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乔氏是真的有异,还是假装如此,都不能继续再留京。
不过在顾及沈家的名誉前,徐氏也不放心乔氏身体。家中常来的大夫最是口紧,自打他父亲那辈人开始就常往沈家看诊,徐氏便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直接打发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乔氏倒是没有抗拒看大夫,可也不算配合,闭口葫芦似的,一言不发。
等到了外间,徐氏才小声将乔氏的异常反应说了。
大夫神色沉重,眉头紧皱:“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尊府二太太如今正是元气混乱、五脏俱损之兆,我这里只能开个温补的方子。虽不知其缘起,不过心病最好心药医,早做宽解为上。”
徐氏嘴巴里直发苦,叫人包了银封,送走了大夫。
等再转回内室,乔氏已经翻身坐起。
“我没病你们是盼着我病了,盼着我早死,可是我要好好的”乔氏的声音淡淡的。
徐氏掩住心中酸涩,点了点头道:“好,记得你自己的话,好好的活着吧
乔氏扬起下巴,轻嗤道:“那是自然”
直到回到上房,徐氏才揉着额头,面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过了足有一刻钟,她脸色方缓和些,就打发人红云叫了毛妈妈过来。
“三哥那里,暂时不用你操心,先好生服侍二太太。二太太好,你们跟着好;二太太不好,二老爷也护不住你们。虽说你们是二房的下人,既住在尚书府,我也当管的起你们”徐氏正色道。
毛妈妈忙小心应了。
她既是常在西院的,如何能不晓得乔氏的变化?不过是一是看不准,不知乔氏是真的失了心智,还是故意装模作样借此逃避被送走之事,才没有报到徐氏跟前。
如今徐氏有了吩咐,她只管应承就是。
等到傍晚,沈沧落衙回来,徐氏就跟丈夫说了乔氏的事。
沈沧听完,立时有了决断,道:“明日就叫人送她到庄子上去,不能再拖了”
徐氏想着乔氏如今的落魄惨状,不由缄默。
沈沧皱眉道:“她的心药除了老二,就是四哥。是能将老二变到京城来,还是能夺了四哥给她?认识了半辈子,她还会转了性子不成?今日夫人过去,但凡露出一丝一毫心软的模样,她只会‘心病,越来越重,直到你任由其索求
当年珞哥没时,她不是也‘病,过一遭?命是她自己的,她既愿意折腾,就任由她去照我说,真到了庄子上,再无指望时,说不得她就肯安分了”
徐氏也知自己不该心软,可是想着沈洲那边,闷声道:“真是轻不得、重不得,如今二叔不在京,真要让乔氏有个不好,说不得过后你我还要挨埋怨。到时二叔又是情深意重的丈夫,独你我夫妻成了狠心兄嫂”
沈沧叹气道:“老二那家伙,白活了四十多岁,还是叫人难放心。我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才与他做兄弟,倒是叫夫人跟着我操心,是我对不住夫人……
第三百一十六章 暗度金针(一)
这日,天气晴好。
沈的心情,却说不得是阴是晴。他早早起了,跑到东厢,带了几分忐忑道:“大哥,我这样装扮行么?”
沈琰向来起的早,已经梳洗完毕,正在书案后修改学生的课业。
闻言,沈琰抬头看了看沈,就见他身上穿着件八成新的儒服,头上也戴了儒巾,看着同平日里装扮相差不大,只腰间多了一枚寸长的白玉平安无事牌,脚下换上了一双新靴。
“靴子是不是太新了?”沈琰道。
如今习俗,虽重奢靡,可读书人又要尝到简朴,不兴穿新衣服待客。那般郑重,倒显得自己身份先低了三分。
沈低下头看了几眼,也是不满意,道:“我也这样觉得呢。可先前的那双靴子,因过了两回水,都褪了颜色,又太旧了。”
沈琰失笑道:“你要去见沈瑞,又不是去见哪家小娘子,作甚如此扭捏小气?”
沈讪讪道:“我不是怕他误会么?总要让他晓得,咱们就是自己靠自己,日子也过的顶顶好,不会趁着机会就攀附了过去。”
沈琰摇头道:“二弟多想了,平常心,平常心为好”
沈摸着鼻子道:“真是没想到与那小子有这样缘分,早知今日,当年就族学中就不该生了嫌隙……”
沈琰笑道:“二弟觉得沈瑞是个记仇的?”
沈轻哼一声道:“瞧他那幅做派,就好像自己是大人,旁人都是孩子似的,放在心上才怪。”
不怪他不服气,论起年纪来他可是比沈瑞大两岁。可不知为何,他就是生出一种沈瑞能与兄长平等对话,自己反而像是见了大人似的拘谨。
兄弟两个说着话,上房白氏却是觉得不对头。
日上三竿,沈琰还罢,按照书院里的课程安排,并不需要每日过去点卯,沈却不应该在家里。
她扶着小婢的手进了东厢,也不与长子说话,只满脸关切地看着幼子,问道:“都过了晨正,二哥怎还不去学里?可是有哪里觉得不舒坦?”
沈笑呵呵道:“娘,我好着呢,今日在书院那边告了半日假,要随大哥出去应酬。”
白氏的脸一下就撂了下来,转过身来,对着沈琰抱怨道:“大哥是个有主意的,整日里在外应酬,也轮不到我说教,可是你二弟还小,读书才是正经事,何必拉着他去应酬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