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半夜爬窗

    方黎人低着头往前走了十来米,蒋一诚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在车上等,而是等在绿化带中一棵不小心长得太过头的榕树枝干下。
    看见他,方黎人抬抬嘴角:“走吧,去给小南庆祝生日。”她抬起胳膊点开手机屏幕,荧荧亮光照着面色说不上很好的小脸,“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小黎,小南显然不是今天生日,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蒋一诚耸了耸肩。方黎人迷惑地歪了下头,其实她哪怕再脱线,也多少猜到了:“那你为什么……”
    蒋一诚看着她,同样把头歪了下:“我想帮你,找个借口从陆浮的车上下来。”方黎人一愣,又听他玩味地说,“还是,你其实不需要我的帮忙?”
    方黎人回想到包厢里那一幕。当时陆浮让她坐到他身边去,而她却表现出了万分的抗拒——难怪,蒋一诚应该是受到了当时的影响,觉得她是被迫呆在陆浮身边的。
    顿时,她觉得蒋一诚做出这么诡异的行为,貌似其实也怪不到他头上。谁能想到,她的心境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产生变化?连她自己也想不到。
    或者,她应该感谢他吗?
    她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蒋一诚饶有兴趣地问:“该不会,陆浮就是你那个‘死了’的前男友吧?”他咋舌,“那你可真不幸。”
    方黎人脸上淡淡疑惑,不知这个评价从何说起,他很了解陆浮吗?蒋一诚笑道:“我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言,今天却百闻不如一见。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恨他入骨。”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脸上有些面无表情。方黎人不想听了,转身要走,蒋一诚在背后叫她名字:“你不愿意和他离得太近,是个明智的抉择。”
    方黎人忍不住回过头:“蒋一诚,你根本不了解他吧。”蒋一诚却淡淡道:“可我是个记仇的人。”他几步追上了快走的方黎人,拉住她的胳膊:“我送你回去呀。”
    “不用了,”方黎人无精打采地甩开他,“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我觉得你们都有病。”蒋一诚笑了两声:“那我明天早上照常去‘大牢’里捞你?”
    方黎人没回头,朝后面挥了挥手。
    回到住处后,方黎人翻来覆去没睡着,一开始她以为空调太冷,关掉冷气后再把窗户大开着。过了一会儿又觉得热,热得她心烦气躁。
    脑子里打转着陆浮最后那句话——再也不会主动来找你!
    不找就不找呗,那我还烧高香了呢!方黎人对着天花板“哼”了一声。然而还是不爽,他以为自己是谁啊,摆出那么高傲的样子给谁看?以为谁稀罕他找吗?
    “你爱找不找!爱找不找!爱找不找!”
    方黎人翻出那一只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豆熊包,哐哐揍了几拳之后,不解气地抛到半空用力踢出一脚。谁曾想,豆熊包以一条圆润的弧线径直飞到大开的窗户外面去了。
    “我的熊!”她扑到窗台前,胳膊徒劳地伸直了往下探,没想到,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陆浮靠在窗口那一棵高大的芭蕉树干上,手指上还夹着燃着红星的烟,疑惑地拎着那一只刚才突然从天而降,砸到他脑袋上的玩具熊。听见方黎人的呼唤声,他猛地抬起头,目露凶光。
    他举起手一指,口型是咬牙切齿的:“打击报复?给我等着!”方黎人吓得倒退两步,她想起那个杀人犯数楼层的恐怖故事,一时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只好先把窗户合起来上锁。
    做完这个动作后,她双手合十在胸前念经,然而菩萨没有保佑她,窗外树叶沙沙作响,陆浮那个非人类居然很轻松地就通过芭蕉树爬到了和她窗台同一高度的位置。
    他身上甚至穿的,还是赴宴那一套根本不利于运动的昂贵西装——这身体素质,不去当特种兵简直屈才!
    靠外边的窗沿只有细细的一条,甚至没有半个手掌宽,然而陆浮轻巧一跃,很容易地站稳了。他没有一句废话,脱下外套垫在玻璃上,冷着脸抬拳一击,可怜的窗户登时碎裂一地。
    声音吸引来了红姨,跑过来问隔着门问:“里面怎么了?”“别开门!”情急之下方黎人先说这一句,她怕红姨被气头上的陆浮掏出枪打死。
    缓和了下语气,又说,“没事,我水杯不小心掉地上摔碎了。”红姨听她好端端地在里面没作妖,便也没多想:“哦,放着吧,明天我让阿姨进来打扫。”
    她走开,留方黎人在屋里,眼睁睁地看着陆浮宽大的肩上披着一道月光的银边,而脸和身体都裹藏在黑色的阴影中,正一步一步,沉稳地向自己走来。
    她在陆浮距离还剩三十厘米的时候,终于承受不住恐惧,很怂地蹲下来抱住头:“别杀我!呜呜!”陆浮没好气地把熊扔到她身上:“要我亲自动手杀人的价格,把十个你卖了都不够!”
    “起来!”看不过去她这么害怕,好像他是什么变种哥斯拉,陆浮弯下腰拉着她的胳膊把人提起,鼻子对着鼻子,提高声音,嘲讽地说,“不是去帮那什么朋友庆生了吗,又被人耍了?”
    说完甩开手,走到她的床边,大剌剌地展开两条长腿坐下。方黎人放下举起的手臂,撅了撅嘴巴,小声说:“不是再也不主动来找我了吗,这是不认识路了?”
    陆浮肩膀一僵,转过头凶狠地瞪她一眼——企图用威慑力让她忘记这一茬。毕竟,把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当屁放,对他这个当惯了“领导”的人而言,也是一种新鲜且憋屈的体验。
    方黎人眨了眨眼睛,慢慢转过身,看着月光下犹带着三分火气,且撇过头去不看她的那张俊脸,张了张嘴,有一个问题很想问:“你,那个……在下面站了多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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