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显然?也是知道这两个人的?感情,在听?到她的?话后眼中也露出了狐疑的?目光。
“简而言之就是成蟜不希望茹女子成为深宫中的?傀儡。”江宁看向长?廊外,“可能就是有?情人难相守吧。”
“不过——”江宁转过头看向嬴政,脸上荡漾起?温柔的?笑容,“但我希望王上能圆满一些,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携手共进。”
朔风掠过,院子里的?积雪上出现了淡淡的?波纹。
第74章
战国?时期除了战事频繁, 祭祀也比较多。春夏秋冬要祭祀四方神明,以?求当季国?事安稳一切顺利。
过几月就是正月了,虽然不会去雍城祭祖, 但也不能?马虎。这不, 江宁起了个?大早,带着仆从们到私田里取祭祀用品。她这个?常客一到, 农人们纷纷冲着她打招呼, 还感叹说她有些日子没来了。
江宁一边笑着找借口, 一边询问这段时间私田的情况。
“你还知道问,我以?为你早就?把我们这两个?老头子都忘记了。”高尧说话中气十足,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已经快到八十了。
“哎呀, 高先生你也可怜可怜我。”江宁笑着上前,“又是丢了官, 又是忙着处理?各种事务, 可忙死?我了。”
高尧有些奇怪:“你还没?有官复原职?不应该啊。”
“不只是我, 许多大人也没?加封呢。兼并案涉及范围太广, 虽然进入了尾声, 但也要忙一段时间。”江宁笑着看向高尧,“高先生乃是第一大功臣,想必赏赐丰厚。”
“我又不是为了奖赏。”高尧看向江宁,“我听老许说宫里也发生不少事情, 看你活蹦乱跳的, 我也放心了。”
江宁张望了一圈:“许先生呢?”
“在那边挑种子呢。我带你去看看。”
顺着高尧指的方向, 看到了正?在挑种子的许青。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坐在马扎上一脸专注地颠着簸箕, 仔细挑选优质良种。
看到她后,许青跟她聊了聊最近私田里最近研究出来的食物, 让江宁惊讶的是许青竟然带着人琢磨出了嫁接技术。
虽然知道嫁接技术起源于战国?时期,《齐民要术》也有相关记载,但她记得不清楚所以?在编纂农书的时候没?敢往上写。但出乎意料的是先人们自己研究出来了,有了嫁接技术,会使植物抗病能?力增强,也能?耐低温,最重?要的是可以?提高产量。
在这个?靠老天?吃饭时代,这个?技术的出现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不过活的棵数太少了,还需要些时间精细一下。”许青说出了技术实施时遇到的困难,目前正?在想办法解决。
江宁颔首,她不清楚原理?,所以?只听,记下许青遇到的问题,看自己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到了最后,她对许青:“先生有需要就?同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女子客气了。”
这个?时候阿珠回来扑在了江宁后背上:“先生们也真是的,竟然也不告诉我阿娅来了。”
“只是来取祭祀用品的,本以?为马上就?走了。但听到许先生的嫁接技术后,心中实在好?奇就?在这里听先生讲课了。”江宁伸出手点了阿珠的头,“这件事情怎么不写在折子上?别以?为我不知道庄大人调职后,文书就?归你管了。”
“这可不关我的事,是老师觉得嫁接技术还需要完善,所以?才不让我上报的。”阿珠嘟着嘴解释,而后邀请,“阿娅来都来了,不如在我们这里吃哺食吧。今天?吃我们的家乡常吃的竹筒饭!”
面对众人的热情邀请,她不好?推辞。不过还好?,临近正?月家家户户都准备祭祀,所以?也没?有什么大事。于是她便?答应了留下了下来,让仆从们先回去。
“吃饭也有段时间,”高尧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年轻人出去玩吧。就?别叨扰我们这个?老头子干活了。”
阿珠吐了吐舌头,带着江宁出去了。一路上宛如一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趣事。江宁时而插上几句,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这让她想到了在学校里跟同学讨论课题的时候,畅所欲言不用瞻前顾后,是非常开心的时光。
“阿姊你也来了?”
江宁一愣,她抬头看去,竟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百里茹。她怎么在私田?
