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时候,紫禁城的温度就接连创新高,京城消耗冰块巨大,佟安宁看了看内务府的账册,直接呵呵了,宫里用冰的大头都走了,可是用冰量居然比去年还高。
这冰块价格都快成银子做的了,还有各种用品,一个个价格都超民间百倍,看来早年康熙对内务府整治的效力已经消失,重新又滋生了另外一堆蛀虫。
除了这些,内务府自从康熙离开后,也不怎么当人。
……
寿康宫失窃,内务府的人直接杖杀了两名小太监交差。
猫狗处的两只猫跑到长春宫,不仅将长春宫的玻璃弄碎了,夜间还吓到了成嫔,差点动了胎气……
举办宴会,御膳房送上的的东西也不怎么新鲜,说是钱不够,她给的钱在外面都够开十个这样的宴会了。
有内务府总管逼迫宫女成为对食,宫女告状,事后不认账,直接逼死了宫女,
而且几个有子有女的嫔妃份例居然被苛扣,还送了不洁的饭食,造成食物中毒,内廷宫人中暑的人也不少,甚至连小嫔妃都有中毒中暑的,太医院的太医忙的脚朝天。
让内务府办什么事,一部分就是拖,要么怨天气,要么就是谎称没有,要么跪地求饶,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她怎么为难这群内务府总管。
……
时间久了,后宫也就流出不少谣言,认为佟安宁没有能耐,一点也不如皇后、昭贵妃,甚至连宁妃、惠嫔她们都不如,将宫里管得一团乱麻,不如装病,将宫务分给荣嫔、惠嫔他们。
佟安宁听到消息后,淡定地微微挑眉,她都进宫十多年,之前也管过宫务,也没有见其他人不配合。
传谣言的人也可乐,连解决方法都给她想到了。
既然内务府都这样拉仇恨,她不干些什么,实在对不起他们。
告状先是第一步!
佟安宁给康熙送了信,吐槽了这件事,让他赶快整治一下内务府,否则马上他龙头上的毛就要被薅秃了。
东西可以贵,但是不能将人当傻子骗。
给康熙的信中,佟安宁还附赠了各地、各府的物价水平。
没办法,当你知道京城本地的长工一年挣不了五两银子,紫禁城的鸡蛋一枚就二两银子,出了神武门,鸡蛋才两文钱,就是不是你的钱,你也心疼的慌。
何况当事人……
当事人表示,他确实被伤到了,虽然他允许内务府的奴才贪,也要懂点分寸。
康熙看着信纸上面的数字,捂着胸心疼不已。
佟安宁说,当他为了省钱节省宫廷开支吃糠咽菜,啃窝窝头时,一枚窝窝头的价格都比外面十桌菜贵。
梁九功见康熙不舒服,大惊失色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去喊太医?”
现在皇上在外面,可不能出丁点差错。
“不用,梁九功,你觉得内务府那群奴才贪吗?”康熙屈指敲着桌上的信纸,眉间带着烦躁。
“这……皇上!”梁九功尴尬地干笑一声,苦着脸看着他。
他也是奴才,在紫禁城,有点身份的奴才就没有不贪的。
康熙懂了。
盯着佟安宁的信看了片刻,提笔写了回信,然后道:“你派人将这信送回京,告诉贵妃,有朕撑腰,让她随便处理,也算打发时间。”
“……奴才遵旨!”梁九功接过信封,看着信封的题字,再想起康熙的问话,推测这下内务府要遭殃了。
……
佟安宁很快接到康熙的回信,直接翻了一个白眼,看了看桌上的账本,右手不停摩挲着脸颊,有些纠结。
到底要不要开干呢!
纠结了片刻,从旁边的柜台抽屉里随手抓起一把金瓜子,然后将手伸到珍珠面前。
珍珠疑惑,“主子?”
主子没事给她一把金瓜子干什么。
佟安宁示意道:“数数有多少,是单还是双?”
“哦!”珍珠小心数着掌心的瓜子,须臾后,答道,“一共二十一!”
佟安宁将手中的账本一扔,“好吧,开干!”
喊完后,又皱着眉头,“总觉得亏了!”
佟安宁想了想,又给康熙写了信。
可以干活,但是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有,她要查账,也是担风险的。
康熙又收到了佟安宁的信,看了看信中的内容,眉梢微扬,如果换做另外一人,他都要怀疑对方是故意纵容内务府胡闹,因为目的不纯啊!
他很快在信纸上写了“允”字,盖了印,然后又另外起了一封信,询问龙凤胎现在的状态,想不想他,会不会喊“皇阿玛”了……
林林总总写了一大堆后,让人将信送回去。
佟安宁拿到回信,看着上面朱笔的“允”字,嘴角勾起满意的笑。
佟安宁看了看时间,距离辰时还差一点,现在日头不大,吩咐道:“珍珠,你们去通知各宫的宫妃,来承乾宫集合。”
珍珠等人也没有问,出去吩咐人办事。
这些天,为了方便大家请安,佟阿宁将改造后的西侧殿空出来了,里面放了定制的椅子。
后宫嫔妃们听到通知,有些诧异,因为贵妃平时甚少叫人。
不过大家也不敢耽搁,顶着骄阳,踩着花盆底纷纷来到了承乾宫。
宫人将人领到了西侧殿。
宽敞的西侧殿里变成了私塾模式,整齐的排列着桌子,分成三列六排,大家迟疑地进了殿。
夏竹站在门口:“各位娘娘,小主,贵妃娘娘说,大家可以自行选位子坐下,等下娘娘有事宣布。”
众人互相对视,磨蹭地入了座,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一头雾水。
荣嫔有些嫌弃地用手拨拉桌上的纸,“贵妃到底卖什么关子?”
