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家开辟出的一条震惊圣朝的金钱之路,江大力一路或是走水路,或是骑乘火麒麟穿山过城,仅用了四天时间,便从虎威洲壶口城赶到了圣朝最大的神州龙云府所在的何家。
到了龙云府,可以说便是到了何家的地盘。
龙云府,受益于何家极其出色的商业化经营影响,也是整个神州最富庶的府城,圣朝每年的经济税收,足有一成是龙云府创造的,也即是龙云府为圣朝所创造的经济效益,几乎要堪比经济最差的云梦洲一整个洲。
江大力赶到之时,何家的欢迎仪式依旧盛大。
敲锣打鼓的仪仗队,从府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何家府邸的门口,府城居民隔在安全线外夹道欢迎,场面好似打了胜仗的将军凯旋归来。
何家家主何金则亲自在府邸门口恭候大驾,何家的三朵金花均是赶到城门口随仪仗队以及龙云府府主一齐迎接。
当看到骑在火麒麟身上穿金戴甲宛如天神下凡般的江大力身影之时,何家三姐妹神色不一。
何家大小姐何灵虚论面貌身材,眉目皮肤,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只是平日里冷若冰霜,极少抛头露面,今次主动出城迎接,纵是戴着网状面纱,亦是教人怦然心动。
然而此时,这冰霜冷傲的美人儿看向那骑在火麒麟身上的豪汉身影,仿佛眼神也跟着火热起来,心也火热起来,整个人都要火热了,但旋即又似想到什么,眼神微微一黯。
一旁的何红痣对江大力非常好奇仰慕,此刻眼见大姐这模样,不由心内也是啧啧称奇。
但只见那边威武坐于火中慑服可怕猛兽的猛汉顾盼生豪的风姿,亦觉这等大丈夫好男儿,无怪连向来冷傲的大姐也为之倾心,可惜当初父亲撮合的乃是三妹,而非大姐。
再偷瞧三妹何灵月的神态,何灵月却似有所察觉,立即收起眼神中一闪即逝的复杂,转首瞪了何红痣一眼,哼了声背过身去。
眼见江大力已是跃下火麒麟,与府主开始客套,三女也纷纷迎了上去见礼,表示问候。
江大力如常礼貌回礼后,将火麒麟安顿好,旋即坐上由城官儿牵来的骏马昂然入城,引来阵阵欢呼声。
驱马往城中心的何府途上,江大力亦暗暗观察这号称圣朝最富庶的府城,发觉果然是名不虚传。
城内街道宽敞足可八驾马车并行,城内建筑甚至不少都是三层往上,一些高的足有十几层,建筑工艺亦是极其美观,展现出了城市雄厚的财力和风貌,而沿途夹道欢迎的群众中,亦不乏一些武林人士,甚至偶尔就能感应到几个天人强者的气机。
江大力心内感慨,天人高手,在诸侯国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可能如此随意就冒出几个。
但在这圣朝龙云府,竟是碰到扎堆的情况。
心下好奇之余,他元神一动,以极其隐晦的手段,延伸向那几个扎堆一起的天人高手,很快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几道坐在酒楼靠街桌前的男女身影,几人的对话议论声也传入耳中。
“威武侯,果然名不虚传,刚刚远远瞧见那被他驯服的火麒麟,我感觉就算我们三人一起上,都绝对不是那火麒麟的对手。”
“那还只是人家胯下的一头坐骑罢了。”
“威武侯厉害归厉害,却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现在刚到圣朝才几天?好几个城内都已在传他是从天渊内走出的传言,显然有人并不想他好过。”
“嗯?”
江大力神色一凝,没想到只是无意间窃听一番,竟这么凑巧听到这等重要的讯息,他立即集中精神,继续听几人交谈。
“......那些终究都是传言吧,谁能有那么大能耐从天渊走出来?这么多年都没有,威武侯虽然是很强,却还没这等本事吧。”
“我也不信,很多人都不信,但这种事情,一旦扩散开来,哪怕只有小部分人信,对威武侯可都是很不利的。”
“嘿嘿......有胆量传这种消息,还这么快就让这种看起来很假的消息传出了几个城,这能量可不小啊。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这次来龙云府主要也不是为了看热闹的......”
交谈到这里,几人均已是转移了话题,开始议论私事。
江大力听了几句,懒得再多听,直接以元神传音在三人脑海中。
“你们三个,戌时前来何府找我。”
...
对面酒楼中,正交谈热烈的二男一女俱是悚然一惊,浑身寒毛耸立,其中一人下意识就腾地起身喝道,“是谁戏耍我们三......”
话还未说完,三人均感到一道宛如实质般的目光从窗口投来落在身上,全都不由自主感到一阵心悸软弱,纷纷悚然看向窗外。
只见下方街道中,江大力魁伟身影骑在高头大马上,双眼精光四射瞧向这边,充满一种令人胆寒的魔异感染力,令人心胆俱寒。
三人均感呼吸不畅,险些站立不稳。
好片晌,三人才慢慢缓过气来,均是冒了一身冷汗,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甚至他们此刻都不知江大力是何时挪开视线的,只能呆滞看着那边消失在街尾的背影,面面相觑。
“刚刚传音我们的......”
