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冰直接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的道:“巴人深受陛下大恩,鄙人代替巴民给中原天子请安。”
他磕头如捣蒜,展现自己最大的诚意。
要是说韩令坤突然出现在渝州城外,跟罗幼度派人巴寨施恩,吓出了苗冰的冷汗泪水。
那中原士卒攻打忠州时候所展现的实力,便让苗冰彻底臣服。
三日试探性地攻城,苗冰想要好好表现,以换得一些战利品。
但被韩令坤拒绝了,直到第三日。
中原兵从后方不知道哪里运来的一堆构造不一的木头,一通组装,居然组成了三辆简易云梯。
苗冰自告奋勇再次要求出战。
这一次韩令坤没有拒绝,分了一辆简易云梯给他们。
三路齐攻,两拨中原兵,一拨他们巴人。
结果两拨中原兵先后杀上了城楼,而他们给打得满头包,还是在中原兵卒在城楼上站稳脚跟之后,他们才成功登城。
彼此的差距之大,一望可见。
苗冰不只没有半点对抗中原的心思,还想着如当年季汉一样,带领族人好好地配合中原政策,过上好日子。
罗幼度见苗冰如此,也是大为喜悦,将苗冰扶起,说道:“于朕眼中,世上并无巴民汉民之分,皆是朕的子民,一视同仁。”
蜀地有许多少数民族,但巴民是其中最多的一支。
只要巴民能够好好配合,以为榜样,其他部族自然会跟着配合。
看了周边一眼,罗幼度道:“将士们都辛苦了,在忠州休整一夜,明日兵发成都。”
在诸将的欢呼声中,罗幼度攻克忠州,石家父子阵亡的消息以迅雷之势向西方吹去。
石家父子阵亡便如压垮孟蜀东方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渝州附近的合州直接选择了投降。
罗幼度原本打算小绕一圈,直接杀向成都。
但合州的投降,让罗幼度改变了行军路线,直接走合州,奔向遂州。
成都已经给不出兵力了,遂州的守兵完全阻挡不了中原军前进的方向,很识趣的选择了献城投降。
至此罗幼度的左路军离成都只有三百里。
骑军快马不过两日路程……
成都蜀王宫。
孟玄喆一脸灰败的坐在王位上,看着下方人心惶惶的大臣,见他们人人面有异样,神色不宁,怒道:“而今中原贼子已近在眼前,诸公就无任何应对之法?”
堂下一阵寂静。
李昊走出来道:“陛下,中原天子兵屯百万,将列千员,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势不可挡。与其抗衡,不如顺应时势,归顺中原。如东阳郡公一般,不失人间富贵。”
东阳郡公说的就是肉袒牵羊的刘承钧了。
现在刘承钧在汴京,吃着郡公的俸禄,小日子过得确实舒坦。
孟玄喆大受打击,恶狠狠的瞪着李昊,一言不发。
李昊可是孟蜀的宰相,这宰相带头劝降……
这是何等不要脸。
李昊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作揖到底,静等孟玄喆回话。
有了李昊牵头,一个个吃着孟家俸禄的大臣,竟然逐一出班支持李昊。
孟玄喆脸色铁青,看着几乎半数朝臣出列,还有一部分也是跃跃欲试,只是顾及颜面名声,在权衡利弊。
看着如此情形,孟玄喆一瞬之间,也动了干脆投降算了。
但就在动摇心神的那一瞬间,孟玄喆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自己的父亲孟昶,想到了孟昶临终之前,指着自己大骂:“畜生,你是想我孟家基业,撑不过明年吗?”
霎那间孟玄喆双眸赤红,莫说是一年,现在投降,半年都没撑下来。
自己如此劳心费力,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比父亲更适合当巴蜀皇帝?
这半年而亡,自己哪有颜面去见孟家的列祖列宗?
孟玄喆霍然而起,怒吼道:“朕欲于罗幼度一决生死,谁敢再言投降,有如此案角。”
他抽出宝剑,一剑将面前的案角给削了下来。
李昊见状脸色煞白,不敢再言。
其他人自然如此。
“先且退下,若有退敌良策,不论是谁,何等身份,朕以相位许之。”
孟玄喆呵退了殿中文武,身体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便在这时,孟玄喆得到了另外一条消息。
高怀德攻破了剑门关。
“怎么可能?”
孟玄喆失声大叫:“那可是剑门关啊!”
蜀地防御设备最齐全,地理位置最佳的天险……剑门关!
败退而至的赵崇韬跪伏在孟玄喆面前,泣声道:“高怀德不知从哪里寻得了一条小道,他们直接绕到了剑门关之后。前后夹击剑门关,守兵阵脚大乱,剑门关失守。”
“末将召集残兵,在汉源坡列阵,我军将士与中原兵差距太大,两战皆溃,毫无还手之力。末将无能,无力回天,请求陛下责罚……”
孟玄喆看着一身血污,身上包扎着多处创伤的大将,心底有着小小的触动。
赵崇韬兵败不假,可他这一身的伤却是实的。
相比那些未战就胆怯,一口一口顺应大势,却力主投降的文臣武将可好上千百倍。
“天亡我孟蜀,非将军之罪。将军下去休息吧,好好养伤,守卫成都,少不得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