就是请后宫众人写诗作画,也要先递个帖子,而且这个地方也简陋了点吧,难道又被内务府的人欺负了,不过这里是承乾宫,内务府的人也管不着吧。
或者是想训斥她们一遭。
荣嫔眼珠子不停的转悠,余光打量重新规划好的西侧殿,想要猜出佟安宁的心思。
惠嫔冷着脸,“贵妃就是让我们在这里干坐着,咱们也要受着。”
“呵!惠嫔,你对我阴阳怪气干什么,卫氏你已经扒拉到钟粹宫了,拉着脸给谁看,这下你宫里又多一个孩子,如果卫氏生了阿哥,未来大阿哥就多了一个助力吧。”荣嫔斜着眼瞅着她,同样拉着脸,“现在拉着脸给谁看。”
惠嫔还真当自己是“忠臣”了,隐瞒卫氏的身份是她的错,但是惠嫔也别想凭借这事将她踩在脚下。
她倒是想的好,可是皇上也不念她的好。
宜嫔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带着笑意劝道:“好了,两位姐姐不要吵了,现下皇上虽然不在宫里,卫氏的事情还是不要深究,不如还是讨论贵妃吧。”
“谁知道贵妃想做什么?”坐在荣嫔后面的通嫔撇着嘴说道,她用帕子不断扇着风,故作烦躁道:“这么热的天将大家聚集在这里,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僖贵人指了指墙角堆积的冰塔,“有这么多冰,看来咱们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而且这屋里也不热,通嫔这姿态,看来近日火气十分旺。
众人闻言瞅了瞅墙脚堆积的豪华冰山,顿时皱起了眉。
僖贵人这话说的没错。
佟安宁听闻人齐了,俯身亲了亲龙凤胎一人一下,吩咐乳母和秋嬷嬷照顾好他们,然后进入西侧殿,一屁股坐在上首。
众人起身给她屈身行了一礼,佟安宁摆手示意大家起来,“都免礼,大家最近过得怎么样?”
荣嫔用帕子掩了掩唇角,“谢娘娘关心,臣妾还好,只是想念三阿哥,不知道他跟在皇上身边乖不乖,有没有惹祸!”
“咦!说起三阿哥,臣妾想起三格格了,三格格这次也跟着出去了,跟在皇上身边的阿哥一大堆,就她和二格格一起去木兰围场,这是何等的殊荣。”宜嫔眼角微挑,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语气带着笑意。
荣嫔笑容微僵。
说起这事,她就来气,三格格今年也十一岁,已经是个半大姑娘,按理说应该待在宫里学习各种宫规,遵守宫廷礼仪,未来找个贴心的额驸就行,可是她居然求着皇上,跟着裕亲王一起去了蒙古。
这丫头就不怕被哪个蒙古世子看上,到时候,就是裕亲王也救不了她。
“宜嫔,你虽然现在年纪小,还是要经常保养,本宫听说,操闲心容易变老。三格格受宠,去个木兰围场怎么了,难道你不高兴?”荣嫔同样咄咄不让。
“……荣嫔姐姐说笑了,本宫刚才是心疼你,三格格虽然幼年在裕亲王府长大,毕竟还是皇家公主!”宜嫔表情一滞,抬手借着拍子的遮掩,按了按眼角的细纹,很快就恢复了明媚的笑。
“三格格优雅大方,冰雪聪明,孝顺,那点担不起皇家公主的称号,宜嫔,你也进宫这么些年,五阿哥马上就能上学了,说话要顾忌着身份。”荣嫔当即冷着脸。
惠嫔闻言,嘴角闪过一丝嗤笑。
荣嫔虽然有时候脑子不灵光,但是对三阿哥和三格格没的说,尤其在她第四子赛音察浑去世后,即使三格格和她不怎么亲厚,还是宠的不得了,也是因为这样,三格格的心也拉了回来,不过也没有和裕亲王府断过联系。
佟安宁倚在宝座榻上,淡定地看着宫妃们吵架,也算是打发时间。
后面的庶妃、贵人、答应常在也不敢吭声,看着前方的嫔妃吵架。
吵到最后,几个嫔位终于自动住了嘴,不过止声之前,大多忌惮地瞥了佟安宁一眼。
佟安宁:……不是!
你们不会以为我将你们聚集在这里,就是让你们吵架的吧。
你们也不是人偶,可以不必这么听话的。
“咳!好了,既然停下了,那本宫就说一下正事!”佟安宁拍了拍手,四名太监抬进来两个大木箱,木箱打开,里面整齐堆着一册册书。
“这些是内务府的账本,近来咱们花的太多了,所以请大家帮忙算一下,省出的钱五成分给大家,剩下五成本宫要给皇上交代。”佟安宁道。
“贵妃,内务府的事情我们不好插手吧!”宜嫔看着分到手上的账簿笑不出来了。
京城的衣食住行都需要内务府解决,大家也知道他们会贪,只要不碍着他们,保证自己的生活,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现在贵妃要带着他们掀内务府的摊子,贵妃有皇上护着不怕,她们只是嫔位,如果被内务府针对,就是娘家背景再深厚,也帮不到啊!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现下贵妃和内务府打架,她们还是看戏好。
佟安宁摆手:“不用怕,有本宫在,如果他们怠慢了,本宫会给你们解决!”
众人:……
贵妃就是说出花来,她们还是不想查。
佟安宁见大家不动,嘴角翘起一个妖异的弧度,笑容有些玩世不恭,“忘了,告诉你们了,最近内务府出的乱子实在太多了,本宫和皇上说了后,他将内务府交给本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