“是他,威武侯。”
“苦也。真是祸从口出,我们刚刚议论他被他察觉到了,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老实照做。难道你还以为能逃走不成?”
...
一炷香后。
江大力如愿在宛如巨大庄园般的奢华何府门口,见到了在圣朝号称金无敌的何金。
这位富可敌国的何家家主面相看上去约莫四十左右,下颚蓄着尺裁般的短须,威严贵气,气场十足,虽是看似富态肥硕,却出奇地仍可予人扎实健美的矛盾感,见着江大力后主动热情迎接上来,予人的感觉就好似毫无架子的多年好友般,彰显出极强的亲和力。
此时的何家门口已有不少达官显贵纷来赴会,人车不绝于途。
但何金似一眼就看出是江大力不喜客套,竟是一人都不介绍,自顾自拉着江大力一边寒暄,一边朝着府内走去。
只见此时府内主宅后的大花园内,花灯处处。
虽尚是白天,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不少婢仆和宾客纷纷对正与何金交流的江大力行注目礼,也都是识趣的并未上前攀谈。
江大力倒是对这何金出色的待人处事之道感到颇为舒适,暗道此人也不愧是商人中的皇者,单是这份恰到好处的待客之道,就彰显出其长袖善舞的能力,不予人任何圆滑感。
客随主便的换了一身干净衣物,换下何帽赠予的一身可抵御麒麟火的宝甲,江大力随何金象征性的参加了接风洗尘的晚宴过后,便与这位何老板相约在书斋议事。
书斋周遭树影婆娑,幽静无人。
明面上便时刻有四组何家高手在各回廊巡逻,防止任何人打搅。
书斋之中,何金身着一袭便服,伸手请江大力和身着黑衣有着八字须的龙云府府主落座后,含笑坐在椅上拍拍手。
登时,二男一女三个人便被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送了进来。
江大力早已察觉到这三个之前白天在街上见到过的天人的气息,此时见三人均是如约而至,也并不意外。
何金转动手指上的戒指,笑眯眯道,“侯爷的观察力果真厉害,这三人来龙云府,本是有其他要事,不过竟然在途中议论诋毁侯爷你,现在竟然轻易就被侯爷揪了出来,侯爷是准备打算如何处置这三人?”
二男一女闻言均是吓得面色苍白觳觫,看向江大力的眼神中,都开始透露出祈求之意。
他们行走江湖,在旁人眼中那是厉害无比的天人高手,各个门派的座上宾,江湖中也是有些名气,但此时面对的是江大力等人,均知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连逃跑都不敢多想。
江大力淡淡一笑看向三人,道,“何家主,我叫他们三人来此,也只是想从他们口中听一听其他几个城池诋毁有关本侯之事,现在看来,你似乎知道得比他们三人还多。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三人走吧,我听何家主你说也就够了。”
二男一女闻言脸上苦意更浓。
放他们走这是好事,但这也是坏事,一句话不问就放他们走,也就证明他们毫无价值,毫无价值的人,知道得又太多,这岂非是一件悲哀之事。
“我......我知道一个消息,或许何家主还不知道。”
其中一名长着三角眼的女子紧张结巴道。
“哦?”
何金眉头一挑,饶有兴致。
女子盯着江大力,一五一十将知道的一点讯息都说出来。
“我们是从虞洲的蓝河城过来的,那还是在三天前,当初蓝河城那边四处都在议论......议论侯爷您是从天渊里走出来的,很多人开始还不相信,但后来传闻愈演愈烈,甚至周边其他城池也出现,于是渐渐有人相信了。”
“我们起初并没有太在意。但就在我们低调离开蓝河城时,却意外发现一伙人在密谋诋毁侯爷你的事情,他们中有高手,我们不敢靠近,只是隐约听到‘鲁宗师’、‘鲁家’这几个字......”
“鲁家!”
一旁的龙云府府主双目眯起,与何金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彰显出二人深厚的友谊和密切关系,无怪民间传闻,龙云府历代府主,都是受何家影响扶持上位。
“鲁家!”
江大力脑子里也冒出了一个问号。
圣朝六大家族中,好像并没有鲁家。
他的敌人中,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鲁宗师。
不过他已确定,这三个天人并未说谎。
“好了,你们下去吧。但最近这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就留在龙云府哪里都不要去,一应花销我何家出,记住,出去后不要再乱说话。”
何金摆了摆手,谴退三人,看向江大力,摆出一副有事商议的模样。
二男一女均是苦着脸离开。
这是被软禁在龙云府了,虽然有钱花,但有钱了不起吗?
他们堂堂三位天人,难道是缺钱的人?