“茹阿娅你也来了。”阿珠眼珠子一转,意识到问题,“等等,你们两个?认识?”
“是啊。去岁认识的,我还送过茹女子呢。”江宁嘴角上扬,眉间含笑,“我们三个?真是有缘。”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阿珠便?被人叫走了。
等到阿珠离开后,百里茹开口:“抱歉阿姊,我那个?时候应该直说的。”
江宁摆了摆手:“我们两个?当时都是陌生人。哪有人跟一见面的陌生人就?说自己认识谁谁的。不过有点惊讶,你是怎么进私田里的?”
“先人与?高先生的先人有渊源。最近高先生在做东西,我来打打下手。”
“原来如此。”
百里茹笑道:“说起来有件事情要谢阿姊。若非阿姊有言在先,我怕是想破头也想不知道自己对成蟜的情谊远不止友人二?字。”
江宁苦笑,因为这件事情我差点没?被成蟜这个?小?鬼烦死?。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说成蟜没?有跌进混乱的朝局中,她或许会鼓励两个?人勇敢在一起。可是成蟜现在安危不明,她也不能?眼看着百里茹往火坑里冲。
啧,早知如此,她便?不对百里茹说那句“若经年以?后你还想问成蟜愿不愿跟你离开时,你会收获良多”了。真是言多必失,要命!
“阿姊?”
江宁看向百里茹,想着既然答应了成蟜,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劝百里茹放弃。
她说道:“身为王室子弟看似风光无限,其实身负诸多枷锁。离他们越近,便?离权力斗争越近。在这个?过程中,感情会被痛苦消磨殆尽,你会堕入无尽痛苦。最后你与?他之间只剩下一地鸡毛。”
既然是劝人,那她就?是奔着棒打鸳鸯的方向去的。现实越残忍,深陷恋爱的人才会感到害怕,才能?清醒过来。
百里茹愣住了,大概是被她吓住了。
江宁见奏效了,便?继续劝:“我想你周游列国?想必也见过,也听过王室内部争斗。我见过有太多的人被权力折磨得面目全非。你本在方外,又何必踏入淤泥中?”
“我——”
“强求只会徒增伤感。女子若是爱惜这份情谊,还是放手为好?。po海废整理本文裙寺二耳儿巫救仪思七”江宁拍了拍百里茹的肩膀,“我本不应该说这些事情的,但你既叫我一声阿姊,我便?不能?看着你陷入苦海。”
话音落下,一切回到了最初的平静。北风从阳光下呼啸而过,细雪勾勒风的痕迹,庭院中好?心飘舞着一条镶着碎钻的薄纱,亮晶晶的很?漂亮。
就?在江宁准备把空间留给百里茹自己想的时候,对方突然笑着问她:“这是成蟜让阿姊对我说的?”
江宁呆住了。等等!一个?人经历如此大的冲击,不应该要自己冷静一下吗?为什么会是这副态度?难道我把这么严肃的话题讲成笑话了?
