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手指缠着他的睡衣扣子,一圈圈绕着,静了半晌,她才问:“你今天是为我回来的吗?”
    祁铮不止把陈时序的名下财产清单发了过来,这几天还尽职尽责地把他的每日行程表也发了过来。
    陈时序这几天堆积了太多工作,工作安排得紧凑。扫了一眼,梁梦因看到最晚的项目会议原定是晚上十二点结束的。
    手臂环过她的细腰,掌心落在她的小腹上,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不是。”他关了灯,缓缓阖上眼。
    梁梦因努了努嘴,轻哼一声。
    差点就忘了,这人最擅长嘴硬。
    在一片黑暗中,怀抱着人的体温比他要低上许多,贴着一片轻薄的布料,陈时序轻轻揉了揉她的腹部。
    “是为了没有我就睡不着的夫人。”
    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梁梦因又向他怀里凑了凑。
    陈时序的动作很轻,暖暖的很舒服,但与之而来的酥麻绵软,从心底向下,汇聚在他的掌心,又向下蔓延,濒临失控的边缘。
    梁梦因按住他的手掌,轻咳出声:“要我提醒你,这是我生理期第三天吗?”
    陈时序本也没想对她做什么,只是她睡裙也单薄,一双细腿只隔他一层睡裤贴着他,微凉的触感,毫无损质地传递给他。
    “我还不至于这么忍不住。”手掌向上翻,陈时序握住她没带什么体温的手,放在手心焐热。
    梁梦因也觉得自己大概是天生反骨,他越是这样说,她反而越是想要证明什么。
    明眸睁开,流光轻眨,她问:“真的吗?”
    环抱着他的手臂绕过了他坚实的后背,修剪得圆润的指甲一寸寸滑过脊柱,顺着块块骨骼向下,劲瘦紧实的背肌在她的指尖绷起。
    带着电流一般,贴过他的皮肤,偶又抬起,再度落下时那股电流似乎更强。
    验证了她所带给他的影响。
    “睡觉了。”陈时序呼一口气,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
    一双水眸在昏暗之中依然润泽有光,轻飘的嗓音里夹了点哑,呼出的暖音绕过他嶙峋的轮廓,缓缓落入他的耳蜗中。
    “不是要哄我睡吗?”
    陈时序睁开一双冷眸,幽幽暗光定在她面上,带着侵略性的威慑。
    好像不太妙?
    虽然爱闹,但梁梦因一向知道分寸,当即抽回了自己的手,立刻闭上了眼睛。
    “睡觉,睡觉。”
    但陈时序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指腹贴在她紧闭的双眸下:“请太太帮我解释一下,哄你睡,和你对我上下其手,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额头抵了过来,他呼吸间的热息都打在她的面颊上:“还是你仗着生理期,想要肆无忌惮占我便宜?”
    “小气鬼,摸都不让摸。”那股气息太过灼热,梁梦因万般无奈地睁开眼,悄悄把他放在她腹部的手挪走,丝毫不承认自己的心思,“我要是真的想占便宜的话,就不止摸那里了。”
    “行啊。”他的声音伴着轻笑一起落下。
    陈时序侧过身,捉住她的细指,放在掌心把玩,一点点揉捏过几根手指,似有所指:“若是你不想睡的话,想要摸点别的我觉得也可以。”
    “睡觉!”
    梁梦因连忙甩开他的手,绯红漫上耳廓:“你想都不要想!”
