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知道的,你先别紧张。”蒋思淮连忙揽住她,安抚的拍了拍。
然后问:“你刚才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一边问一边使劲回忆,“助产士手”到底对应哪个病来着?
实在想不起,又听唐秋燕说刚才的细节她都太不太记得了,只觉得自己有点恍惚,联想到自己刚才喊她她也不理会,蒋思淮就觉得不太妙。
“咱们得去医院看看,小唐姐。”她认真的说。
唐秋燕紧张起来:“可是店里……”
“关门啊,我和小叶一起陪你去。”蒋思淮道。
唐秋燕还没说话,叶沛泽就连忙使劲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不去。
蒋思淮一愣:“你不去,要自己留在店里吗?”
叶沛泽来了快三年,还没有单独守过店,因为他不能说话,有些客人的要求他没法即时应答,蒋思淮既怕他和一些心急的客人发生冲突,又怕他再被客人歧视欺负。
那样怪对不起允南师姐的,以后过年过节怎么好意思见面。
可是叶沛泽打字表示:“我可以的。”
他又指指操作台上那几盘还没组装完的杯子蛋糕。
“去医院可能要很久,如果太晚回来,这些杯子蛋糕就浪费了。”他写到。
这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难题。
唐秋燕便道:“我自己去吧,你们都不用陪我,不要耽误……”
“不可以。”蒋思淮一口打断道,“你自己去,还得自己挂号,自己在那儿等,本来就不舒服了,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有什么问题连个能商量的人也找不到。”
倒是可以叫她老公来陪她,可是呢,她老公去年被公司调到外地分公司去工作了不说,工资还降了,家里要赡养老人、抚育孩子,还要还每个月大几千的房贷,经济便紧张起来。
所以刚才唐秋燕才说自己很需要这份工作,担心蒋思淮会炒她鱿鱼。
蒋思淮考虑了一下,对叶沛泽说:“你不去也行,我去隔壁借个人来顶小唐姐的班,你就把这些杯子蛋糕做完,其他的事等我们回来再说。”
蒋思淮庆幸自己的车昨天开出来后就一直停在门口,去隔壁问袁景借了个收银的小妹,然后拉着唐秋燕就要出门去医院。
上车了以后她忽然想起:“我先挂个号……”
可是挂哪个科呢?她问唐秋燕:“你当时去看,是看的哪个科?”
唐秋燕说不太记得了,好像是神经内科。
蒋思淮嘀咕道:“不对啊……神经科的特殊体征有这个吗?”
她觉得纳闷,于是打开了搜索引擎,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网上看病,但是她实在想不起来,只好上网搜索“助产士手”,上划网页一看,总算知道是哪个病了。
甲状旁腺功能减退症。
那得去内分泌科,可是她点开挂号系统一看,好么,上午的号都没了,只能去现场挂。
但她查了一下早上的出诊医生,梁槐景的名字赫然在列,那……
俩人急急忙忙的赶到医院,挂号的时候却被告知:“梁医生的号已经没有了。”
蒋思淮傻眼,忙问:“还有其他医生的号么?”
“没了哦,你们要不看看下午的?”挂号处的工作人员道。
“那样下午还得来一趟。”蒋思淮嘟囔了一句,跟人家说,“我们商量商量。”
然后拉着唐秋燕离开队伍,小声说:“我们上去问问,看有没有医生肯给我们加号,不行就再找一下师姐用个人情,去住院部看。”
一排诊室,蒋思淮肯定要先去找相对熟悉的医生来问。
梁槐景刚看完一个病人,下一个病人还没进来的时候,他就看见门口边上突然露出一个脑袋。
梨花头,空气刘海,一双杏眼圆润明亮,好似小鹿般小心翼翼。
他一愣:“……师妹?”
蒋思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扶着门口也不进去,问他:“师兄,我能加个号吗?”
这会儿要攀关系,她也顾不上怕人家了,端着一张笑脸,似乎有些殷勤。
梁槐景看了忍不住笑起来,起身向她走过去,问道:“你不舒服?”
