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酒杯, 一把折叠椅。两样物件,均与岸上发现的属于同款。
跟宋冥预测得一模一样。
“了不起啊,学姐。”齐昭海笑得开怀朗然,仿佛预测成功的不是宋冥,而是他本人,“再过一段时间,我队里这些人,只怕都要对你盲目崇拜了。”
重要的两件证物失而复得,这样的阶段性的成功,格外振奋人心。齐队长自然是想要乘胜追击的,然而时间并不允许。
现在已是深夜,人马困乏。
再留下去不是办法。
齐昭海站在堤岸边,用力拍了两下手:“好样的,准备收队。一部分人,跟副队一起,把找到的这两样证物装进证物袋,其他证物也一并带回去,进行检验。剩下的人,今夜跟我一起留宿镇上。明天一早,我们好直接在小镇里展开调查,把符合侧写的人都找出来。”
他话音刚落,底下就有人犹犹豫豫地举手:“老大,那我们的住宿费能不能……”
齐昭海把手一挥:“放心,都给报销。”
留宿镇里的原因很好理解。
这个小镇离市局很远,住在镇上,能最大限度地节省一来一回的路程时间。
反正,这次的费用就算报销不了,齐昭海还能自掏腰包支付。这样做,顶多不过是被岳老局长拿着保温杯念叨上好一阵子,让当惯了少爷的他,花钱不要大手大脚。
类似的话,他都要听得耳朵起茧了。
已训练出“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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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这里的城镇规模不大,很多设施也因此不太完善,可供这么多人入住的宾馆只有一家。
齐昭海痛失作为消费者的选择权。
为此稍感惋惜。
办理完入住之后,齐昭海亲自将宋冥送到了房间门口。整个过程中,齐昭海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宋冥身后,黏人得像一只极度忠诚的大型犬。
宋冥无奈地浅笑:“你不需要特地跑一趟,送我到房间门口的,真的。”
“那可不行。”齐昭海撇了撇嘴,不假思索地拒绝,“万一又有坏人找你麻烦怎么办?上次你差点被撞,我也差点被吓死。学姐,你就当行行好,为了我的心脏考虑考虑呗。”
他说着,指节不经意轻轻碰了下鼻尖。
妥妥的皮诺基奥效应。
“不可以撒谎。”宋冥瞟了齐昭海一眼:“人在说谎时,儿茶酚胺物质释放,鼻内细胞肿胀,导致发痒,然后……撒谎者的表现,就跟你现在一模一样。”
齐昭海:“……”
可恶,他忘记藏微表情了。
不过齐昭海自身,倒也不是那么想要隐藏反应,他虽不喜欢被人看透,宋冥却是他的例外。
只有在宋冥面前,他不介意被看得清清楚楚。
“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齐昭海不得已交代实话
他说得支支吾吾,声音很小。声音还没传到宋冥那里,他耳垂已登时红了。而那双眼睛,却一瞬不错地注视着宋冥。
目光里的灼灼爱意,唰然烫进宋冥心底。
那爱意譬如烈火。
直白,炽热。
居高不下的情绪化作高温,将宋冥包裹。宋冥的心跳错了节拍,她觉得,她如同一块不慎落入火焰里的冰块,让适应了严寒的她,感到留恋又惶恐。
“不早了,我先进房间了。”宋冥薄唇抿作细细一线,她逃也似的缩进房里。
房门迅速地关上合拢,连一丝缝隙也不留。
她在这份爱意面前,溃不成军。
厚厚的一层门板,屏障似的,完全隔开了他们。宋冥却在门的内侧,隔着猫眼,偷偷地看着门外的齐昭海。
对于宋冥的离开,齐昭海不气也不恼。
他的心情还是很好。
“学姐,那我走啦。今晚好好休息。”齐昭海在门外又停了半秒,才心满意足地笑着,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离开。
直到齐昭海的身影,全然消失在猫眼当中,宋冥眼睛才舍得从猫眼上挪开。
她感到,心房的一部分空了下来。
宋冥背过身,慢慢地,将后背贴上冰冷厚重的门板。
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的手机,屏幕亮着,在没有开灯的房间内,发出荧荧微光。相册功能被点开了,相册的收藏栏里空空荡荡,只有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宋冥在接受母亲的信托前,回家整理母亲遗物时,在家中意外发现的。
那是一张旧照片了,
是她高中时期,跟班级同学的合照。
那时候临近毕业,阳光很好。金黄的夕晖斜着倾落而下,像是给他们每个人都镀了一层金边。
然而,照片意义的特殊之处,并不在于上面的宋冥。合照上的宋冥,和绝大多数时候的她,没有什么两样,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让宋冥留下照片的变数,在于背景里多出的那一个人。
那是曾经的齐昭海。
少年生来反骨,满身带刺的桀骜倔强,连余晖都消弭不去。
斜阳下,校门边,蓝花楹纷飞的蓝紫花瓣里,齐昭海叼着根细细的草茎,看似不经意地,向正在合照的宋冥投来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