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选择了后者,在学院中以学业研究为主,不论爵位、身世背景。
她也知道让大家完全放得开不可能,明面上由她镇着,其他人就不敢随意搅弄风云,也能维持一定范围内的公平。
梅冷玉进入文澜学院用的不是她的侍女身份,而是借读学生的名号。
茉雅奇一听,就知道额娘比较看重梅冷玉,了解了对方的身份后,更是佩服,平时很少让她跟着伺候,让她多了解文澜学院的运行模式,多学点学问。不到半年,梅冷玉就成了学生会的会长助理,帮助茉雅奇处理一些学院的杂务,在女子学生中游刃有余。
年后,梅冷玉陷入一起桃色纠纷,相关人员涉及到大学士王鳌的公子王竖还有蒙古贝勒扎拉芬泰,两人都表示对梅冷玉一见钟情,要将她纳进府做贵妾。
还没等梅冷玉回应,王竖和扎拉芬泰已经先吵起来了,在茉雅奇知道时,两人已经进行了两场“决斗”,所谓“决斗”,并不是真刀实枪,而是骑马射箭,外加一项文斗,结果就是一比一平。
事实上,梅冷玉和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平时顶多见面点头问好的程度,连上课都不曾和两人一间房子过。
茉雅奇:……
这两个男人真是太闲了。
原以为经过她的警告,两人应该会克制,谁知道二月上旬的一天夜里,王竖和扎拉芬泰聚众斗殴,其他人都受了一点轻伤,王竖和扎拉芬泰这两个领头人反而受伤严重,都头破血流,扎拉芬泰的腿还断了。
这一下仿佛点了马蜂窝,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其中,学院的氛围也渐渐变了,有御史听到后,在朝堂上弹劾学院,认为不应该让一些女子在里面读书,乃是混乱之源。
茉雅奇听到后,直接气炸了,心想那就看看到底谁是混乱之源。
原先学院中就有不少矛盾,男女之间的性别对立其实在学院的诸多矛盾中不值一提,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学院中即使有公主,但是外面的世道也是父权天下,女子最终也要嫁人,皇上允许女子来到学院读书,也是为了给满蒙之间的贵女和公子有个沟通的场所,平时男学生对待女学生大多也是彬彬有礼,男女之间的话题也有壁垒。
学院中满蒙之间、满汉之间、八旗之间、八旗和宗室之间……总之日常多见这些矛盾。
如湖面,平时看着平静无波,诗情画意,实则水面之下暗潮涌动,能在湖里生存的都不是普通的鱼儿。
茉雅奇想了想,先是给梅冷玉辟谣了桃色绯闻,然后经过一些操作,让两人之间的矛盾扩散到大学士王鳌看不起蒙古王公,进而继续上升索额图一派敌视蒙古……
在朝堂其他势力的推波助澜下,索额图一派包括索额图过往那些年对蒙古的傲慢的行为也被口诛笔伐……
其实索额图对于地位低的人一向都傲慢,对比汉臣,蒙古那边还算能看……
等佟安宁再次知道消息,她家闺女已经被康熙喊回宫,老老实实地跪在乾清宫请罪呢。
佟安宁知道后,连忙去救人了。
到了乾清宫,就看到茉雅奇的小身板跪在桌案前,而康熙正在伏案批改奏章。
跪在地上的茉雅奇看到佟安宁,眼睛乍亮,“额娘!”
“臣妾给皇上请安!”佟安宁先给茉雅奇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福身行礼。
康熙抬眸淡淡道:“你来了!”
佟安宁:“皇上,茉雅奇坐了什么惹您生气了,她还是个孩子,你可不能欺负她!”
“欺负她?”康熙嘴角直抽,起身看了看乖巧跪在下方的茉雅奇,“你怎么不问一下她干了什么好事?”
