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渺难得的主动, 尽管尚未查明原因, 他仍是失了态。男人眉心微蹙，却不觉得后悔。
    迟早都会这样, 往后, 他们还会做更亲密的事情。
    “抱……”沈易修下意识要说出抱歉，回忆起顾渺先前提到的，不喜欢他说这个词，只好将这话咽了回去。
    “渺渺。”
    刚才的拉扯, 顾渺背对着跌坐在他怀里，背贴着他的胸膛，她的任何动静, 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沈易修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没有要抵抗的意思，换了种问法：“这样的接触, 还好吗？”
    顾渺大脑都是宕机的。
    耳尖传来的酥麻感几乎麻痹所有感官, 过了电般蔓延至全身，坐在他怀里，像落入柑橘味的海洋里，海水层层包围, 几乎令她感到晕眩。
    顾渺想站起来，却觉腿软。后背紧贴着男人结实的肌肉, 单薄的衬衫面料遮不住滚烫的体温, 她索性放弃挣扎, 逃避似得想, 不是经常加班喝酒应酬吗，为什么他身材能这么好。
    要是她有楚涵那样的性格和勇气，现在就能反扑回去占他的便宜了。
    听到沈易修的问话，顾渺才从神游天外的想象中回过神，慢半拍地回了声啊。
    她缩了缩脖子，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时候还在想这些。
    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掐架，白色小人在大喊：“沈易修刚才咬了你耳朵！他占你便宜！”，黑色小人面无表情地回：“那又怎么样，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顾渺：……
    不知她是真没注意听，还是故意略过那个问话，沈易修也没了再度试探的勇气。她没有反抗，他便不动声色将她搂紧些，斟酌着道：“渺渺，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主动给他发消息，在厨房做饭，现在还提出一起看电影。
    她之前从没有这样。
    他兀自猜测：“是因为要提前去西江吗？”
    他提到“主动”，顾渺心都提了起来，听到后半句，她低下头，顺着他话含糊应：“算是吧。时间卡得比较紧，我尽量在寿宴前几天回来。结了婚以后还没见过沈爷爷，他没有说什么吧？”
    顾渺也有自己的私心。
    只要她没有提前说出“喜欢”这个词，就算日后会发生别的事情，都还有全身而退的空间。
    “不会。”沈易修说，“爷爷最近也很忙，等寿宴结束再去单独拜访他也不迟。”
    “更何况爷爷很喜欢你。”
    他覆在她耳边，压着嗓子笑：“你能和我结婚，他烧香拜佛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正常豪门夫妻结婚后，无论是商业联姻还是情投意合，都应第一时间去给双方长辈敬茶问好，这是最基础的礼节。
    不过规矩是人定的，顾渺和沈易修的情况也比较特殊。双方长辈之间都很熟悉，且他们只领了证，尚未办婚礼，正常该办完婚礼再走这流程。
    没人和她提，再加上那段时间忙，顾渺直接忘记了这个事，直到刚才才恍然想起来。
    这个姿势实在是过于暧昧，沈易修每次说话，呼出的气息或多或少都会落到她耳侧，或是脖颈之间，所及之处仿佛沾了火，一点点，逐渐蚕食她的理智。
    顾渺不自在地扭动两下，这才发觉横在腰间的手臂，呼吸顿时急促了些，想说些什么，又有些喜欢被他抱在怀里的安全感。
    两人心照不宣地维持这个状态，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静到，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那我们继续看电影？”
    身后的人忽然出声。
    “好。”顾渺说，“还是看这部吧。”
    沈易修笑：“不害怕吗？”
    “那还是害怕的。”顾渺实话实说，情不自禁转头，看向他，“不是还有你吗？”
    她这个举动过于突然，完全出于本能，一时忘记双方相近的距离。湿热的唇瓣擦过男人下巴，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新长出来的胡渣还没来得及刮，有些扎人，顾渺下意识“嘶”了声，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顾渺：“……”
    沈易修：“……”
    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氛围被打破，室内再度陷入沉默。
    半分钟后。
    顾渺默默伸出手，试探着去够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沈易修手比她长，将遥控器拿过来，交到她怀里，借着这机会开口：“这段时间太忙，没顾得上清理。”
    “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在亲密接触中扎到她吗。
    顾渺不愿进一步深想，也没想好该如何回应，索性保持沉默。她按下播放键，用行动来代替自己的回答。
