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暮衣毫不犹豫地道:“不止切断。用大界封锁这里。”
“魔主,您这样……”她下属张大嘴, “风仙君他……”
明明是她的下属,甚至算得上她的心腹,提什么风仙君?罗暮衣不悦。
“关风仙君何事?切断河道!”
罗暮衣一向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她擅长随机应变,而一旦做下决定,就绝不后悔。
她也只做对自己最正确的决定。
“殃见”袭出鬼气,罗暮衣一刀斩向地上河道,切碎了那让毒人过来的通道。
她一刀斩地,地上出现裂缝,森森鬼气,地底蔓延。
逃亡之民落下,发出哀嚎。
罗暮衣的眼幽沉:
“封闭结界。”
魔修听命。
护界震天落下,封锁成灾之地,如画地为牢。
轰隆!
呼!
那大妖和天空中的眼目几乎同时狂乱。
眼目如同迷路的苍蝇般,疯狂地撞上罗暮衣布下的结界,腥臭的鲜血从眸子中爆出,发出一阵腥臭之味。罗暮衣身后修士后退数步,甚至有弱者心神巨荡,就地昏迷。
而大妖和“眼目”咆哮,瞳孔又生利齿,刺向了地上中毒的凡民。
吞噬。湮灭。
可谓地狱之象。
罗暮衣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一切。
后悔。她从不后悔。
对于做过的所有决定,她都无比冷酷,也无比理智。
众人不敢看她的脸。
罗暮衣道:“开界。”
“魔主,您这是……”
“开。”
开界瞬间,餍足的大妖倒地,吸食人血,大妖陷入短暂的沉睡期,但若是不杀,大妖会再次苏醒,更为强大。
罗暮衣跃入瞬间,已召出三枚伐妖符。
三枚符,是她这数十年走南闯北得来。
她刀上鬼气化箭,携带神符,尽数哄向那妖灵。
轰隆!轰隆!
如苍雷惊弦,罗暮衣的符,炸碎了沉睡之妖的眼睛、心脏、灵脉。
凄厉的吼声中,蜥蜴之妖化为灰烬。
众人却都惊异地看向罗暮衣。
如此恐怖的出手。
许多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竟就战斗结束。
这就是魔主么?如今魔族的第二尊境?
合上界,护界之中,一阵火光,一切湮灭。
罗暮衣握刀走出。
缓缓地低头,看向了刀背上的血。
妖邪的血。
……
许多人都来吹捧罗暮衣,大多来自魔域。
“罗魔主,您三符破妖,防住妖毒,功绩伟大!”
“罗魔主,您以小换大,护住南领地不受毒灾,果然杀伐果断!“
罗暮衣负手站在那里,没怎么笑。她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也有些混乱,微微抿唇。
但对着其他魔修,她对此毫无表露。
她可不会把弱点示人。
“罗暮衣。”
她站在一棵柏树下,荫翳落到她的脸上和刀上。
一道冰冷的声音却自她身后响起。
她蓦地回眸。
风颂踩着沙土,缓缓走来。
他目光锋利如剑,脸色如冰,甚至说得上难看。
他握剑的手已五指发白,“万寒”散出寒气。
“谁惹你不高兴了?”罗暮衣问。
“……”风颂沉默,冷冷道,“跟我走。”
“……”罗暮衣见他脸色,却实际上对他来找自己做什么已有预料。
风颂,来找她兴师问罪呢。
他也只有这会儿,才会主动找她。
“行。”罗暮衣拿出鼻烟壶,嗅了口。
风颂眉头蹙得更紧了。
罗暮衣抬步。
……
夺魂坡外,深林重重。柯叶摧折,根株沉浮,大风吹动,只听千叶万叶声。
罗暮衣记得她婚前和风颂来过这里,那时他试图出逃,结果落入了这里的秘境,她把他拉出,二人没了力气,一起睡倒在这楠树之下。后来,她似昏睡了会儿——记忆中只有一片黑暗,醒来便和风颂到了魔宫,他第一次露出羞意。
但如今,这样的场景恍如隔世,风颂的脸色阴沉,如风雨欲来。
天空中,也隐雷渐起,隐约有轰隆之声。
风颂一路却都沉默着,他的剑压开长草,在那密林不见光之处,他的脸埋在影中,才终站定。
“罗暮衣。”
他声音寒冷至极。
“……你在做什么?”
……
罗暮衣知道风颂在质问什么。
他在问她为什么拿庶平之人喂妖。
这对于他这种霁月光风的仙君,是绝对不可容忍的。
但他霁月光风,她可不是。她总得顾着自己。
罗暮衣低头:“不用庶平喂,用我自己喂么?我没那么高尚。”
“……”风颂的眼中,却出现前所未有的怒气。
“用庶平喂妖,如此卑劣之举。你怎敢?”
“卑劣?”罗暮衣彻底抬起头,凝视对面的风颂。
仙君高高在上,判她卑劣。
她不知多久没见他如此语气了。
而罗暮衣想起了百年前。
曾经,她为报复风颂,潜入万剑山,作为外门弟子之一,她被风朗送到风颂所在的明月峰,带着毒。
风颂那时便霁月光风,不顾风险,为她们解了毒。
后来无数个夜晚,他手握戒尺,管教她们这些外门弟子。
但罗暮衣还没来得及报复他,便因犯了错,再次被风颂赶走。
“卑劣。”
他的语气和现在一样,冰冷,似可造万尺寒。
他的双眼,也砭人肌骨。
“卑劣?你我成婚时,你当知道我卑劣,我以为十年了,你当习惯了。”
“……”风颂瞪着罗暮衣,“望北台,绝不该踏上此路,否则,终将灭亡。”
灭亡?罗暮衣也被风颂引得一阵火气,识海一阵刺痛。
她冷冷道:“风颂,搞清楚,我才是望北台之主,你是我的道侣,也不代表你可以这么说话。我知道什么对望北台更有利。不需要……一个外来者指手画脚。”
听到“外来者”一词,风颂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