茉雅奇眉梢微蹙,可怜巴巴地看着康熙,“皇阿玛,我老老实实地在学院念书,已经配合老师研究出了许多成绩,过段时间就是校庆,儿臣这些日子可忙了。”
“哼,你是忙这些吗?朕真是开了眼,就因为两个人打架,你就将朕的朝堂搅合的翻天覆地,得亏你是公主,如果是个阿哥,恐怕能将大清都给掀翻了。”康熙怒气冲冲道。
“儿臣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程度,谁让御史胡乱参奏的。”茉雅奇也觉得委屈。
康熙:“……”
根由就这?
让索额图他们知道缘由,怕不是要气晕了。
“皇贵妃,既然你来了,也说说吧。”康熙扭头看向一旁的佟安宁,“你来这里,不就为她撑腰的吗?”
佟安宁一听,捏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故作伤感道:“皇上误会臣妾了,臣妾是心疼您,担心您被气到,伤到你们父女之间的情分。”
茉雅奇立马道:“额娘,您别说了,只要皇阿玛高兴,我认打认罚。”
佟安宁一听,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茉雅奇叹息道:“皇阿玛的身子要紧。”
一旁的梁九功:……
看来八格格心里就没怕的,现在居然还插科打诨,和佟主子这一唱一和,怕不是立志要将皇上气出个好歹吧。
康熙深吸一口气,不悦的气息毫不遮掩的扩散着,额头青筋暴跳,“佟安宁!茉雅奇!”
暴怒的声音在殿内横冲直撞,循环了好几次,惹得殿内的宫人纷纷缩着头。
茉雅奇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佟安宁,眼神示意:额娘,皇阿玛这声音好大。
佟安宁抬手给她捂住了耳朵。
茉雅奇顺势朝她身上一靠,她都跪了半个时辰了,没想到皇阿玛还没有满意。
康熙看到她俩这样子,一口气堵在嗓子口,“佟!安!宁!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慈母多败儿!”
佟安宁闻言,震惊地瞪大眼睛,声音悲伤道:“皇上,茉雅奇那么乖,您居然说她学坏了,她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您就算不喜欢,也请不要难为她!”
“你……这是胡搅蛮缠!朕何时不喜欢茉雅奇了,还有你这样子和谁学的?”康熙眉间快拧成麻绳了。
佟安宁闻言,恢复正常,状似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否则我要寝食难安了!”康熙:……
佟安宁微微侧头,唇角微微扬起一个笑容,“皇上,既然这样,茉雅奇可以起来吧,现在才是初春,地上冷的很。”
茉雅奇微微歪身,从佟安宁身后探出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皇阿玛~~”
康熙头疼地按了按额头,指着宫门口,“你先回去!”
茉雅奇立马跳起来,因为跪的太久了,膝盖一软,身子往前一倒,方向正好是佟安宁那边。
“额娘!”茉雅奇惊呼道。
佟安宁:!
额娘的身板可比不上她,如果伤到了她,自己要被皇阿玛和哥哥扒了皮。
康熙一把搂住佟安宁,腰间微转,然后用左手扶扯住茉雅奇,旁边的珍珠扶住了茉雅奇。
“身为公主,一点也不稳当,回去后将《女诫》抄一遍。”康熙沉声道。
“皇上,《女诫》不适合公主,换个其他的吧。”佟安宁扯了扯他的袖子。
拜托,《女诫》这东西,茉雅奇从来没有学过。
康熙闻言挑了挑眉:“你既然这样说,那就让她讲宫规抄写一遍吧。”
“……”佟安宁傻眼了,宫规的内容可比《女诫》多,厚的能当砖头。
茉雅奇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向康熙,“皇阿玛……”
康熙再次扬了扬眉梢,“怎么,你不愿?”
茉雅奇嘴角微抽,她当然不愿意。
亲爹已经指望不上,她看向佟安宁,苦着脸道:“额娘。”
康熙也盯着佟安宁,好奇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佟安宁左右为难,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茉雅奇,最终选择为难康熙:“皇上,臣妾打算修改宫规,现在的宫规太过冗杂,效率低,还是改一下比较好。要不等臣妾改完以后,再让茉雅奇抄写。”
康熙瞳孔微震:……
梁九功也对佟安宁叹为观止,半张着嘴。
他想说,宫里那些在皇上面前撒娇嗔笑的娘娘还是不行,看看佟主子多么大胆,为了八格格对皇上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茉雅奇也傻眼了,感动道;“额娘。”
短暂的惊叹过后,康熙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的怄气如风一般瞬间消散,扶额失笑道:“朕真是拿你们没办法,这样吧,你还是不要祸害宫规了,茉雅奇,你将论语抄写二遍,好好学习里面的处世之道。”
茉雅奇连忙行礼,“儿臣遵命!”
