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就没有其他的事情想跟我说吗?”詹鱼问。
陈峡抬起头,视线愣愣地落在他身上,男生身形清瘦,却并不显得单薄,反而透出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蓬勃。
这一点和云青不像,她想,云青沉稳得不像是同龄人,也不爱笑。
“其实,可能我说了你不相信,但其实我是你……”陈峡迟疑了下,又看了眼巷子口,片刻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其实我是你妈妈。”
詹鱼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你是想诈骗我的钱吗?”
看出少年的不信任,陈峡有些着急,声音不自觉提高:
“真的,小鱼,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是你妈妈,你小腹的左下角,接近大腿根的位置,有一颗红色的痣,特别明显。”
这样隐蔽的位置,哪怕是穿着泳裤也不会露出来,她相信这一点足以让这个少年动摇,并且相信自己。
“当初我把你和云青抱错,回家后我发现了,我就一直在找你。”
女人说得眼眶发红,几乎是声泪俱下:“妈妈一直在找你,找了十七年!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如果不是詹鱼已经在刘老七那里得知部分真相,也许他就真的相信了。
詹鱼后退一步,神色惶然,显出几分不确定:“不可能,我爸妈说,我和傅云青明明就是亲兄弟,你在骗我。”
“你和你爸爸长得特别像,我可以给你看照片,看了你会相信我的。”
陈峡着急地举起手机,她的手抖得厉害,点错了好几次,才成功找出相册。詹鱼看了眼,手机似乎是摔过,屏幕碎成了蛛网。
大概是拍照时间比较久远,屏幕上男人的脸有些模糊,脸上布着皱纹,显得有些苍老。
但看得出来,两个人在长相上有很多共同点。
“你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衣兜里的手微微攥紧,像是固执地不肯相信般,詹鱼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要你真是我妈,那傅云青被詹家找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且不说傅云青一直生活在他身边这件事,哪怕只是接回傅云青,她没来找他,也足够让人感到奇怪了。
詹家对外宣称詹鱼和傅云青是双胞胎兄弟,陈峡不可能不知道这是谎言,但她没有揭穿。
陈峡神色苦涩难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哽咽地说:
“妈妈不敢,妈妈太懦弱的,不敢和詹家起冲突,即便是这样,他们都还不放过我,逼着让我离开扬城。”
詹鱼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发红,梗着脖子道:“我不信,爸爸妈妈对我很好。”
“你不知道,詹家才不是舍不得你,他们只是为了让你继承祖业。”
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詹启梁只是把你当做傀儡,让你背负他的人生,他自己赚大钱,过好日子,把公司留给亲生儿子,让你去当个唱戏的戏子!”
“他们根本不在意你,他们在意的是詹云岩手里的人脉,只要你继续唱戏,他们就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用詹云岩的人脉,赚更多的钱。”
女人的声音尖利刺耳,情绪几乎崩溃。
詹鱼后退了两步,避开她试图拉他手的动作。
“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才是最爱你的,妈妈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每一天都在期待着你的出生。”
她喃喃自语地说:“妈妈才是最爱你的,他们都是坏人,詹云岩,詹启梁,孙雨绵,他们都把你当做小丑,明知道你的身份,他们都是在利用你。”
“你说什么?”詹鱼愣住,“你说,爷爷知道我不是詹家人?”
陈峡红着眼眶,着急地走近两步:
“詹云岩当然知道,他根本不配做你爷爷,他一心只想利用你,让你把那个破落行当继承下去,他们根本不在意你,不把你当人看。”
“你怎么知道的?”詹鱼反手抓住她的手臂,眉心紧紧皱起。
“哐当--”
巷子口突然响起一声巨响,像是有人踢开了拦路的铁皮垃圾桶。
詹鱼回头去看,就看到四五个男人走近巷子,领头的男人身型彪悍,看上去很不好惹。
猩红的火星子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其中一个人丢掉手里抽完的烟,骂骂咧咧地说了句:“那个疯女人跑哪里去了!”
离得有些距离,詹鱼只勉强能听清对方的话。
突然,手掌下的手臂猛地一挣,詹鱼怕伤到对方,下意识松开了手。
路灯下,陈峡的脸白如金纸,不等詹鱼询问,她掉头就跑。
詹鱼追了两步,就听到身后响起纷杂错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叫嚷——
“我操,前面那个女的,你给我停下来!”
“前面那个是不是那个疯女人?”
“肯定是她,找了她这么久,操,老子不会认错……”
陈峡似乎对这边还有些熟悉,钻进旁边的巷子里,一眨眼就跑没了影。
詹鱼停下脚步,路灯将岔路口的地面照成惨白一片,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有人从身边跑过去,嘴里骂着些不堪入耳的词汇。
一个,两个,三个……
五个人相继追着钻进了巷子,他们没有停留,就像是没有看到还有詹鱼这个大活人一样,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