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舒北走到顾钰跟前,依旧没听到答复,他步步紧逼追问道:“其实早在你第一天被我扛回来之时,我就摸到你这匕首,上头沾着没有擦拭干净的血,我也分不清你这是自残还是被人追杀,现在倒是清楚是自残了。”
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的狠人,原以此来引他上钩让他落套。
脑子乱成一锅粥,面对舒北,顾钰给不出一个合理解释得通的借口,实话实说,就怕对方说他是个虚伪的小人。
叶神医最是重情重义。
“为什么不杀呢?”他在问顾钰。
杀,是为了完成李纷呈的任务,而李家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却是皇上亲自培养出来的暗卫,李纷呈曾救过皇上一命,便让他不断培训暗卫。
如李纷呈所言,在李家的所有人,都是影子,见不得光的。
不杀,是因了情。这么久的相处,顾钰清楚知道叶神医这个人并非传言那般孤僻到令人发指,不讲道理,恰恰相反,是个心思细腻医术高明的神医。
杀了,属实暴殄天物。
思绪游走,眼神都给飘忽起来。
殊不知,舒北一直微仰头望着他,顾钰生得确实俊俏——男人五官深邃,瞳深如夜。
只静静的站在那里,恰好屋外头种着的海棠树,上头的叶子打下的阴影斜斜覆在他的脸上,半掩不掩的有些模糊,玄色夹暗金绸纹直缀长袍,那腰间挂着的玉佩隐有损旧。
还是第一次初相识,舒北就觉着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落寞的孤单,就在那晚偷偷给他戴上的一块玉佩。
戴到现在。
抬手,舒北为他撩开遮了眉目的碎发,问得很平静,好似无论顾钰回答什么都不会乱了他的心一样:“还是说你对我有了非分之想?”
“我……”顾钰一向能说会道,只是不屑开口,而此刻碰到了钉子,话语鲠在喉间再难出声。
“你或许会说没有。”那撩碎发的手收了回去,舒北习惯性掏出张帕子默默擦拭着碰过顾钰的指尖,“或许你只是错认你对我的情谊,但我知道你在瞒着我,瞒什么,我可能不知道,但隐约猜了个大概。”
摩挲帕子边角,又道:“为何不能说清楚呢?你都要杀我了不是?我可不想做个糊涂鬼。”
那双眼不该出现伤神的样儿,更不该里头的亮光都消散干净,成了见不着底的黑。
顾钰欲言又止,还是没能忍住,挽留般抓着舒北的衣角,反应过来可能对方嫌弃他,认输地做出投降双手举过头顶叹息一声:
“怕说喜欢你,你又说我轻浮,你惯来不喜欢轰轰烈烈的爱情,我只是选择我爱你小心翼翼的方式。我是要杀你,可这也是李……我家主子的意思,并没有我的意思。”
第70章 短篇终—兔子,我们殊途同归可好
回望着在说动人情话的舒北,前不搭调突然来道:“要吗?”
“什么?”
“去沐浴。”
其实早在来这儿时,顾钰就已弄了屋后的汤池,想干干净净来,再干干净净走,不想留下任何属于他的气息,走得悄无声息,哪怕杀不成人,临别前再说说话也是好的。
却不曾想过,在面对舒北,还是动了心,舍不得,他舍不得离开叶神医。
顾钰虽不明白无缘无故又去沐浴作甚,但舒北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面色冷淡,不好继续逼迫,只得不情不愿地松了手,转身去了屋后。
等他洗好换了套衣再回这间屋子,空荡荡的,没人,转了一圈,往外走,边走边叫对方的名字,一声不成就两声。
在第三声时,听得偏屋传来回应:“进来。”
此处是才布置收拾出来的卧房,那美人儿此刻闲暇地靠坐在床头,在看书,模样随意,青丝散开有点微润,看得出适才他也洗了个澡,一件宽松雪白中衣穿在身上。
像是在,等他。
深秋快入了冬的天黑得格外的早,本就下午三四点,晃眼过了五点,哪还有太阳的影子。偏屋里头就点了一盏油灯,晦暗不明,倒也看得起屋中的摆着,还有依在枕边上的那个人
暖光之下,衬得对方肌肤白皙又细腻,长发挡在胸前,若隐若现连凌厉的眉眼似乎都变得柔和了,空气里弥漫着丝丝胰皂的香,极淡,若有若无,却因在这样的情境下,平添了三分撩ren的意味。
是听闻那人踏进来后,再无其他声响,舒北撩qi眉眼,他眸光淡然却让顾钰挪不开视线,听到他在笑骂着:
“杵在门处作甚?还不进来?”
喉间吞咽了口水,顾钰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声儿轻极了:“这烛火太暗了,我再点燃一根。”
话音刚落,舒北面色一僵,随是主动权在邀请,但他的耳根子还是不由红了一红:“不必。那么亮做那事不方便。”
到眼下这局面,傻子都能听懂话中意思了。
整个人形似让木棒给敲了下,晕乎乎地,顾钰走到床边,舒北说让他蹲下,太高了,抬头看费劲。
他便矮下shen子。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来,扯了顾钰随意束起的发冠。
顷刻间
满头青丝霎时倾泻而下。
一道微乎其微的风吹过,带着那人的药味儿还有自己的沐浴清香,顾钰一怔,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适逢舒北眼帘轻抬,自下而上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