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温禧能将这番话听进几个字。
“这是证物,怎么也能放在您这里。”
“还轮到你来审我了?”秦叔见温禧没有大碍,就自顾自地又解释起来:“我一把年纪,骗你们两个小家伙干嘛。的确是悬案,警方勘查完,我们做小本生意的人,也没有什么办法,那还不是逮到啥就卖啥。”
“况且这事大概也有二十多年了吧,好像还是上个世纪,听说死的那个女人还挺有名的,闹得挺大的。”
他常在市井生意人,消息灵通,伺机而动,对这些渠道摸得门儿清。
“你们那时候才几岁啊,没听说过也算正常。”
上个世纪,痕检技术发展缓慢,不少大案悬案也搁置下来。时祺心中明白,刑法规定案件的追诉时效从五到二十年不等,倘若凶手销声匿迹,当真让任束手无策。
既然已无证据证明那家人与死亡相关,留下的证物自行处置也有可能。
时祺知道不是讲这些事的好时候。
他将隋夜两兄弟擒获以后就没有再继续跟进,后续有专人来接受负责,之所以能推翻从前的结论,也仰仗于dna技术的发展与普及。
“小姑娘,来喝口茶吧,压压惊。”
他们三人坐在茶几旁,看秦叔熟练地温壶备茶,水壶白烟袅袅,将泡好的茶递给温禧。
话音刚落,隔壁店的人在店门鬼鬼祟祟地探脑,好像有什么事想来麻烦秦叔。
“小时,你替我雇一下店。”
他们乐器城是小型生态圈,随手帮忙是人情常态,秦叔应声离开,被隔壁老板喊去搭一把手
临走时,他交代时祺,好像这么做了几万次一般熟练。
“时祺?”
“我在。”
店中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在这里有看中的钢琴吗?”她还记挂着此行的目的,是帮他来选一台诚心如意的钢琴。
“不想呆在这里,我们可以再出去看看别的。”
时祺看见她的杯盏已空,又为她端来一杯温水。
“也不是非要在这里买。”
温禧起身,重新去瞧台面上的旧琴。
“刚才的事你别多想,”时祺的眼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转动:“有可能就是客户自己不小心,将红油漆弄脏在了钢琴面上,所以才找这些噱头,想把钢琴推销出去。”
室内亮堂堂的,少年漆黑的眼又有蛊惑人的魔力,让她信以为真。
被时祺这么安慰着,三言两语,将恐怖的血案肢解成一个空壳鸡蛋,她竟渐渐不那么害怕了。
“时祺,你以前在这里做什么呀?”
温禧一双杏眼亮亮的,含着的泪在眼眶未干,水光潋滟。
这双眼睛问什么,他都无法拒绝。
“我早几年的时候跟着秦叔干活,有时候还会跟着他去上门安装钢琴。”
“那你再陪我看看别的。”
“好。”
“怎么样,你们看好了没有?”
秦叔笑眯眯地从门外踱步进来,背手看两人的头像两个草垛,快埋在一起。
“看好了。”
时祺回答。
“就是想问能不能便宜点?”
他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又上来了。
温禧第一次见他跟熟人砍价,没有说话,心生好奇。
“怎么样,如果你们诚心要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们打个八折。”
“我跟您什么关系?您就舍得只打八折”
时祺笑了笑。
“两千。”
他八风不动。
“两千五。”
秦叔还想再争取一下。
“两千。”
他像是咬定饵料的鱼,却不把钓鱼人拖进水中誓不罢休。
“快走快走,这小子。”秦叔越退越多,最后心痛得直捂胸:“让你用这么便宜的价格买走,我可真是亏大发了。也就是你,才能有这个资格在这跟我叫板。”
他也算看着时祺的成长,拮据时穷到门口一碗捞面都吃不起。
“成交,我们找个时间来搬钢琴。”
温禧想起自己给家里的别墅与老宅,也订制了钢琴。按她的喜好,将琴面刷上粉色的亮漆,将少女的浪漫与缤纷刻绘到极致。
那台钢琴安静地伫立在那里,毫不起眼,漆黑沉闷,除了龙飞凤舞的一张金色logo标志着他的出身。
那时候,她对这台钢琴的用途还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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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温禧不解地问时祺。
“都这么熟悉的人了,何况已经便宜很多了,怎么还要讲价?”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温禧有限的人生字典里根本没有砍价两个字。
比起砍价,她只参加过拍卖会,玲珑剔透的水晶灯下,优雅地吩咐身边的助理举起价格牌,习惯无限地加价。
只要买到她想买的东西就好了。
温禧认真地将她总结的人生经验告诉时祺。
“你啊。”
他想跟她解释,半晌自己又停在原地,不知该怎么解释。
在一起之前他就知道他们云泥之别,怎么能期待公主理解他?
他对她好就行了。
“我怎么了?”
温禧眼神迷惑。
“你拿着。”
时祺将自己的钱包交到温禧手里。他的钱不多,跟温禧的小金库比起来连九牛一毛都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