“自从先祖侍奉穆公之后,家学之中便?有了为臣之道。虽然远在朝局之外,但我们依旧了解各国?局势。宁姊说的这些,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百里茹拉着江宁的手,十分真诚地说道:“但我还是很?感谢宁姊愿意告诉我这些。这世上,很?少有人愿意冒着被人讨厌的风险来说这些话。阿姊是真心爱护我,我很?感激阿姊。”
江宁心道,所以?是清醒地跳火坑?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喜欢谁,选择跟谁在一起都做不了主?,那还谈得上什么自由。”百里茹看向远方,“我希望成蟜能?明白,如果他真的觉得我是自由的,那就?不用这种手段逼着我去选择我不想选的答案。”
江宁看向百里茹,她立在长廊之中,像寒风凛冽下的翠竹,纤细挺拔。无论疾风如何摧残,都不能?撼动她的内心半豪。
“我之所以?一定要见成蟜,是因为我想听他亲口对我说。”
“我想成蟜说出的话还是会让你失望吧。”江宁叹了口气。她不明白彼此体面地将这件事情藏在心里不是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我不想余生都去猜‘别人传的话到底是不是他的原话’,也不想怀着‘当初如果再努力一下是不是结果就?不同’的遗憾进入坟墓。所以?我一定要见到他,听到他亲口说。”
百里茹转头看向江宁,问她:“阿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在意他会对我说什么话,我在意的是相见的那一面。”
江宁很?诚实地摇头。没?办法啊,谁让她是个?万年单身狗呢?她对爱情的理?解犹如雾中看花,总是隔着一层,没?有办法准确理?解其中的刻骨铭心。
“要我说阿姊才是活在方外的人。”百里茹忽然对着她笑了起来,“但我想阿姊总有一天?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的。”
江宁歪着头并不明白百里茹为何如此肯定。要知道她向来喜欢点到为止,与?百里茹这种热烈赤诚截然相反,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百里茹的感觉,于是说道:“那你大概是高看我了。”
百里茹笑了一下:“那便?试试看吧。”
江宁耸肩不置可否。
“那阿姊现在是我这边的人了?”百里茹试探地询问。
江宁按了按头:“两位,别折腾我了。”
“我不管,反正?阿姊听到了我真实想法,就?是我这边的人。”百里茹一把挽住了江宁的胳膊,摆出不讲理?的态度。
江宁:“……”这如出一辙的撒泼打诨,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
“我也不为难阿姊,只是请阿姊帮一个?小?忙。”百里茹拍胸脯保证,“你放心,绝对不是成蟜那种强人所难的要求。”
“什么?”
“阿姊帮我想个?办法,把人从章台宫里拎出来呗。”
江宁:“……”说好?的不强人所难呢!
第75章
长廊中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随着在哗啦开门声响起后,江宁的略带紧张的声音响起:“不好了?王弟,茹女子在私田受伤了!”
“什?么!”成蟜睁大眼睛, 连向嬴政告退都忘了。急急忙忙地向着私田的方向跑去。
江宁看着成蟜一骑绝尘的样?子撇撇嘴心道?, 口是心非的臭小子,害得?我空闲的时候还得?关心你的感?情生活。这么一想还是王上省心。
“你倒戈了??”
江宁转过头, 便看到嬴政小臂撑在方桌上, 乌木般的眼眸中泛着淡淡的调侃之意。
“怎么能说是倒戈呢?”她见没人便拿出了?朋友的态度, 伸手拍了?拍衣袍,又合上了?门,“我可?劝了?, 只?是没成功而已。”
“然后就投向了?茹女?子的那边。”
“我也只?是拗不过茹女?子。不把成蟜诓过去,我这会儿还回不来呢。”江宁按了?按太阳穴, “他们两个人事情, 还是让他们自己谈去吧。可?别折腾我这个无辜的路人了?。”
“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
“王上你还看热闹——”江宁委屈道?, “卷进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乐在其中。如果能够回到过去的话, 我可?定要叮嘱自己不要乱说话。”
“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嬴政看回棋局, “他们两个要是没有那个心思,你就算是把天说破了?都没用。若是有那个心思,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会联想到这件事情。”
江宁看向嬴政,对方正在认真地研究棋局, 手中黑子被他反复摩挲也没落在棋盘中, 条理清晰地说:“问题本身就存在, 迟早会暴露, 别乱担责任。成蟜是为了?让你帮忙才这么说的, 别被他的强词夺理带偏了?。”
她愣住,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嬴政是在安慰自己, 让自己没有那么多心理压力。江宁心头暖暖的,她眉眼弯弯:“还是王上对我最好了?。”
嬴政摩挲棋子的手顿了?顿,但很快用空出的一只?手敲着棋盘:“成蟜被你叫走了?,那你替成蟜执棋吧。”
江宁哽住了?。谁不知道?她棋艺不精。这分明是想拿她放松放松心情!错付了?,错付了?!
她心里虽然念叨着,但她还是坐在嬴政的对面?:“王上,事先?说好了?,我可?是一个臭棋篓子到时候玩得?不尽兴可?不要怪我。”
嬴政:“不会。”
江宁:“……”
在第五次惨败后,江宁趴在桌子上耍赖:“不玩了?不玩了?。太打击人的自信了?——”
“对比第一次,你至少能坚持十个回合了?。”嬴政的安慰非但没起到作用,反而让江宁更受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