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缓缓掀起眼帘,笑着眯了眯眼睛:“我何曾给过你肯定的答案?”
谢清枫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原来被戏耍的滋味,竟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受。
冬歉却丝毫不管谢清枫现在有多难受,他承认,他确实在报复。
毕竟就算是真正的原主站在这里,他肯定也是想要报复的。
那是他欠他的。
当初谢清枫将冬歉带走的时候,他也从未告诉过冬歉自己带他离开的真正用意。
他骗得他好苦。
他甘之如饴地待在谢清枫身边好几年,守着他,追着他,战战兢兢害怕被抛弃,不惜一切想要得到他的夸奖,结果到头来,得到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他甚至还要夸谢清枫一句深情。
他为了让江慕风能活下去,甚至愿意亲眼看着冬歉跟他心爱的人滚到一张床上去,只有他们合修,才能救江慕风的命。
这些年来,他到底都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自己的呢。
自己在他心里,从始至终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他甚至怀疑,谢清枫甚至没有把他当人看,不过是一个帮心爱之人祛毒的物品。
原主最讨厌的就是否认自己存在的意义的人。
所以他讨厌将他丢弃的父母,讨厌把他当做赚钱工具的老鸨。
自然,也是会讨厌谢清枫的。
曾经付出的爱意仿佛变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被戏弄了这么多年,如今,也活该让谢清枫尝尝这种被戏耍,被捉弄的滋味。
这对于谢清枫来说,恐怕也是人生的初次体验吧。
所有人都将他奉为仙界第一尊,谁敢像冬歉这样玩弄他,把他当狗一样,任人差遣地骗来骗去。
他笑得愈发肆意,仿佛做了一件极有成就的事,把仙界最尊贵的人当笑话看。
谢清枫用力地攥了攥手,显然还没有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错愕,懊恼,还有....被戏弄后的愠怒。
察觉到他危险的目光后,冬歉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离叶琚稍微远了点,仍旧笑眯眯地,还是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酒也喝了,美人也赏了,客人回吧,以后多来喝几次酒,我兴许心情好就答应你了,如何?”
谢清枫的眼底染上一层绯色,他拉住冬歉的手,动作迅猛地将冬歉的身体狠狠地按在桌案上。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抬眸,谢清枫已经制服住了他的手腕,抓握着他手腕的手指轻轻颤动,似用力又不敢用力,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瞧谢清枫这副样子,冬歉只能暗自庆幸,幸好刚刚离叶琚远了点,不然,搞不好会牵连到他。
形式转变太快,叶琚没想到谢清枫会忽然发难,他脸色瞬间变了,虽然怕,仍然鼓起勇气按住他的肩膀,没什么威慑力地威胁道:“你离我的主人远一点。”
谢清枫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处于这样受制于人的境地,冬歉并没有慌乱,反倒更加冷静。
他因为微醺而泛红的眼尾轻轻挑起,咬着谢清枫的耳朵,语气暧昧道:“仙尊这是要对我强来吗?”
从未有人对谢清枫说过这么荤的话。
谢清枫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鼓动,像是在按捺着什么。
他迫不及待想将眼前人的面具摘下来看看他的面孔,又害怕当他得知真相后,面对的不是自己想要看见的结果。
他明明非常清楚,冬歉的现在还在弱水洞中安静地躺着,眼前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他呢?
他莫非是真的魔怔了。
魔怔到宁愿将旁人错人成他,也不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可即便只有这么一点点相似,也几乎要将他逼得走火入魔。
当初,他伤冬歉太深,现在面对一个和他有些相似的人,他犹如惊弓之鸟,不忍心再伤他一遍。
他甚至害怕在那双眸子里看见厌恶。
这会令他想起冬歉濒死时,眼中透彻心扉的绝望。
不知经过多么漫长的挣扎,他像是终于恢复直觉的雕塑,缓缓放开了他。
“不愧是修仙之人,就是讲规矩。”,冬歉捋平了自己被谢清枫弄乱的衣角,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叶琚,帮我送客。”
谢清枫的眼睫颤了颤,似乎因为他的冷漠而无所适从。
叶琚却来到谢清枫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面对他,叶琚的态度极淡:“客人,请随我出去。”
.....
谢请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飘渺门。
这天大地大的,他好像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
冬歉在的时候,一起都是那么的明确。
白天的时候,要去习剑场教他修炼,冬歉赢了比试,他闲下来就去亲手炼制属于冬歉的本命剑,若是雨夜打雷,他会早早回到自己的房中,因为冬歉会随时过来,若是自己不在,他会淋在外面。
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往事,他无意识地来到了冬歉曾经的住所。
入户,走进院子,推开许久未有人进的门扉,来到了他的房间。
然后,坐在冬歉曾经睡过的床边,轻轻摩挲,哪里早已没有他留下来的温度,冷得伤人。
像是一场煎熬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