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窗。
津南区的夜风,是薄荷点燃了甜橙。那股味道,把一瞬间的悸动也吹到了这里。
淡绿的窗帘摇曳着,暖色光影下,她的影子,被一点点破碎,缠绕,再破碎。
静静看了两秒,还是决定去关了窗。
风暂时被阻挡在外,心口的风却在涌动着,是辨不清的情绪。
理智丢失,或许,早就丢失了。
是诧异,是不可置信,是惊慌失措后,又反常的平稳。
说不清。
一杯冰水下肚,终于拉回了清醒。
打开手机,和许弭的聊天记录竟然又有了后续。
算着时间,大概是在她被苏女士带到医院做检查的时候。
很简单的一个“?”
隔了几分钟,又是一条“你终于愿意搭理我了”以及一个小时前的“你什么意思?”
不算友好的内容,但让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样……算不算是……
他什么都没听见?
也对,他们对话的声音不大,还隔着包,应该没那么容易就……
……
“你呢?是期待他听到了,还是期待他没听到?”
电话那段的燕迟正在海外拍摄,偷闲做了个树洞,听完所有,才开口点出自己的发现,“你和许弭都是很聪明人。现在的重点,好像并不是他有没有听到,也不是你有没有暴露身份。而是你们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吗?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要自由。”
燕迟的笑声依旧明朗,“那就对了,你还是你。”
“感情问题旁人看得清楚,但是很难给出符合心意的答案。怎么做,只能你自己判断。”燕迟长长地叹了声,声音放软,“但不管是什么,我都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
似乎已经动摇了。
门铃声却突然响起。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像是突然而来的惊吓。不敢再说下去,也不敢直接出去,小心握着手机,先去查看了门口的监控。
没有人。
今天精神太过敏感,一瞬间,恐惧几乎达到了巅峰。
“怎么了?”燕迟担忧地问。
“有……有人敲门。”精神紧绷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传来了新信息。
来自许弭。
[你可能没吃东西,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放在门口了,记得吃饭]
[我还有事,就不去打招呼了,吃完早点休息]
[晚安]
开门——
地上果然放着几个纸袋,她小心翼翼地拿回,刻意观察了周围。
没有看到人。
如何评价呢。他倒是细心,还知道送吃的过来,甚至还遵守约定的没有进来。
可是……
这又算什么呢?
太久没有听到声音,燕迟有些不放心,“怎么了,还好吗?”
“没事,刚才去拿吃的了。”
“外卖?今天不是不舒服吗,记的吃点健康的,热的,清淡的……”
程玄度一边应着,一边听着这让人甜蜜的唠叨,顺势打了纸袋。
嚯,比燕迟举例的还要丰富。
有热饮、甜品、有粥、有汤。以及还没有彻底打开,就已经灌满鼻腔的浓郁肉香,似乎是鸡汁汤包?
爱吃的,不爱吃的,想吃的,不想吃的,都在了。
上一次这样被人照顾,还是十四岁生日,外婆一口气给了她一次大满足。
但那也是最后一次过生日。
后来,虽然有很多朋友照顾关心,但最基础的能不能吃好,早就淡出了意识里。
并不在意,可有些东西,似乎刻在了记忆里,偶尔想起,还是一寸寸搜刮着神经。
原来不是不在意,原来也有期盼。
“好了,我要去补拍个镜头。”燕迟做出总结,“你呢,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吃完东西早点休息。许弭可能真的没听到。”
“嗯,应该没有,”从思绪里抽身,程玄度的声音却仍是有气无力的,像是强行说服自己一般,喃喃道,“不然……他一定会恨惨了我。毕竟,被欺骗的滋味很很不好受。他这样,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燕迟却沉默了,一时忘了去补妆,许久,才淡淡附和:“是啊,欺骗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施谎者和被隐瞒的人都要痛苦。你啊,千万不要走我的老路。与其担惊受怕,不如,还是找个机会说清楚。”
“我想想。”
燕迟:“以前不敢说,是因为不信任他。那现在呢?可以信任了吗?”
应该吧。
就像她理解的应该一样。他似乎,也在理解和做着他以为的应该。
是这个意思吗?
无法再想太多。
鸡汁汤包的香味格外诱人,但却没有太多胃口。
谢谢两个字如此苍白。
他们两个,一个惯性道歉,一个惯性道谢,所有的真真意都掩藏了虚假之下。
时间太久,一时忘了是本能,还是真的被情绪左右。
楼上,淡绿色的纱帘阻挡了窗外的突然变天。
冷色调的房间里,凌乱了一整天的女人,握着手机慢慢红了眼。
“iris,我很担心你,如果遇到了什么,还有我在。”
肆意疯长的情绪无处躲避,伴随着刺穿皮囊深入灵魂的茫然,和以为早就在岁月凋零的期待感和少女心。一点点,在张扬的告诉她一个快要藏不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