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歉抬眸看见了他,眼尾勾起些许笑意,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垂下眼帘,拨弄着手中的吉他:“是想过来看看我死没死?你应该很失望吧,那天你要是不给我药,我说不定就真的死了。”
程亦:“别总把死挂嘴边。”
他栖身来到冬歉的面前看他:“还有,我不讨厌你,也不希望你死,所以不要再说这种话。”
冬歉的手微微顿住。
程亦轻笑一声:“说了这么多,你其实是想跟我说一声谢谢吧。”
冬歉的耳根因为他的话微微泛红,随即又羞又恼地将脑袋垂了下去。
真可爱。
口是心非,总是竖起尖刺想防备靠近他的人,但其实,只要愿意触碰他,就能看见外强中干的他内心柔软的样子。
冬歉垂下眼睫,若无其事地继续拨弄吉他。
这几天他一直待在家里,皮肤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像一株极其缺少阳光的,快要失去生机的花。
程亦握住冬歉的手腕,目光温和地包裹着他,声音都因为怕伤到他而比往日更加温柔:“小歉,想出去散散心吗?”
冬歉的皮肤薄,手背上有青紫的针眼淤青,落在他霜雪般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这都是病痛在少年身上留下的痕迹。
程亦看在眼里,喉咙哽住了一般,心底泛起一丝心疼。
冬歉察觉到他的异样,桃花眼微扬:“你怎么了?”
没有等程亦回答,冬歉放下吉他站了起来,对着阳光重获新生般伸了伸懒腰,松散道:“好啊,陪我出去走走?”
....
冬歉确实很久没有出来了。
太阳有些刺眼,冬歉抬起右手挡住眼睛,阳光从他的指缝中细碎撒下,漂亮的脸庞上跳跃着斑驳的光点。
路上,在靠近酒吧的地方,冬歉远远看见了杜延跟一帮人嬉笑着走来。
他们看见冬歉就笑着跟他打招呼:“冬歉,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你过来玩啊。”
冬歉并不喜欢将自己生病的事情跟这些朋友说,不动声色地将青紫的手背藏在身后,笑着轻叹道:“最近哥哥管的严。”
他的狐朋狗友们立即响起了一阵笑声。
他们都知道,冬歉是出了名的哥管严。
一个朋友按住他的肩膀,问他:“对了,之前你包养的那个人,还有兴趣吗?”
他们了解冬歉的脾性,对任何一个人的耐心都不会维持太久。
冬歉挑了挑眉,像是才想起他这个人似的,漫不经心道:“他啊?”
他的语气随意到像随手丢弃一个廉价的玩具一样:“腻了,就扔了。”
程亦闻言,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眼底藏了几分压抑不住的愉悦。
在场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他们想过江殊可能会失去冬歉的宠爱,但是却没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突然。
一个男人看向冬歉,猥琐道:“既然冬少爷你已经不感兴趣了,那我可以拿来玩玩吗?”
冬歉转过眼眸看他,神色喜怒难辨。
就在大家以为冬歉会爱惜一下自己过去的小情人时,他却无所谓道:“随便你。”
还没等男人高兴,冬歉意味不明的眼神扫了过来,若有所指道:“如果你有能耐的话。”
要知道,江殊现在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任人拿捏的江殊了。
他可是唐家苦苦寻找的继承人。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冬少爷。”
冬歉怔了怔,转过眼眸看他。
江殊站在背光的阴影处,漆黑如墨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刚才的话,不知道叫他听去了多少。
冬歉看着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江殊咬咬牙,淡色瞳孔里压抑着不知名的情绪:“为什么把我删除了。”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冬歉看着他,张了张嘴,有些茫然。
他不是已经跟冬思危好上了吗?
现在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其实还有点在乎自己?
冬歉的眼神黯了下来。
既然如此,他就要将他对自己仅剩的这点在乎全部摧毁。
他得体的对身边的朋友道:“对不起,我的旧情人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去跟他聊一下。”
冬歉正要走,程亦将手拦在了冬歉的肩膀上,用警惕的目光看向江殊。
江殊是唐家唯一继承人的事情他已经听说过了。
现在的他已经今非昔比,要是被甩了之后恼羞成怒想报复冬歉,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冬歉却安抚般地拿下他的手:“我去去就来。”
程亦眼睁睁地看着冬歉向江殊的方向走去,手指下意识捏紧,眼神十分不安。
而另一边,冬歉带着江殊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
走到黑暗处,江殊按住他的肩膀,将冬歉抵在墙上,发狠一般地看着他:“是因为你哥哥对不对,你哥哥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明明是那么愤怒,可为了得到想要的结果,他的眼底甚至染上了一丝哀求:“如果我不是唐家的继承人,如果不是你哥哥让你这么做,你....”
冬歉打断他:“江殊,是你想多了。”
他抬起眼眸,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勾心摄魄的多情眼里透着与生俱来的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