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时候,康熙还免除了参与“养民”的八旗各佐领的新旧债务。
这种溺爱之下,让佟安宁看的颇为无语。
感觉康熙想出这法子,就是为了锻炼八旗子弟,顺便赈济一部分灾民,在她看来,不仅运行成本高,而且没有多大用处,尤其还给了那群参与养民的八旗官员镀“金身”。
要知道那群人能被派下来,并不是其多优异,而是因为犯过错。
康熙:“朕刚才不是说了吗?不可取。”
佟安宁:“只求您以后别这样干了,朝廷出钱让八旗公子哥赚名声,赚功绩,您这个八旗‘皇阿玛’当得十分尽责,但是您知不知道什么叫纵子如杀子,八旗素有骄纵之风,若是长久以往下去,您觉得未来是是什么后果?”
康熙:“……所以,皇贵妃觉得朕怎么做呢?”
佟安宁语重心长道:“皇上,您这么大的年纪了,要转变一下思路,被整日想着重满轻汉了,学着一碗水端平,八旗也就会努力了。”
康熙:……
他看向一旁的胤祚和二阿哥,“你们觉得如何?”
胤祚:“额娘说的对!”
二阿哥:“皇阿玛,灾年时,饥民无穷,养济之人有限,不能解决事情,反而徒增成本。”
“可若是地方官员官官相互,将赈济的钱粮挪用贪污,朕在京城,又如何知道这些,朕用这种方法,不就是难以信任地方官员吗?若是他们有用,也不会由朕收拾烂摊子了。”康熙背着手,注视面前的两个儿子。
胤祚:“八旗养民之法不可取,地方官员无用就要追究当初举荐、任命他的人,百姓受灾,一是天灾,二是人心歹毒,前者不可控,后者,若是皇阿玛今后施行不再那么仁厚,可能朝廷官员会有所忌惮。”
康熙:……
佟安宁立刻拍手鼓掌,“胤祚好棒!”
二阿哥:“皇阿玛,儿臣觉得可以派遣京城八旗官员护送赈灾银粮前往地方,由八旗赈灾官员为主,地方官员为辅。”
佟安宁再次鼓掌,“理亲王条理清晰,不错!不错!”
康熙:“若是派遣八旗官员骄纵,肆意妄为,岂不是对当地百姓伤害更大。”
“这……”二阿哥迟疑地想了想,“儿臣不知道。”
胤祚见康熙望过来,开口道:“皇阿玛,此时应该严惩骄纵的八旗官员,当初就不应该派他去。”
康熙:……
得!又是他的错。
想到这里,康熙目光移到佟安宁身上,“看你教的好儿子!”
佟安宁闻言,挑了挑眉:“皇上若是这样说的话,臣妾也就将功绩揽了过来,以后,您可别抢回去。”
“朕还有老二呢!”康熙负着手,带着不可一世的意味。
不小心被“台风尾”扫到的二阿哥现在已经颇为淡定。
和皇阿玛南巡这些日子,他在旁伴驾时,已经数次被卷入皇阿玛和皇贵妃的争吵中,也明白皇额娘说起皇贵妃时的羡慕还有潜藏其中的嫉妒是何缘由,单是和皇阿玛斗嘴时的这份自在还有皇阿玛的纵容,就已经让许多后宫娘娘羡慕嫉妒恨了。
佟安宁见状,转过身,用帕子遮住眼睛,“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们孤……咳咳……母子俩就先告退了。”
康熙狭长的眼角微微眯起,刚才这人是想说“孤儿寡母”吧。
他还没有驾崩呢!佟安宁就想着给他哭丧了。
佟安宁见他没拦着,连忙示意胤祚跟着她走。
胤祚向康熙行了一礼,然后跟在佟安宁身后。
康熙看着他们离开,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老二,你平时多照顾一下小六,他这个性子是被朕和皇贵妃惯坏了,朕就担心他走在路上,被人揍了。”
二阿哥闻言,嘴角微抽:“皇阿玛你放心,以六弟的脾气,他会讨回来的,而且让对方寻不着错。”
康熙叹气:“说的也对。佟安宁刚刚还教训朕‘惯子如杀子’,她说这话时,就不能照照镜子吗?”
