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枝小姐也和我一样吗?”
“我和你不一样。”今枝哀怜地看着她,“我十六岁离开家庭,一开始,我是想成为一个游女的。”
“是绘椿夫人劝住了我,她说,做艺伎要比做游女好得多,便留我在梢风屋,进修艺伎的技艺。”
宫纪的目光扫过她玫红的眼角和嘴唇,问她:“你不同意绘椿夫人的这种说辞吗?”
“我敬爱绘椿夫人,不愿让她伤心,所以听了她的话,成为了一个艺伎。”
今枝拢着袖子,啜饮一杯酒,她眼尾凝丹朱,如白鱼被刺破腹部,慢慢地冒出一滴血。
“做游女有什么不好呢?花见小路来来往往的,都是金钱和身体的交易。为什么只对女性谈自尊心呢?”
她将酒杯放下来,脸颊上便刺入一缕霞光。
她眼睛里晃着那缕奇诡的柔光,疑惑地问:“绘椿夫人以游女的身份为耻,可是那些再三踏入这里的醉客,他们为什么不反思自己肮脏耻辱的身躯呢?”
矢川明乍一听到这句话,手里的酒杯差一点拿不稳。
今枝朝矢川明那边望了过去,轻轻笑了起来。
她红艳的嘴唇里面藏着一颗不整齐的牙齿,位于犬牙旁边,微微翘出又带一点尖利。
金箔发簪在她乌黑的发丝间簌簌地晃,今枝抿唇笑的时候尽显柔顺温婉,露齿笑出来,却像一只艳妖。
台词属于角色,不代表作者观点。遵纪守法,好好生活。
终于把这一部分感情线推完了,好难写。
非常感谢基友一直帮助我梳理两个人的性格和他们的情绪行为,爱她!
也很感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
第88章
红白
今枝坐在对面,背着窗子,以身躯挡住疏疏天光。在她背后,落日束状光融烫在华服高髻上,彩衣像燃烧的华美蝴蝶,在她身前,繁重的袖怀里拢着一团沉沉的黯淡影子,洁净的玉兰花掩在光暗交错的裾印里,泛暗银亮泽。
光影在每时每刻变化,艳鬼一样的笑容也迅速消逝。那一滴笑容挤尽了她最浓烈的情绪,轻飘飘掉进广袤无边的碎湖里,连丝涟漪都不见。
宫纪开阖一下眼睛,对面的今枝又变成了萧疏静寂的佛龛玉观音。
宫纪好奇地看着她,她表情少,眼睛颜色浅且薄利,像透光的灰色玻璃球,露出好奇神色的时候眼瞳微微睁大,有一种小孩子的天真。
看起来也很天真也很邪恶。矢川明不动声色地离宫纪远了一点点:太恐怖了,那种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好玩的物件,像看一只引亢的濒死雏鸟,总是不是什么看人类的眼神。
宫纪看着今枝,指腹磨蹭过自己的食指指节。
“今枝小姐,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往前倾身,随手从手边的包里拿出一沓文件照片,取出其中一张,指尖推着,送到她眼前。
那张照片里是一截血红的断裂尼龙绳。
“为什么不把今紫的尸体抱下来,而是选择砍断绳子?”
今枝的目光垂了下去,凝在照片上面,“我不想见到吊死今紫的绳子。见到今紫尸体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就想那么做。”
“你和今紫小姐的关系很好吗?”
“相处了两个月,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今枝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宫纪手中的文件,“今紫喜欢热闹喜欢社交,花见小路的人都很熟悉她,他们也对我和今紫的关系一清二楚。”
宫纪低低地应了一声,将那张照片收起来,“那你和龙华小姐的关系怎么样?毕竟,因为龙华小姐,警方才能发现竹内真嗣的沉尸地。”
今枝那对藏在腻白和朱红之间的眼珠动了一下,纤白无力的手指陷进和服里去。
宫纪看过去,盯着她颤颤的睫毛,话语间难掩失望,“难道你和龙华小姐自9月5号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
窗外起了晚风,规整格拢的窗棂之间隐约看到艳红灯笼在向一个方向飘摇倾倒。
今枝慢慢地摇头,“龙华小姐对我来说,只是位仅见了一面的客人。”
宫纪认真地看着她的脸部肌理和身体动作。
“今枝”是一具华美的壳子。宫纪这样想着,又一种联想击中了她:如果拨开今枝秾丽繁冗的衣装,自己是不是会看到一只羽翼稀疏、皮肉发白的幼鸟?
她克制着对今枝的“剖解”欲望,强行转回心思到工作上。
矢川明看到宫纪更靠近了今枝,膝盖快要碰到今枝衣裾上去。她轻声问:“今枝小姐,我可以碰一下你的脸吗?”
今枝喉咙发紧,颈项控制不住地微微往后移,又瞬间停住。
她问:“为什么?”
宫纪不说话,轻柔地抚上她颊侧,又望向她的眼睛。
今枝睫毛之中的浅色眼珠像高远湖泊,静谧寒冷,不似人间物。
宫纪湛白肤色,发丝掩着红霞,浓散在肩头。她伸出手时整个人便也窜进了微末黄昏中,在橙红的光束里,她弯起眼睛轻轻笑了笑。
又亲密地对瓷像一样的今枝说:“今枝小姐,我们得知绘椿夫人今天外出,去了京都只园,她年轻时工作过的地方。”
今枝的眼尾的丹朱颤动了一下,眼瞳收缩。
“看来绘椿夫人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外出。”宫纪又露出了那种好奇的眼神,“今枝小姐,你为什么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