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紫菊,秋日里开得热烈,碗口大花朵,沉甸甸的随风招摇,不时飘过来一阵菊花清香。
黛玉小脸蛋鼓鼓的,摇头:“不摘,花花会痛的。”
几人听着,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于是也没有再摘花,黛玉走了一段走不动,伸着手就要。
“抱抱。”
贾宝玉连忙上前献殷勤,林家两个表哥宝贝似的看着黛玉,贾宝玉可羡慕了,早就想抱一抱黛玉。
可贾宝玉也是一个小小个,马上弯着背来到黛玉跟前:“林妹妹,我背你。”
乳母们连忙笑道:“这可不兴背,小人儿压了不长高。”
乳母把黛玉抱了起来,黛玉趴在乳母肩头,不出十息,马上就睡着了。
贾宝玉的乳母们看见又道:“真真是个乖姑娘,一点不闹觉,我们家宝哥儿,每次睡觉都要闹一回。”
黛玉睡着,义忠王府的下人们,赶紧引着嬷嬷们把黛玉送去卧房休息,至于贾宝玉和义忠王家公子哥,年纪相仿,还是能玩到一处。
他们去找贾琏和林璋,苏家两个儿子,都在亭子里赏景吃小食,让他们在下面垂花架子哪里玩。
原本两孩子玩的挺开心,噗通一声闷响,贾宝玉摔了一个屁股墩儿,张着嘴嘴就开始嚎叫,哇哇大哭。
贾琏和贾珠对视一眼,神情有点尴尬,宝玉平常养在老太太身边,若是惹着了,心不顺的时候,大哭大闹起来,就是这样嚎的。
而且……会嚎挺久。
再看义忠王家的哥儿,显然被贾宝玉的阵仗吓到了,有些惊恐,抱着乳母大腿,看见长吏过来,又窜到长吏身后,指着贾宝玉说道:
“他要亲我!”
气氛尴尬起来。
都是看着差不多大的孩子,模样生得都好,贾宝玉有贾母宠着,今日穿着大红织金的褂子,比义忠王家那一位更华贵。
不知情的人搞不好还会把两个孩子的身份弄错,以为贾宝玉才是真的王子皇孙。
王公贵重,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那一位可是现在义忠王府的独苗。
几个婆子赶紧上前陪笑道:“我们家哥儿只是见小公子长得好看,心里实在喜欢,才想亲近一二。”
贾琏神情怪怪的,他三教九流什么奇怪的事儿没听过,看见宝玉想亲其它哥儿,没来由起一身鸡皮疙瘩,还好现在是小孩子,要再大点,小宝玉还不得掉一身皮。
贾珠连忙上前,辖制住贾宝玉:“是你吓着人家,太失礼了,还不赔罪,以后万不可如此。”
贾宝玉平日在贾母跟前,最会看长辈眼色,现下知道自己耍横无用,只能乖乖上前赔罪。
义忠王家的哥儿没有继续追究,只是甩一个白眼过来,再也不跟贾宝玉在一起玩了。
众人散去时,今日还得了几首好诗,苏家两兄弟果然不凡,才到门口就见一溜公公捧着赏赐刚好送到,每人都有一样表礼。
这本是一份荣耀的恩点,但敏感的几个大孩子,如同贾珠、贾琏和林璋,心底总有几分不得劲。
宫里的赏赐似乎在暗示,义忠王与那些人走得近,大臣之间的拉帮结派,龙椅上那一位心里清楚。
贾珠从撷芳园回去的第二日,就被王夫人打发去找王子腾,说是要送什么贺寿礼。
王子腾问贾珠:“上回元春丫头去王爷的花园玩,王爷人品如何?”
贾珠如实答道:“王爷人品贵重,待人谦和,十分豁达,实乃多才多艺之人。”
贾珠听话,但不笨,舅舅忽然提起妹妹元春,又问义忠王。
而义忠王府上现在王妃的位置空悬,府上想找续,贾元春的年岁也不是不可能!
贾珠只觉得荒唐,不等他舅舅问,连忙道:“舅舅,不可,王爷的年岁……”
义忠人的年岁几乎可以当贾元春的父亲啊!
王子腾被贾珠看穿谋划,尴尬一笑,随即义正词严的说道:“你将舅舅想成什么人了!”
贾珠心底也发毛,舅舅这样这样子,好像真的是他一个做晚辈的误会了。
王子腾语重心长道:“你父母膝下只有你们几个,元春丫头,也只有你一个哥哥,她的亲事若做得好,对你肯定多有助益。这些事原本你也管不着,下回见到你母亲我再问她,可有给元春看中人家?”
这种事情贾珠作为哥哥,不便关心,上面还有父母和老太太在,他插手了反而会落下闲话。
而且就算贾珠操心妹子的婚事,他自己没什么能耐。
外面交游的人家大约也是那么几户,若是真有看上想成婚的意思,父母自然会安排。
贾珠明白,母亲是希望舅舅能在官场上多混出来一点,元春依着舅舅的权势,没准儿嫁一个更好的人家。
贾珠和舅舅王子腾见过这一面,心底也不知哪里堵着,闷头着回去。
李纨害喜,给丈夫预备好几个通房,平日里贾珠过来,撑起些精神应付他,今天见贾珠神色不对,关心的问道:
“爷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这几日出去吃酒多了,身上何处不舒坦?”
贾珠勉强一笑:“没什么大事,这几日连日在外面还真有些累,想来大伯也是颇为辛苦。”
夫妻俩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李纨摸着自己还没有显怀的,愁眉苦脸,除去期盼,更多的是几分拿不定主意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