茉雅奇这次在宫里待了二天,将论语抄完后,就出宫去学院了,至于闹起这场风波的王竖和扎拉芬泰也被罚了,因为两人受伤,所以康熙罚两人将四书五经全部抄写二遍,预计等他们超写完,伤也养好了。
茉雅奇作为学生会长也对前段时间参与斗殴的学生进行了处罚,包括扣学分,等到两人养好伤后,还要进行学院二个月的义务劳动。毕竟对于文澜学院的学生来说,罚钱这些对他们伤害不大。
至于朝堂上,康熙则是训斥了索额图一派人,算是给这件事画了一个句号。
茉雅奇离开前,又被康熙喊道面前好好警告了一番,让她注意影响,不要玩脱了。
茉雅奇在康熙面前当然是乖乖巧巧的,前脚离开乾清宫,后脚就抛在脑后了。
佟安宁倒不担忧,只要茉雅奇不做恶事,不谋反,现在这个年龄段不好好玩,以后就没有时间玩了。
康熙的万寿节后,就快到七阿哥的婚礼。
七阿哥的嫡福晋哈达纳喇氏虽然背景有些低,不过也算半个宗室,门第还算不错。
哈达纳喇氏看性情也是个好相与的,听说知书达理,喜欢诗词,算是个小才女。
七阿哥有时也让人给哈达纳喇氏送些信或者礼物,这对准夫妻的感情维持的不错。
至于七阿哥的足疾,经过这么些年的锻炼,穿上特制的鞋子,缓步慢走时,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说起来,现如今,京城中最好、最大的制鞋坊背后的老板就是成嫔,就为了让七阿哥能有一双合适的鞋,成嫔才进军鞋业,去年的时候,成嫔将制鞋坊交给了七阿哥打理。
二月二十五,七阿哥胤祐成婚。
七阿哥的婚事忙完后,就轮到八阿哥,虽然德嫔去世,不过八阿哥有惠妃照应,此次八阿哥成婚,惠妃和大福晋出了不少精力。
佟安宁对于历史上八福晋“悍妇”的名号闻名已久,让人打听了一下郭络罗氏的性子。
郭络罗氏性子有些高傲,待人有些强硬,将满清姑奶奶的派头弄得足足的,不过能力也强,识文断字,会理家,佟安宁倒能理解这样的性子,郭络罗氏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毕竟不是孙女,尤其安亲王去世后,郭络罗氏寄人篱下,如果性子不强势,说不定会被人欺负死。
六月,八阿哥胤禩大婚。
竖日,八阿哥带着八福晋郭络罗氏来到承乾宫请安。
佟安宁观察小夫妻的表情,两人都是乐呵呵的模样,看着似乎双方都挺满意的。
说实话,之前那么多阿哥福晋给她请安,多数福晋都是羞怯且紧张的,不怎么敢和她对视,虽然不知道本性如何,不过在外都是端庄娴雅的风格,而面前的郭络罗氏反而缺少典雅淑娴之风,满身的豪爽大气,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佟安宁。
八阿哥察觉到郭络罗氏的眼神,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克制些,郭络罗氏见状,也就收回视线,乖乖地跪在下方。
佟安宁注意到小两口的动作,示意两人起来,将大红包塞到两人的手中。
佟安宁:“八阿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用觉得孤单,有了媳妇,要好好陪着她。”
“皇贵妃娘娘!”八阿哥笑容微滞,有些不知所措,“我有大家,有八姐姐、六哥哥还有大哥他们,怎么是一个人呢……”
越到后面,声音越是沉了,最终尾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失落。
可是自己的内心却无法骗自己,越是年长,他就觉得越发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