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酸菜锅子,还有恒生最爱吃的烤肉排,左住兄弟爱吃的焦溜丸子,摆了满满一桌子。
除了天宝依偎在李氏身边,用调羹吃着几个丸子外,其他人面前都斟了曹府自酿的“五福酒”。
虽说少年们年岁不大,不宜饮酒,可这“五福酒”是果酒,不易醉人,曹颙倒是不拦着。
这是恒生的接风酒,小哥几个少不得举了酒杯敬他。
恒生来者不拒,他是真欢喜,为几个哥哥的中举,为左住、左成的亲事,为父亲平安无事,为大叔叔遇劫还生,为老太太、老太君健康安泰。
这轮了一圈,他就吃了不少酒。
天佑在旁,有些担心,提前一步提溜了酒壶,道:“二弟吃了不少,差不多了。”
恒生面色微醺,笑道:“大哥,这酒跟糖水似的,实不当什么。弟弟回家欢喜,大哥就再容我吃两盅。”
天佑还要再说,曹颙道:“给他倒上,着急赶路,想来身上也乏,吃点酒好生睡一觉也好。”
父亲发话,天佑自然无话,给恒生斟了,而后又将自己的酒盅倒满。
恒生虽吃得欢喜,可晓得在长辈面前,还是很有节制,同天佑、左住几个吃完酒壶里酒,便撂下酒盅。
长生到底比大家小几岁,不过是同妞妞、天慧两个一样,意思一盅而已。
见几个侄子儿吃了一小坛“五福酒”,还没怎么样,长生不由咋舌,道:“过年见你们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酒量,如何就长了酒量?”
一小坛“五福酒”是二斤,即便这酒不醉人,也是不少了。
一句话,使得李氏与曹颙夫妇也望向四小。
曹家虽有几种佳酿,可对孩子们束得却严,即便是果酒,也不过逢年过节能吃上两盅。
恒生倒还没什么,天佑与左住兄弟则带了不自在。
天佑讪笑两声,道:“上个月酒局实在多了些。不过侄儿们不曾忘了父亲的教导,并不敢贪杯,实是推却不了的,才吃上两盅。”
左住附和道:“就是,就是,不说旁的,就是同年请吃,就有七、八回,还有同房师兄弟,同乡、同窗,哪个也不好落下。还好这个月消停了,要不然真是熬不住。”
左成也点头道:“大家多是初次打交道,也多是适可而止,鲜少有不知趣逼酒的,七叔不用担心。”
带哥哥们说完,恒生才道:“喀尔喀那边膳食,同京里不一样,除了奶食,就是肉食,多配着酒吃。加上草原上天冷的早,早晚吃些酒,也好御寒。”
长生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不稀奇了。”
曹颙扫了众人一眼,道:“我倒不是逼着你们滴酒不沾,只是你们现下也大了,也外出应酬,当看过旁人的醉酒丑态,还需铭记自省。”
“是。”四小起身应了,心里都觉得庆幸。
真要是在外头喝成个醉鬼,即便长辈们不说,他们也要羞死了。
一顿饭,直吃到戌正(晚上八点)方散。
因孩子们都吃了酒,天又晚了,初瑜便留左住、左成住下,打发了小厮去宁宅那边告知田氏。
从兰院出来一吹风,恒生就有了醉态,被天佑、左住他们搀着下去安置。
妞妞与天慧相伴回了各自院子,曹颙夫妇也回了梧桐苑。
“恒生性子实诚,这回伤得不轻。”初瑜一边服侍丈夫脱了衣裳,一边带着心疼道。
曹颙带了几分自责道:“是我太轻率了。早该使个人先到喀尔喀看看再说,因隔得远,却是疏忽。”
恒生再懂事,也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对于那些妻妾争锋、兄弟争产的事情,他在京城虽有耳闻,也只是耳闻,并不曾有过亲身体会。
“塞翁之马,焉知非福?爷也莫要太过自责,毕竟这回恒生只是做客去的,还能回来。要是现下面上光,将咱们恒生诓过去,再行这些手段,咱们又看顾不到,那才是害了恒生。”初瑜说道。
曹颙点点头,早先不拦着世子认子,是因为生恩无法割舍。现下看来,那世子的狗屁爱子之心,是嘴上说说,还是真有分量,还有待思量。
这会儿功夫,曹颙想起曹乙所提之事,对初瑜说了。
初瑜听了,不由皱眉,道:“二供奉是不是年岁大了些?”
曹颙晓得,妻子回京后使人在府外为惜秋打听人家,问道:“外头还有旁的人选?”
“前些日子使人打听,倒是有两个人选,一个稻香村鼓楼铺子的成掌柜,三十五,丧妻有一个女儿,与天慧差不多大,也到了说人家的时候。还有一个钟举人,是钟妹妹的族叔,寓居在京,身上有举人功名,如今在侍郎府坐馆。倒是比成掌柜年长几岁,妻子病故,两个儿子在老家务农读书,已经娶了媳妇。”初瑜道。
前者曹颙头一回听说,后者曹颙却是见过的。
当年钟举人进京考恩科,顺道送族侄女钟氏进京,曹颙曾在蒋坚的婚礼上与之打过照面,个子不高,说话咬音颇重,看着还算方正。
他恩科不第,并没有回乡,而是留在京中,看来是有待明年春的会试了。
“钟举人既是留在京中,是要等着会试。既要走仕途,娶妻就挑剔些,这门亲事很是不妥当。”曹颙道。
初瑜点头道:“我也这样说。只是听钟妹妹提及,他们家虽是书香传家,子弟婚娶并不太挑门第,只要身家清白,三代之内无刑亲的,就能拜家庙。她有个族兄,就娶的同乡大户人家放出来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