二阿哥:……
他可不敢接这话。
康熙视察完山东后,对于一路上夹道欢迎的百姓,让人下了圣谕,表示正值春种农忙时节,若是回銮时,正忙着干浓活,百姓务需叩谢跪拜,继续自己的农事即可。
四月上旬,銮驾乘舟来到江南,康熙带着胤祚他们上河岸巡视堤坝。
到达松江府后,次日在演武场检阅八旗、绿旗营官兵,结果差强人意,八旗比他想的差许多,绿旗营官兵要好许多。
佟安宁安慰他:“一加一减,正好不多不少,凑合也行。”
康熙黑脸:“佟!安!宁!你现在可是镶黄旗的人。”
别以为他看不出对方话语里的幸灾乐祸。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佟安宁就这么没心没肺,松江府的八旗这个德行,丢的不仅仅是他的脸面,佟安宁身为皇贵妃,也同样逃不了。
佟安宁摊手:“这也没办法,臣妾人微言轻,而且他们这样子,也是皇上您纵容的。”
她虽然吐槽康熙是八旗的“皇阿玛”,但是康熙对自己儿子的要求可高了,宫里的阿哥从上书房开始每天都是三更起,五更天的时候,人家已经坐在课堂里念了好久的书,而且风雨不辍,除了重大节日,就是出行也不能抛下课业。
而八旗就没有这个要求,人家只享受权利,不付出努力。
果然亲儿子和“养儿子”的要求不一样。
听完佟安宁的吐槽,康熙如鲠在喉:……
他改还不行吗!
第229章
康熙自己调解完情绪后,扭头看向坐在对面煮茶的佟安宁,目露怀疑,“佟安宁,你最近是不是身子不适?”
太医说了,佟安宁现在这个年纪,加上病弱,情绪最容易反复,所以有时候要注意一些,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也曾读过一些医书,知道太医所言非虚,奈何劝了佟安宁半辈子平心静气,对方似乎没改过,尤其在他面前脾气一如既往的大。
佟安宁冲他冷呵呵一笑,“臣妾好着呢!”
她说平妃跟着过来干什么,一时忽略了人家是先皇后的亲妹妹,虽然是妃位,可也是赫舍里氏的女儿,索额图是她的亲叔父,平妃跟着二阿哥一起出来,加上她和胤祚,在外人眼中,就是天然的两个阵营。
南巡途中那些前来请安的诰命夫人也是陷入为难,平妃虽然比她低两级,但是对方是二阿哥和索额图的代表,多想一点的人估计都要头疼。
康熙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早知道就不让胤祚跟过来,让十阿哥陪着她一起散散心也好,可惜十阿哥打算给宁贵妃守灵半年。
康熙:……
看来真病了!
佟安宁:“皇上与其恨铁不成钢,也要知道铁也是经过各种磨炼才能成为钢的,皇上这种养法可弄不出钢铁军队,太够溺爱是养不出好孩子的。”
康熙黑脸:“朕没有将他们当儿子养!”
“没有吗?此事您反驳没用,要问问普罗大众的想法。”佟安宁叹气道,语重心长道:“别看您现在稀罕着,等到这‘儿子’多了,一旦闹腾了,您就不满意了,到时候你可不能太冷酷无情哦。”
康熙听得越发无语。
这佟安宁惯常喜欢看他的乐子。
康熙眼睛微眯,“既然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这么操心八旗的事情,要不朕就将八旗改造的事情交给胤祚,到时候看你还乐得出来吗?”
