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坐镇后方,不断筹措粮米菜蔬、药材、乃至兵械火药,着命轻快船只往来补给。
同时还要操心着登州的方方面面大事小情,忙碌异常。
五月节,小皇帝吃了进上的登州海鸭蛋咸蛋,赞不绝口,又进给太皇太后、太后,定下其为贡品。
登州鸭蛋一举创下名声,登时风靡京城,进而行销天下。
便是闽浙北上的海商,也不惜腾出船上地方来存些咸蛋带回去,这东西能存许久不坏,实是佳品。
登州茧绸相比江南丝绸要粗糙上些,质地略厚,为南商所不喜,但其也因这份厚实而不褶不皱、坚固耐穿且离皮离汗,大受辽东女直、蒙古贵人欢迎。
一匹上等茧绸在辽东马市竟能换三五张貂皮,甚至一头耕牛。
还有登州棉布,比不了松江棉布质地,但因莱州盛产红花、蓝等染料,将棉布染得极为鲜艳绚丽,深受女直、蒙古百姓喜欢。
登州去岁起就在辽东大量收购牲畜家禽,价钱颇为公道,且有张永的干儿子、镇守辽东太监岑章帮忙,辽东各部落是很乐意与登州人做生意的。
尤其入冬前,登州人特地来买了他们手中欲宰杀的牲口为了保证越冬的草料,部落里常常会宰杀掉一批偏弱的牲畜。
往年杀了吃肉也是浪费了,今年登州人没故意压价,拿他们急需的铁锅、盐、棉靴棉衣等来交换,实在是大大的善人。
听说登州人会一直收牲畜,各部落不自觉的就扩大了养殖。
今年更是欢喜的拿这些牲畜家禽来换取茧绸、棉布等登州的好东西。
而登州府衙在南北隍城岛上建了牧场,能拉犁耕地的就送回府城,多余的牲畜便就地圈养。
另设有卤肉、酱肉、腊肉、熏肉等等肉制品作坊。
沈瑞找了高文虎,请他丈人以“配方”入股熏肉作坊,不单每年拿分红,这作坊也还叫李记,打出京城李记熏肉登州分号这样的招牌来,喜得李丈人直夸女婿交到了仁义的朋友。
却不知这招牌上打上京城两个字,在登州市面上不知道要好卖多少。
到了后来,竟有不少精明的商家跟风,搞得登州遍地都是京城铺子开的分号似的。
且不说这些个肉制品味道如何,单单是有肉,就让整个登州府年节时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而在冬春交替缺粮时,这批肉也很好的平抑了市价,又往青州、莱州府换了粮米,为登州百姓带来了更多生机。
张会走马上任指挥使到了金州后,登辽海道果然更顺畅了不少,往来船只不断。
张会频频向沈瑞取经,将金州军屯也按照登州模式种植、养殖。
沈瑞对于辽东黑土地的产出是极为看好的,也特地派“专家”过去指导。
在一片忙碌中,五月过去了,海上传来第一个好消息,孟兆庆被杀,缴获的船只军械由登州、南京两家水师分了,俘虏、投降的帮众被孟聪吞下。
打败孟兆庆基本上是毫无悬念的。
本身孟兆庆实力就较弱,又是被孟聪引入包围圈,受朝廷水师三面夹击。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日就结束了。
明军碗口铳、火筒等火器精良,远程攻击十分占优势,但是在接舷战中,登州水师的弱势也就显现出来。
无论戚景通还是潘家玉,都是比较传统的操练军阵,士卒多人一旦结阵便是犀利无比。
然在船上,匪寇可不讲究什么阵法,基本都是单兵作战,且手中家伙也并无章法,上来就是杀人的狠招,一下子就冲散了登州军的阵脚。
倒是南京水师与匪寇打交道更多,三五人一队,阵法更加灵活。
这次的伤亡也主要集中在登州水师,阵亡兵卒四十余,伤了百多人。
船只损失倒不大,盖因孟兆庆初时只道是孟聪一家,不免轻敌,所备火器火药十分有限。
经此一役,潘家玉、戚景通也受益良多,回去就研发出不少灵活作战的阵法来。
后来沈瑞听闻后,不免心下嘀咕,是不是戚继光的鸳鸯阵要先被他老爹戚景通发明出来了。
六七月间,海上风浪渐大,不便再剿实力强横、狡诈如狐的图大娘,两处水师便各自打道回府,约定再寻时机行事。
孟聪依照前诺除了让出孟兆庆的船只军械外,还对朝廷伤亡将士给予了抚恤补偿。
更有倭国运来的大批粮米交由南京水师带回,投入春夏水患严重的苏松常镇等地赈灾。
孟兆庆覆灭的消息传回九头蛟,听闻有朝廷水师参与绞杀,图大娘也不得不暂避风头,引着她一伙人隐匿至琉球一带。
孟聪便趁机控制了山东、南直隶至倭国的航线。
而戚景通、潘家玉回程时也顺带手的将朝鲜航线上的几伙小帮派给灭掉了。
至此山东周围海域算是扫清了障碍。
九月里,登州的商船满载货物,向朝鲜、倭国进发。
登州水师与孟聪船队各护航一半路程,一路平安。
待年节前归来时,金山银海滚滚而拉。
这一年里,越来越多的人口涌入登州,便不能落户,来做工也是好的。
越来越多的学子往登州来求学,已有多家书院落户蓬莱,府城外大学城初具规模。
登州的街道越来越宽,车马辚辚,村镇连成片,县城与乡村也没了鲜明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