    沈易修忽想起什么，迅速抬手，捂上她的眼睛：“等——”
    这部恐怖片正播放到女鬼现身，无条件杀死所有闯入她领域的人，顾渺闭着眼，又听不懂泰语，自然不知道剧情进展。
    投屏刚接通，女鬼睁着那双血红的大眼，嘴角狞笑，撑满整张屏幕。
    顾渺直面暴击，肾上腺素飙升，大脑尚未来得及反应，眼前被一片黑暗笼罩，他的掌心温热，奇异地安抚住她狂跳的心脏。
    尽管只能安抚一点。
    她果然不适合看恐怖片。
    以前也是。
    顾渺人菜瘾大，仗着有胆大的熟人在旁边，看恐怖片的时候，她通常都会用手遮住眼睛。每次，每次她被嘲讽胆小，尝试不挡着眼的时候，都能十分恰好地，对上特写的鬼脸。
    然后一晚上睡不着，通宵刷手机。
    这次果然也不例外！
    顾渺肩膀剧烈颤抖，其实沈易修动作足够快，她并没有看清女鬼的那张脸，但这并不妨碍她自行进一步脑补，自己吓自己。
    电影仍在持续放映，沈易修接过遥控器，调小音量，节奏轻缓地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哄她：“没事，渺渺，都是假的。”
    “我在呢。”
    他将两只猫喊过来，一手一个，塞进顾渺怀里：“实在不行，还有妙妙和粟粟。”
    顾渺迟迟没缓过来，他轻叹口气，提议道：“要不我联系一下简书白，让他找人，带你去恐怖片的剧组逛一圈？”
    实际上，他并不太理解“人菜瘾大”这个行为。
    秦拓也怕鬼，但他格外喜欢组局去恐怖密室，在里面吓得乱叫，脸色苍白着出来，大喊“我再也不玩了！”
    结果不到一个星期，又开始屁颠屁颠的组局。
    沈易修不理解但尊重，毕竟是秦拓的个人选择。
    但这个“人菜瘾大”的对象换成顾渺，他不得不付诸些行动，小心翼翼地哄她。
    顾渺早就缓过来了。
    既然决定看恐怖片，也是她选的片子，必然也有相应的觉悟。
    只是沈易修哄人的场景实在少见，他又有把极好的嗓子，一不小心就容易沉溺其中。
    沈易修也喜欢她吗？
    还是，只在履行，他认知中的，丈夫的义务。
    以前以为宋时恺是喜欢她的，后来发现他只不过喜欢她的钱，在面对更大的利益诱惑时，能毫不犹豫地放弃她。
    顾渺感觉自己很难分清，真正的喜欢，和装出来的喜欢，之间的差别。
    只能一点点地试探，去努力辨别，又给自己留些退后的余地。
    “沈易修。”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极轻，带着几分，微小的试探：“我觉得还是有点怕。”
    “你晚上能陪我吗？”
    -
    主卧的床足够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峮死二而贰呜九义si戚，中间甚至还间隔着能躺下一个人的距离。
    那句话刚落地，顾渺就感到后悔，琢磨着这个进展是否有些过快。
    这个念头在望见沈易修眼底的错愕时越发强烈，她准备打个哈哈当玩笑糊弄过去，未曾想沈易修点了点头，说可以。
    错愕的人变成了顾渺。
    “我晚上八点半有个小型会议，原本打算陪你看完电影，刚好到这个时间。”他征询她的意见，“我开完会再过来，可以吗？”
    顾渺哪敢说不可以。
    他们继续把这部恐怖片看完。
    注意到气氛和色调开始变化，有什么恐怖的画面即将出现，沈易修及时帮顾渺捂住眼睛，并告诉她目前画面在播什么，等这段过去，他放下手，让她自己看。
    忽略那个正脸暴击，这是顾渺体验感最好的一次看恐怖片经历。
    还有点期待下一次。
    电影结束，正好到八点半。顾渺怀里抱了猫，打算睡前重新洗个澡，刚从衣柜里拿出睡衣，沈易修抱着笔记本电脑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我怕你一个人待在房间会害怕。”
    顾渺哪说得出拒绝的话。给他让开道后，一头扎进浴室，在里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穿着睡衣出来。
    沈易修躺在其中一侧，微曲着腿，腿上架着台笔记本电脑。他没有戴耳机，开的外放，这会儿是一个男人在说话，顾渺随便听了两句，他们在聊城西的一块地皮规划。
    生平第一次和异性睡同一张床，顾渺紧张地同手同脚。她努力放轻动作，生怕自己的声音被麦克风录进去，打扰到会议，连话都不敢说。
    “没事。”见她这小心谨慎的模样，沈易修失笑，“我没开视频，也没开麦克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就算他这么说。
    顾渺也没想好要和他聊什么，她掀开被子躺进去，双手规矩地放在两侧，僵硬地像个木头人。
    她的睡相应该没有很差吧？希望不要踢到人家，小说里经常会出现女方把男方踢下床的情节，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在她的头上。
    睡觉前是不是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哦，对，老太太给的面包。
    她一个人肯定吃不完，杂志社那边也跟唐姐提前请了假，面包就让沈易修明天带到公司去。
    等他开完会再和他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