“……随便,反正天塌下来,还有您这位老子顶着,我拭目以待。”佟安宁愣了一下,随口道。
康熙说这话,也顶多就是吓唬她,八旗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上三旗和下五旗日常互相之间都有怨言。
说实话,天底下除了康熙能制住,就是索额图和明珠一起联合,也弄不了。
让胤祚去折腾,她不觉得能折腾出多少水花,毕竟旁人不配合,尤其现在八旗子弟中多纨绔骄肆,要么就是兵油子,她感觉纠正他们,还不如重新组织一支军队来的容易。
有时候破坏要比建设容易,纠正更比建设难,毕竟有时候胳膊拗不过大腿,尤其胤祚的小胳膊小腿。
“要不让胤祚试一下,说不定让他折腾一下,有趣一些。”佟安宁侧头鼓动道。
康熙:……
他看得出,佟安宁是真没有怕的,并且跃跃欲试。
康熙胡子直抖,“胤祚是你的亲儿子。”
佟安宁抬眸斜了他一眼,“您这话说的,咱们彼此彼此。”
“朕还没有糊涂到将此事交给胤祚,你就不要煽风点火了,好了,早上茉雅奇来信,说是已经到了奴儿干城,预计在那里休息两三天,估计比咱们晚两三天回京。”康熙让梁九功将茉雅奇的折子找出来。梁九功将折子找出来,递给康熙,康熙交给佟安宁,“你看看。”
佟安宁打开看了看,茉雅奇说了这段时间在莫斯科见闻,顺便和彼得大帝去参观了他正在建设的新首都圣彼得堡……
折子的最后,询问了佟安宁最近的身体状况,询问她的气消了吗?自己现在回去危不危险,如果危险的话,让康熙提前通知她,她好做心理准备。
康熙见佟安宁脸色微妙,笑的肆意,“我看比起朕的‘免气金牌’,茉雅奇更希望得到你的‘免气金牌’。”
“啪!”
佟安宁将折子合拢,柳眉微挑,“臣妾比皇上大度,您手中的银牌如果不需要,可以送给茉雅奇。”
“这可不行。”康熙一口拒绝了。
“呵……”佟安宁冷嗤一声,将折子递给梁九功,“看来皇上说着疼爱茉雅奇,也是嘴上说的。臣妾还为他们求了十张金牌,您却连一张银牌都舍不得。”
康熙听得眼皮直跳,见佟安宁今天跟吃了炮仗似的,无奈道:“最近谁惹你了,怎么今天就光拿朕生气了。”
要说佟安宁这习惯可不好,别人生气,都是摔摔砸砸东西,冲底下的奴才发火,佟安宁惯常喜欢冲他发。
“皇上做了什么,还让臣妾提醒吗?这段时间平妃可真忙啊,比臣妾这个皇贵妃还忙,天天见那么多人,您说,臣妾管不管?”佟安宁幽幽地看着他。
她不信平妃那边的动静,康熙不清楚。
“难道她对你无理?”康熙笑容一滞。
“赫舍里家教出的大家闺秀礼仪方面自然是挑不出错的,只是臣妾看不出皇上的意思,这次让平妃出来,到底是照顾二阿哥,还是为了什么,或者对臣妾不满。”佟安宁平静道。
算一下康熙的年纪,似乎……马上暴风雨就要来了,佟安宁不想当埋进沙子的鸵鸟,尤其康熙现在的心思不好猜。
比如茉雅奇就被他指使到隔壁沙俄了。
康熙也同样看着她,两人对视,眸光不闪不避,都在琢磨对方的心思。
康熙忽而嘴角微翘,“皇贵妃,近日有朝臣上奏,说是朕已过半百,要为大清的未来考虑,你觉得呢。”
“皇上,您现在考虑到是不是晚了,这次南巡,看看山东现下的景象,您自己也承认八旗养民的策略行不通,现在能恢复到这个程度,与其说朝廷的赈灾救荒策略有了作用,倒不如说是老天爷怜悯,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算是风调雨顺,百姓自我恢复到了现在这个程度,还有前些年山东闹灾时,地方官员的赈灾做法,您觉得满意吗?”佟安宁眸光淡淡。
这人是不是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挺有威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