦簇,是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而在那一天之后的他,永远地成为了靳先生。
再往前,在他的心肠还足够柔软,还会因为外事外物而泛起涟漪的时刻,会是什么时候?
雷声滚滚,像是宣告一场惊梦,宋荔晚几乎有些神经质地啃着拇指指尖,直到感觉到了疼痛,方才将指尖悬在按键之上,缓缓地,按下四个数字。
0714。
一声轻响,密码验证通过,界面自动跳转至桌面。
成功了?
宋荔晚几乎以为,自己陷入幻觉,可分明没有。靳长殊的电脑,就这样被她破解,在她面前不再设防任由她得到一切想要得到的内容。
真的是那一天,被靳长殊铭记的时间,居然真的是那一天!
一切都那样古怪,像是一首走了调的钢琴曲,睫毛颤抖,如同雪崩,蝴蝶无力飞过群山,而她在这一刻,忽然忘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宋荔晚猛地惊醒过来,时间已经不早了,若是错过机会,下次再等这样天时地利的时候,就又不知道要多久。哪怕心中再犹疑,可她手上却干脆利落地将那芯片放入读卡器,而后插入电脑接口之中……
“还没睡?”
门口,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冷而矜贵的男声,低沉清越,伴着如炸的雷鸣之声,一道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发现不是自己的生日
宋荔晚:好气哦,还要保持微笑(微笑
猜猜0714是什么日子~
? 第16章
16
宋荔晚猛地抬起头来, 看着门前,靳长殊正站在那里。
屋外大雨倾盆, 敲击在玻璃上, 发出如泣如诉的声响,他穿一件黑色风衣,肩背宽阔, 腰细腿长,连番亮起的闪电雪白,映亮漆黑如墨的天幕, 同样映照出他略显苍白的面孔, 狭长的凤眸同夜幕色泽相近,在冷白色的肌肤上, 黑白分明至几乎灼人的地步。
大概是雨下的太大, 从来一尘不染的靳先生,肩上也有了被雨水溅湿的痕迹,宋荔晚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第一反应是要将读卡器拔出来, 却又硬生生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 只是向着他摆出一副惊讶的神色:“这么大的雨,飞机不是不能起飞?”
“不高兴看到我?”
“不是。”宋荔晚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明明是担心你, 不识好人心。”
他脱下外套, 随手放到一旁,走过来从身后环抱住她, 下颌压在她的肩上, 视线越过她, 落在了电脑屏幕上:“在做什么?”
一瞬间, 如同被毒蛇盯上的兔子,宋荔晚自颈后泛起一阵冷意,克制着自己没有回头,用随意的口吻说:“我的电脑坏了,借用你的明天上网课。”
她的假期早就已经结束,学校苛刻,开课后不接受任何理由的请假延期。只有她随口和靳长殊提了一句,自己不想回去,隔天,学校便专程她开设了网络课程。
他的权势滔天,哪怕远在海外,也如臂使指。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他在椅上坐下,膝盖似是无意间抵在她的膝窝,宋荔晚双腿一软,身不由己地落入他的怀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不在的时候,我的荔晚,原来这么用功?”
宋荔晚装作不满:“我一直很用功,每年的功课都是全a。”
“我知道,你是个乖女孩。”靳长殊的指尖冰凉,带着雨夜旷野特有的潮湿气味,缓慢地滑过她的面颊,“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奖励你。”
宋荔晚忍不住战栗,如雨夜中迷路的小雀。他的指缓慢,渐渐滑入无法预料的暮色深处。她穿一身淡粉色的对襟长裙,衣褶痕里折着潋滟的光,似是蒙了朝霞的珍珠,挑开一线,露出羊脂白玉颜色的肌肤。
她也似一樽在掌心磋磨把玩了千百次的神女像,哪一寸都是光洁无瑕的,手指落在上面,要人不敢用一点力气,生怕弄痛了她。
可靳长殊在这种时候,向来是不怜香惜玉的,对她的着迷,总是用另一种形式呈现,要她哭,又要她在泪水里,品尝到最甜美的放肆。
冰冷的指尖,也在摩挲中泛起了热意,宋荔晚猛地坐直了,背脊撞在身后的桌沿上,自齿颊间发出一声闷哼来。他又是一声笑,揽住她柔软无骨的腰肢,沿着起伏不定如同栀子花瓣似的线条,继续往下落去。
长裙下摆在膝上分了叉,撩起落下,春光也分明,一线雪色被擎开了,纤细雪白的小腿颤抖得不成样子,只有足尖颤巍巍地抵在地上,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宋荔晚熬不过这样的酷刑,他的拨弄,深探至旖旎风光,窗外的大雨,漫无边际地涌入方寸之间,她热得难受,俯下身去,用齿咬住他颈下那一颗贝母材质的纽扣。
扣子和他这个人一样,也是冷的,宋荔晚无意识地握住他的衣角,想要找到地方,维持住自己的平衡,却被他反手牵住了十指交扣,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坠落下去。
她在他的掌心中,似是颠簸的一片叶羽,等待着某个时刻,被潮汐所覆灭。布料被雨水浸湿,留下深色的痕迹,他抬起手,就着灯光慢条斯理地欣赏指尖的粼粼水色。
宋荔晚羞得抬不起头来,握住他的手臂,想要拂开:“别看了……”
“今天雨很大。”他却在她耳边轻笑,细密气流拂过耳垂,温热而浪荡,“你也一样。”
水火不容,可他燃了火,却又突然收了手,让她不上不下,难受得要命。
宋荔晚眼中,亦是水意朦胧,仿若玻璃屏风后插着的一盏白玉兰花,有自眼角眉梢,透出无边的媚色。
靳长殊着迷地欣赏自己点起的烈火,对上她的焦躁,偏偏这一刻,成了正人君子,甚至还彬彬有礼地,替她将衣襟整理妥帖。
宋荔晚简直恨得牙痒痒,带着点哭腔喊他:“靳长殊,你怎么这样。”
他偏要问:“我怎么了?”
