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还当真被吓了一跳,她家殿下,与召侯竟然在恪州就已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了。
所以,也不算是在长升殿偷情了吧。
碎屑全都落在前头的木柜上,阿姀利索地割下中衣的一片衣角,将东西揽到布料上包起来,“一会儿将作监的人便要来了,势必一整日我都被盯着脱不开身,你拿着东西午时待李尚宫路过,偷偷拿给她。”
迎恩快速点点头,将东西塞进怀中收好,“殿下便这样相信李尚宫吗?”
阿姀叹了口气,把匕首放进衣袖藏好,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我不是相信李尚宫,我是相信衡沚。”她压低声音道。
那日收到衡沚自平州送来的家书,摊开之后,偌大一张纸,便就只写了两字——“问安”。
既是他放心地让李尚宫的人传信,也阿姀也不必杞人忧天,也便回了个“安”字。
连新的纸都不曾换,径直在底下写上字重新封好,原封不动地再交由李舒瑗的人带走。
纸是不能留下一张的,哪怕只有两字,来日都会成为钉死他们二人的证据。
只剩下三月了,阿姀做事更是游走在峭壁铁索,慎之又慎,丝毫不给任何节外生枝的苗头。
将作监的人可谓是卡着时辰上工,如今没有皇帝亲自监工,更是倦怠。
大匠带着五六名百工,从尚食局用了早膳出来,一手握着图纸,一手捏着烙饼,悠哉悠哉,没半分在皇宫做事的样子。
工部司数日前与将作监一同察看了这崇安殿的烧毁情况,见并无梁架结构的大损,便商议着先由工部司将殿中梁柱等构建加固,再由将作监细细修补。
是以柱子如今修补好了,阿姀也才能来描画。
大匠姓赵,小金氏也与阿姀通过气,这是她母家的远方表叔,应是不会为难于她的。
赵大匠远远瞧见阿姀,拱了拱手,“拜见公主殿下,能与您共事,实在小人的福气!”
阿姀眯了眯眼,这话听得越来越不舒服,瞧赵大匠那双眼笑得一线天似的,便不像什么怀着好意的人。
“大匠客气了,本宫也是为陛下办事,咱们尽职尽责就好。”阿姀早已围了围裙,将广袖挽了起来,马上便要开始做事的模样,也不想多言,“工部司的大人昨日说描画梁柱的图纸,今日大匠会一同带来,劳烦您了。”
“是是是。”赵大匠应和了几声,推搡了身旁一个百工,那人便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份一尺半款的卷帙来。
赵大匠接过,继续陪笑道,“图纸在此,乃是从前怀先生亲自所画。用料一类的,除过有一种矿石提取的颜色,是快马加鞭从原州运送而来,今日午后便能送到,其余的也已然摆在殿前了。”
阿姀展开,细看了两眼,确然是怀乘白的笔迹不假。她站在石阶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赵大匠搓着手,欲言又止的模样,凉凉道,“大匠不开工,还在等什么?尚食局送午膳?”
赵大匠一怔,半天下不来台。
既是了解小金氏的为人,也便知道她母家也并不是什么知分寸的。她在崇安殿并不是乖乖画柱子的,一旦被这些人发现,那便真的要节外生枝了。
“是,是这样。”赵大匠踌躇了半晌,答道,“小人没见过如此高端的丹青技艺,既说殿下是怀先生的关门弟子,小人也想观摩一二,好替殿下分忧。”
哦,是来偷师的。
阿姀心中嗤笑着,他的心思早在走进宫门时便显露无疑。
门口的地上放着沈琢特批给阿姀所用的画材,不必讲颜料,单是各个尺寸的笔,连同那排列成一行的洗笔,瞧着色泽都是官窑烧出来的好东西。
赵大匠看得眼红,心道这陛下对待公主如此阔绰,便是届时画好了这些纹饰,更是重重有赏。
公主又马上要远嫁游北,保不齐今后还有修补翻新的活计,若是能学到她的技艺手法,那得圣宠隆恩,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他算错的是,沈琢给了好东西,并不是为了宠爱阿姀,只是想保住他那天子之气不被消磨罢了。
沈琢喜爱什么,能多过喜爱他那高处不胜寒的权利呢。
他就是个愿在高处,冻成冰雕的人罢了。
“不必了。”阿姀随手拿起个笔洗,在身后的水缸舀了一瓢水,又当做破碗似的任意放在地上,俨然一副送客的模样,“大匠还是顾好自己手上的事吧,不日之前这殿前顷刻死了三十多人,都是违抗了陛下旨意被处死的。”
阿姀的几句话,宛如坚实冷硬的冰般,将赵大匠砸了个醒。
是啊,他们这陛下,是暴君啊。
何止是这先死的三十多人,刑部开始查起火缘由的这些日子,涉案其中的宫人女官,但凡被请去刑部大牢问话,哪有活着回来的呢。
赵大匠瑟瑟抖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出了,在没提起过偷学一事。
不过也巧,阿姀打发走了人,正准备安心开始瞄底稿,送颜料的人却风风火火地来了。
“臣,原州特使,押送青金石而来,求见公主殿下。”
阿姀一怔,向宫门口看去。
这声音,却耳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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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竟然一百章了
第101章 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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