但对不起!现实就是这样,有钱到何家这种程度,真的了不起,一般的归真境都只能沦为何家客卿,天人委实不算什么。
待三人离开后,何金当即便将鲁家以及鲁宗师的具体状况告知江大力,随后正色道。
“鲁平乃是鲁家第十二代子孙,如今身为凌云阁副阁主,官拜二品,为人自大鲁莽,急功近利,却又有鲁家子弟一贯的自诩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臭毛病,故此也嫉恶如仇,的确会想为百姓谋福祉做好事,只为发扬鲁家昔日的鲁宗师精神。”
一旁龙云府府主皱眉道,“这个人是不坏,就是性格存在缺陷,爱以小聪明行事,容易被人利用,在朝廷中得罪过不少人,但顾忌其鲁家的背景,无人敢拿他如何,最多也就是言语上的挤兑。但这次他竟然针对侯爷您......”
何金淡淡笑道,“鲁平这次显然又是被人利用了。否则以他的能耐,若没有人告诉他,他又是如何知晓侯爷你是从天渊走出的?只可惜他这次的小聪明用错了地方。”
江大力双手环胸,嘴角勾勒笑意道,“既然从天渊走出是人人喊打,何家主为何明知江某现在的处境,却还肯大张旗鼓与江某交际,莫非不怕惹火烧身?”
何金讶然,旋即哈哈哈大笑,起身踱步道,“我说侯爷啊侯爷。您说,什么火能烧到你我二人的头上?就凭一个鲁平,或是他背后指点的人?”
何金讥讽一笑,不屑道,“那指点鲁平的,拿一个蠢蛋顶在前面当挡箭牌,却不敢与你正面交锋,显然也是非常忌惮侯爷你。”
江大力平静道,“既然火烧不到我身上,你认为他们是在做无用功吗?”
何金哈哈一笑,看向江大力,二人眼神中都已出现了答案。
摄政王!
所有的一切!
鲁平现在所努力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给摄政王施压罢了。
这一点何金清楚。
江大力也清楚。
在摄政王没有表态之前,无论是谁胆敢向他江大力发难,都将面临可怕的风险和巨大的代价。
甚至在摄政王没表态之前,谁也不清楚摄政王又是什么态度,无人敢提,可能也就仅有鲁平这个自持背景又冲动激进的家伙敢提。
既然如此,那就逼迫摄政王表态,携民意逼迫摄政王给出一个交代,届时,自然就有理由向他江大力发难了。
江大力沉吟道,“所以说。在背后指点鲁平的人,是与我有仇的?鲁平虽然是个蠢货,但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能指挥的蠢货。
整个圣朝,有这种能量和实力指示鲁平的,只怕也就你们六大家族四大派吧?而这十家中,与我有仇的,唯有万家。”
何金微笑摇头,“不!未必就一定是万家!”
“哦?”
江大力诧异。
何金大有深意笑道,“江寨主,我现在称你江寨主。不是称你侯爷。因为你威武侯这个身份,很特殊。”
江大力面无表情,“愿闻其详!”
何金背手踱步,继续侃侃而谈,“圣朝这么多来,除了你,从无人封侯。你是第一个!古往今来第一个!这意味着的是摄政王对你无比的看重,甚至,他可能已将你视作下一任接替他的继承人。”
江大力神色动容。
‘继承人’,这个极具分量的身份从何金口中说出,确有震慑力。
“但这一重身份,无论你是否稀罕,都不是那么好坐的。我们六大家族的祖先昔日跟随圣皇南征北战,积累下深厚的底蕴,故此上千年来在圣朝都是根深蒂固......可任何势力,存在的时间一旦长了,都会发生一些变化......”
何金语气深沉,道,“就像一个人做惯了一件事,做了十年他能忍耐,做了五十年他已麻木,做了一百年他就要疯了。
我们六大家族,本质上其实就已经疯了,我何家还好,终归不过是求财,做不了权势上的绝顶,就做财富上的绝顶,因此再疯狂,也不过是疯狂敛财。
其他五大家族,既不能追求权势上的绝顶,又不能追求财富上的绝顶。你认为他们会安分吗?
但他们不安分,人皇还在,他们曾经也只能忍着,可恰好人皇在四百多年前就闭关了。
就是这四百多年的时间,其他五大家族已不再是蠢蠢欲动,而是各种动作不断,做了太多圣朝明令禁止的事情。”
说到这里,何金目光闪亮,投向江大力,大有深意道,“六大家族的根深蒂固,已几乎渗透进整个圣朝的各行各业,民营民生,所谓树倒房塌,摄政王也难以伐木,只想制衡,直到人皇出关,则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制衡!所以我就成了制衡的关键!这是摄政王下的一盘棋,而我则成了他手中的帅?将别人军的帅?
所以......我的到来,不仅仅是对万家的威胁,还是对其他四大家族的威胁,他们都视我为敌人。”
江大力彻底了然,却又有些啼笑皆非。
这些问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在今日之前,竟都还未看穿,竟还以为在圣朝除了万家,没有敌人,谁曾想其实早已是四面楚歌。
所以这次鲁平这把旁人伸出来的刀,就是首次的交锋和试探。
那么,既然一切都清楚了,还犹豫什么?
他江大力最不喜欢的就是下棋,但最拿手的也就是破棋。
既然敌军已在棋盘上出招了,鲁平这个小卒都已过河了。
他当然要还以颜色,而且不是拿大炮打小卒,而是直接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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