蒋思淮看他走近,心里那股害怕又冒头,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脚,梁槐景便立刻站定了看着她。
她有点不好意思,握着唐秋燕的胳膊解释道:“是我……我朋友不舒服。”
梁槐景看一眼唐秋燕,认出她是店里那个服务员,点点头道:“可以,你们去跟挂号处说,就说我同意加号。”
蒋思淮有些不好意思,忙点头道了声谢,然后问唐秋燕要她的身份证,下楼去帮她挂了个号。
门诊人多,蒋思淮和唐秋燕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一直等到十二点都过了,才终于轮到他们进去。
蒋思淮把唐秋燕扶进诊室,转身要出去。
唐秋燕一把拉住她,“……你别走。”
她有点害怕,看医生真的是一件好似来听判刑的事。
蒋思淮一愣:“我留下来……不好吧?”
疾病属于个人隐私,她一个外人,在这儿听,不合适吧?
唐秋燕摇摇头:“没关系的,就算你不来,到时候我也要告诉你的,你是我老板啊。”
梁槐景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把口罩拉下来喝了口水,看了眼手机上的未读信息。
然后转了一下笔,看蒋思淮被唐秋燕留住,和她一起在自己对面坐下。
便问:“您哪里不舒服?”
“早上整理货架的时候突然抽筋。”唐秋燕这么回答道。
梁槐景仔的询问她抽筋的症状,她形容了一番后,蒋思淮忍不住小声说了句:“就是助产士手。”
梁槐景闻言眉头一挑,看她的眼神有点惊讶。
蒋思淮被他这一眼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立刻抿住嘴唇。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这个症状的学名。”他笑着调侃道。
蒋思淮眼皮一跳,抿着嘴唇没接话。
梁槐景又问唐秋燕最近的生活状态,得知最近她婆婆回老家参加亲戚的葬礼了,她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做家务,确实比较劳累。
而且最近早晚温差开始越来越大,她有点着凉的迹象。
梁槐景听完,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看见旁边的蒋思淮正听得一脸认真。
忍不住心里一动,问她:“师妹,你觉得你朋友的症状,初步诊断可能是什么?”
蒋思淮正听着他们讲话呢,闻言顿时一愣,错愕的看向他。
梁槐景那个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学生也一愣,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不是,老师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蒋思淮震惊的是:“师兄,我早不归你管了,你怎么还考我啊?”
第十二章 (捉虫)
“我都不归你管了,你怎么还考我啊?”
蒋思淮震惊之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几多委屈和不可置信,在一瞬间悉数朝梁槐景迎面而来。
他不由得失笑,解释道:“我看你听得很认真,又还记得助产士手这个病征。”
说着顿了顿,又继续:“我以为……你还记得我们管过的一个病人,也是甲旁减的。”
蒋思淮的神情从震惊,又转变回了错愕。
他们管过的病人?谁啊?我想想。
见她拧着眉头,头歪着,一副特别努力回忆从前的样子,梁槐景再次失笑。
他拿起面前的叩诊锤,起身走到唐秋燕旁边,在她耳前两三公分处,大概是面神经分支的地方,轻轻敲了两下,看到她的口轮匝肌、眼轮匝肌和鼻翼轻轻抽动。
“面神经叩击征阳性。”
蒋思淮眼睛动了一下。
低钙血症,这个名词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曾经因为一个低钠血症的诊断和治疗回答得不好,被梁槐景责备,回去以后她还是看了书的,不仅看了低钠血症,还有低钙血症等等。
因为怕下次他还提问。
不过他后来没有再考校过她,也幸好没有再考,不然她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说出来。
那个时候的梁槐景,气息的压迫性太强了,她已经被他搞出了条件反射,他一提问,她就害怕。
母亲曾经就此评价过她:“心理素质不太行,脸皮也不够厚。”
她想起这些事,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束臂加压试验阳性。”
梁槐景把充气袖带从唐秋燕胳膊上摘下来,就看见蒋思淮露出不忿的神色,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总不能是对他的诊疗过程不满吧?不至于吧?这是必须要做的手足搐搦诱发试验啊。
——手足搐搦诱发试验刺激后的反应强度,结合病史及血钙对诊断有重要意义。[1]
“师妹?”他叫了她一声。
蒋思淮回过神来,眼神有一点茫然,还是歪着头,眼睛转过来看向他。
梁槐景好奇,问道:“想起来什么了?”
“……没什么。”蒋思淮摇摇头,转移话题,“师兄,小唐姐能确定是甲旁减么?”
“结合病史和发作时的症状,chvostek征和trousseau征阳性阳性,初步诊断是甲旁减,但具体哪种甲旁减,要住院进一步检查和确诊。”梁槐景点头道。
唐秋燕啊了声,问道:“医生,必须住院吗?我家里暂时没别的大人,孩子没人照顾啊,而且还有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