她哪里说得出口,只好咬牙切齿说:“我要回房了。”
“要睡了?”
“靳长殊,”她骂他说,“你真是混蛋。”
可他就算做混蛋,也是个优雅而知礼的混蛋,唇角扬着一痕轻佻邪肆的笑,语调平淡,仔细听了,却又藏着无法言说的欲丨望:“君子只能让你笑,可是混蛋,却能让你哭。”
宋荔晚整个人都被烧得有些坐立不安,哪里听得出他话中的意味,只是挣扎着要跳下地去:“你放开我。”
可她还没落地,便被他掐着腰,摆在了桌上。
紫檀木的桌面宽大,她比他高出一头,他抬眸,认真地欣赏她的一举一动。宋荔晚雪白面上蒙上一层潋滟颜色,睫毛颤抖着,想要收拢曼丽风光。
可他握住她的手腕,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手腕内侧娇嫩的肌肤,漫不经心地问她说:“你明天没有课程,这么晚了,想找的到底是什么?”
热意猛地被冰封起来,宋荔晚几乎一瞬间,便自沸腾中清醒过来,有些警惕地看向靳长殊。
他明明在她的下方,玄色的眸子落在她的面上,神情冷淡,满是上位者从容不迫的矜贵自持。
宋荔晚只觉得一阵寒意自指尖涌了上来,他知道了?知道了多少,还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没有人说话,这里便安静下去,只有雨声,缠绵不绝地响着。
许久,宋荔晚说:“我想看看,圣爱孤儿院的土地所有权,究竟在谁的手上。”
靳长殊扬起半边眉峰,似乎有些意外,她要找的居然是这样东西。宋荔晚狂跳的心脏,终于落定——
她赌对了。
靳长殊只知道,她要找东西,可他不知道,他想找的究竟是什么!
局势反转,主动权又回到了她的手上,宋荔晚从桌上滑下去,似是一尾柔软的鱼,靠椅中,他手肘压在扶手上,微微侧了头凝视着她,宋荔晚俯下身去,唇贴在他的耳边,柔声细语同他撒娇说:“那块地,还没有落到你的手里吗?”
“归属有些复杂,开发价值是有,但意义不大。”靳长殊也侧过头去,唇同她的唇瓣,也只有一线之隔,“怎么忽然想起关心这个?”
“弟弟妹妹们都长大了,再过几年,连阿朝都满十八岁,到时候那块地……就要被拿出来拍卖了。”
荣宝振这辈子,还是做了一点好事的,他当初入狱之前,签署了一份声明,愿意捐赠出一半的家产给政府,以此支持公益事业,其中就包括圣爱孤儿院所在的那片土地。
政府感谢荣宝振的贡献,承诺在孤儿院中孩子全部满十八岁后,才会将这块土地投入市场,重新进行招标拍卖。
她的理由找的天马行空,却又不算生硬,靳长殊似是被她说服,漫不经心说:“那是很久之后的事。”
“未雨绸缪。”宋荔晚抿唇一笑,“是你教我,做什么,都要先发制人。”
“是吗?”他随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似笑非笑说,“你倒确实是个好学生。”
“可我学会的,可不止是这些。”
指尖像是拨弄琴弦,灵巧地解开他的衣扣,潮湿的大衣散发着孤寒的冷意,而她的手指柔软,云捏雪揉般缠绵动人。
他挑起眉峰,似是诧异,又好像是游刃有余,原本冷峻侧颜上,现出一抹淡淡笑意:“都学会什么了?”
宋荔晚不说话,话语总是无力的,可唇舌,却能用来做更多的事情。
窗外雷声滚滚,淹没长夜寂寂,靳长殊喉结上下滚动,他原本最重仪态,无论何时都身形挺拔,如松如渊,这一刻,却微微向后仰去,依靠在宽大的座椅之中。
椅背弯出一轮明日似的弧度,他冰白色的手指收紧,苍白的面颊上,也浮出一痕淡淡赤色。
宋荔晚学着他的模样轻轻一笑,鲜红舌尖于雪白齿间一闪而过,扫过指尖,故意娇声娇气说:“比如说,学会了……夜深雨大,不宜逞口舌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