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车流多,被发现概率大。
虽然案发当晚下了雨,路人数量会减少,但这样繁华的街道对凶手来说,绝对是能避则避的地点。凶手不会走得太远的。
而当晚来工地的,除了死者李百丰和孙广,就只有一人。
那个人就是老疤。
“这个老疤,回去真得好好审审了。”齐昭海心道。
以往命案的调查上,案发现场绝对是第一重要的地方。无奈,发生凶案的建设工地不复存在,建造成的写字楼又被敲得稀碎,案发地点现在根本无从查起。
他们只能好好研究抛尸现场了。
齐昭海使用镊子,从水泥的碎屑中,夹起一根纤维。这是一根编织袋的纤维,已经变干、发脆得挺厉害了,以至于齐昭海不得不放轻指尖的力度,才能够把纤维夹进证物袋里,以供观察。
幸好,这种工地常用的编织袋,是由聚丙烯材料拉丝制成,需要五十年才能被完全降解。
仅仅过去十六年,还绰绰有余。
齐昭海在这条袋子纤维上,发现了印上去的红色痕迹。
起初,仅凭那一丁点零星的红色,他很难判断这个印上去的红色标志是什么,直到他找到一块更大的编织袋碎片,谜题才终于解开。
装尸体的,是聚丙烯水泥袋。
这种水泥袋在工地很常见,凶手通过在现场就地取材,用其包住了尸体。截至当前,他们在这个凶手的藏尸过程中,还未发现属于该工地以外的东西。
“有激情杀人的可能性。”宋冥
这时候,初步尸检结果也总算出来了。当宋冥在法医的招呼之下,将视线转向挖掘出的两具尸体时,她首先注意到的,是一根斜插进尸身胸口的钢铁管道。
在弥漫的夜色下,那根铁管瘦长而漆黑。
好似一支利剑。
自上而下地穿过死者胸膛,将他飞虫标本般钉死在地上。
法医感受到他们目光聚焦的位置,道:“正如你们所见,这一具尸体上的致命伤,是由这根横穿胸口的管道造成的,脏器破裂,导致大出血。除了他骨骼的头颅要害处,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身上便没有多少陈旧伤了。”
显而易见,生前的大多数时间,他都被保护得很好。
说到这,法医顿了顿:
“但另外一具尸体,则恰恰相反。”
另一边,安静躺在夜空之下的,是一副伤痕累累的骨架。重见天日后,残余的水泥粉屑仍旧附着在骸骨上,使其衬得愈加狼狈不堪。
“他头部,是被钝器连续击打造成的致命伤。”
法医看向这具尸体,指出他身上不同的位置的伤痕,口吻听得出怜悯:“他身上还受过太多的伤。几处不太严重的骨裂,看起来是自然痊愈的,粉碎性骨折去打的钢钉也还没取出。恕我直言,我从来没见过把钢钉打得这么烂的,医生的手法非常粗糙。我怀疑,死者去的是不正规的诊所。”
甚至于,给死者治疗的医生有没有做手术的资格,都是个问题。
这样的黑诊所设施简陋,卫生差,医生技术也不行。可以想见,治疗的效果和手术的过程,大概都不会十分美好。
唯一的优点是便宜。
“如果他们真的是李百丰和孙广的尸体,可以理解。”齐昭海低声说:“为了省钱。”
任何一个人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境地时,或许都没办法考虑太多除生存以外的事情。熬到万不得已才做手术,是为了活着,也是为了更好地工作还债。
他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但对一个带着这么多伤,背了那么多债的苦命人来说——
活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第55章 供品人头21
“都是生前伤吗?”宋冥问。
这个提问放在平时, 并不算是个难回答的问题。
因为判断是否为生前伤对法医其实不难,最直接的参考依据,是局部生活反应和凝血块。但鉴于死者的皮肤、肌肉等已腐败,只剩下光秃秃的骨架, 这种判别方法行不通了。
但, 也不是全无办法。
只是过程难免繁琐耗时一些。
“尸身上,有些伤势已经有愈合的现象, 应该距离受伤有一段时间了, 其他的则没有。”法医道:“至于是生前还是死后形成的,我们还得等回去, 把这些创口处的骨头切一点,做成骨磨片, 看骨小管里有没有血红素,才能下结论。”
倘如是生前伤,骨磨片在显微镜下, 能看见大量的血红素。
死后伤则相反。
尸身的腐烂程度过高, 法医的检验也变得艰难, 更需要回法医室用器材辅助。估计他们在这里干等着,是等不到太多尸检信息了。
“死者的dna送去比对了吗?”齐昭海最后问道。
虽然, 遇害的时间、地点、根据骨长判断的大致身高,都与李百丰和孙广两人相仿,但仍不能排除巧合的可能。唯有将尸骨的dna跟其子女进行对比,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刑事侦查的严谨性,让他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放心,刚刚送去了。”法医夸张地故意皱起眉, 比了个受伤的姿势:“跟我合作也有好几次了,你还这么不信任我?这是太伤我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