    上次磨得她的掌心都疼了,他还没好,这会儿休想再诓骗她。
    时间不早了,陈时序也没想和她继续嬉闹,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又平躺回去。
    窗外呼啸的凛风,吹得玻璃窗也在乱响,带着窗外树枝在寒冷之中颤动的声响。梁梦因想起天气预报,今晚会有暴雪。
    多少年没有见过暴雪了。
    上一次大概还是她小时候,梁梦因眨了眨眼睛,似乎也不是。
    “你睡了吗?”她推了推身侧的人。
    陈时序没睡,虽然几分疲惫,但他习惯听到梁梦因均匀的呼吸声后再入睡。
    “说吧。”捏了捏眉心,他撑起精神听她说话。
    “我在纽约也见过一场大雪,是我第一年到那里的时候。对所有未知事情都感到新奇的时候,遇到什么都想和被人分享。”
    “第一次异国他乡遇见大雪,我甚至在院子里堆了个小雪人,大概只比我的手大一点。其实是想堆个大的,可是外面实在太冷了,我带的手套都湿透了,也只能堆出一个小雪人。”
    “但是第二天,雪人就化了,天气冷,又被冻成一块冰。”
    其实那个雪人照片,陈时序见过,在梁梦因的外网社交软件上。
    她的朋友圈常年都不更新,在国外的那几年,他只能从她常发的社交平台上获知她的动态。
    但和她报告给关芷莹的几乎一致,只有喜没有忧。
    陈时序可以看到她的雪人,她的奖杯,她新组装的咖啡机,她装修的新屋,却没有一丝一毫负面颓然的东西。
    譬如,她所说的那场入室抢劫。
    梁梦因在他面前总是娇矜任性,肆意妄为,旁人以为她离开他会过得不好。然而并没有,在外她也足够独立坚韧,甚至闯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
    只有被留下的人才知道,到底是谁过得不好。
    “然后呢?”陈时序的嗓音也莫名染上了干哑。
    “然后啊?”梁梦因笑了下,“那时候就很想问问你,你那里下雪了吗?”
    天各一方,十三个小时时差。
    纽约大雪纷纷,那你呢?
    你那里下雪了吗?
    “那为什么不问?”陈时序声线低了下去,呼出的气息也带上了涩意。
    “因为我忽然觉得,那似乎没有什么意思。”她转过身,再次抱上了他的腰,眼眶突然酸涩。
    即便问了,异国街头,和她一起看雪的万万千人中,也没有一个他。
    敛眸,有一闪而过的晶莹掠过眼底。
    我想问的从来都不是下雪天,而是你在的冬天。
    “或许,有意义呢。”
    梁梦因猛然抬头,那划过的晶莹还蓄在眼底。
    “什……么?”
    在他幽邃的目光中,梁梦因心底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测冒出。
    被压下,又再度冒出。
    反反复复,眼眶中积攒的雷光,忽地落下,溅湿他的睡衣。
    一朵又一朵水花氤氲在他的肩上。
    ——
    冬日大概懒惰,陈时序起的时候,梁梦因还是没起来,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陈时序走的时候,她是有点察觉到的,只是床榻之间那股淡淡冷香缠着她再度进入梦乡,陈时序替她掖了掖被角才离开。
    接到程砚深电话的时候,梁梦因是有几分不可置信的。
    匆匆赶到程氏,有秘书引路,梁梦因还有些懵怔,直到纸质合同书被递到她的手里。
    “这……是真的吗?”
    一份合作意向书,和程氏这种享誉国际的大集团合作的机会,梁梦因没想过。
    虽然他们是自小认识的熟人。
    但梁梦因也从没想过动用这层关系。
    “怎么会突然……”梁梦因没说下去,她忽然有了一个猜想,却不知道要不要问出口。
    程砚深向后躺在椅背上,漫不经心望向她:“不要多想,在商言商,坐在这里的我们只有合作关系,没有那些额外的亲近。”
    梁梦因翻过几页合同,又抬头看向她,面上是迟疑,但更多的是疑惑。
    这些条款未免对她太过有利了些。
    程砚深只是笑:“怎么了?是要找你的美国律师给你看看吗?”
    “啊……不用……”梁梦因还有些懵。
    又翻过几页,这些条例,梁梦因忽然踟躇了:“要不还是给他看一下吧。”
    有些惶恐。
    程砚深摊手:“请便。”
    梁梦因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宗泽言,请他审查这份合约。
    其实他们关系还好,聊天一切如常。
    那日他母亲的生日宴,据陈璇蔚反馈,宗泽言在看到来人是她时,他并无什么情绪波澜,甚至说了句早就知道会这样。
    宗泽言是个体面人。
    梁梦因只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
    在纽约时,很多流言她都有听过,但她从没有去质问,只是她不在意那些贯在她身上的名号罢了。
    推卸责任一直都不是她喜欢的风格,但若是别人喜欢这套守则,她也不会指摘什么。
    毕竟,他们真的算患难与共。
    看过合同,宗泽言只回了几个字。
    “你确定?”
    梁梦因当然不确定,这份合约太让她震惊,哪怕抛开他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在,也让她震惊。
    宗泽言:“所有条款都是偏向于你的,我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当然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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