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笑了笑,呢喃道:“看来吕布麾下确实不止是林墨一个能人,还有人在指点张辽。”
“先生此言何意?”夏侯惇不明所以。
“他应该是看出了我想水淹安丰的打算,明面上是用粮草、军械的转运来吸引我们去偷袭,若是能打伏击当然是好的,即便打不了,他也确实需要把这些东西运到雁回岭。
如果我没猜错,雨季一到,城里的守军就会转移到雁回岭上去。”
郭嘉抿了抿嘴,感慨道:“真是厉害,几乎是把吕军置于了不败之地,此人之才,绝不在林允文之下。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奇袭安丰那天晚上雁回岭上的军队没有出动了,那里是吕军最后的保命手段。”
闻言,夏侯惇瞳孔骤然一聚,“那……先生的水淹之计,岂不是无用武之地了?”
郭嘉的手指在台案上轻轻叩动,没有回答夏侯惇,显然是在盘算着什么。
须臾,他的手指停了下来,手掌直接压在了台案上,眼中闪过一抹锋芒,“那就……看看到时候谁的速度更快一些吧。”
夏侯惇眨了眨眼,有点懵逼,自己还没从刚才的算计中回过神来,他已经算到了另外一个高度吗。
只是短暂的兴奋过后,郭嘉便开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浮现出用脑过度的疲累。
又或许,是心累吧。
安丰这一战,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太多了,一个陈登诈降就折了大军万余人,可即便如此还有天机可用,若是能破敌于无形的。
谁料想张辽的身边会凭空出现一个高人,对方连自己水淹的想法都已经看透,郭嘉今天算是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看来,到最后,只能是彼此拼一拼用兵的细节,看谁会吃亏吧。
……
直到吕布一行抵达了阳平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回邺城的最后一个驿站了,林墨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
“在下琅琊太守笮融,拜见温侯!”笮融出现在了驿站门口,朝着吕布的赤兔马就作揖,吕布本能的扭头望向远方。
笮融又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林墨的面前,“贤弟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愚兄我在此地等了你们五天了,我知道,你们去邺城是必经阳平驿站的,嘿嘿,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再见到贤弟,我觉得浑身的疲倦都一扫而光,好自在,好舒服啊。”
林墨下马后,上下打量着笮融,看着他一脸谄笑,不悦道:“我不是让你在甄家等着吗?”
“贤弟,人生地不熟的,我在那待的已经够久了啊,在北国,远离家乡,除了见到贤弟能让我心安,实在是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的人啊。”
“你少跟我玩心眼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林墨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属于抗命跑回来了,不就是为了跟着老岳父还有自己一起进入邺城吗。
作为北国的政治中心,核心官员都是在邺城任职的,而打着凯旋班师旗号归来的队伍,那些官员肯定得出来迎接,这是最宝贵的露脸机会。
笮融选择这个时候跟着一起进城,一来是告诉北国士子,我笮融跟温侯、兰陵侯的关系可不一般,你们最好悠着点。
毕竟当初自己承诺过有机会就让他出任州牧或者刺史,没点威慑力的话,确实是做不下去的。
所以,他就选择这个时候抗命也要跑回来刷存在感了。
“贤弟什么心术啊,愚兄在你面前永远都跟没穿衣服一样,哪里敢玩心眼啊,真真是想你了。”笮融一脸的委屈。
丢,林墨嫌弃的推开笮融朝着驿站走去。
你不适合跟我玩,去找郭图吧,你俩才是亲兄弟。
来都来了,也不能真把他给赶走了,就等明天进了邺城,熟络一下人头后再跑一趟幽州,反正他自己不嫌累。
其实林墨派的任务也不是非他笮融不可,但人就是这样,脏活干多了后,也就不想再换人了,毕竟多找一个人,意味着多一个人知道那些不堪的肮脏。
不过现在多了个郭图,估计笮融以后会轻松很多了。
林墨表示,你们俩以后就是我军中的卧龙凤雏。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奇谋妙计,一石二鸟
并州,太原郡治所晋阳城走马道上,曹操双手搀扶着城郭,举目远眺,心情复杂。
高干死了,城内的两万多人,一多半成为了战俘,正在收押整顿之中。
按照荀攸的方略,拿下上党后便开启了对西河与乐平两郡掠地,从而对太原郡的高干形成高压态势。
在这个时间段里,陈到带领的哨骑抓获了高干求援的信使,荀攸获悉了情况后,立刻便让人扮做是黎阳蒋义渠部的人,前往晋阳城内约高干里应外合,围剿曹军。
其实,这样的计划是漏洞百出的,其他不说,要是以信件的形式告知高干就完全行不通,因为曹操的手上可没有蒋义渠的印鉴。
所幸这个时候,上党已经全境落入曹操手中,乐平也只是在顽固抵抗之中,信使只说因为沿途曹军过多,不敢带信在身,故而是口信。
加上高干在太原又紧急待援,根本没有时间给他去查实真伪,只能选择了梭哈。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当初在易京的时候,公孙瓒为什么会被袁绍诱骗出去,情况是类似的。
就这么一战,典韦三合便摘了高干的头颅,高干一死,曹军拿着他的人头大肆渲染,除了一开始冲进去的人作为了炮灰,其他人大多都很干脆的投降了。
高干一死,并州全境接收只是时间问题。
攻克并州的一战,曹军的阵亡不算太多,前后加一起仅是六千余人,反倒是俘虏的补充已经超过两万之众。
同时缴获的粮草有三十万石,铠甲军械不计其数,就连战马都有四千之众,更重要的是,并州到手,此后不会再因为战马都采购受制于关西地区的价格了。
至此,郭嘉大战略的第二步也算是走完了。
可曹操的兴奋,只小半个时辰便烟消云散。
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战中,吕布和林墨的收获,是十倍乃至数十倍于自己,对方一招釜底抽薪就把青、冀两州纳入版图,还有数不尽的粮草、战马与军士。
如果只是这样,他还是能够寄希望于幽州,联合了袁熙后,形成对北国的三面战略钳制,终归还是占据着主动的。
问题就在于,一刻钟前,安丰的信使到了,夏侯惇一战折了万余人,不仅把最精锐的骑兵给赔了个底掉,连大将高览都搭了进去,这一下子曹操肉疼的厉害,再没有了大获全胜的兴奋。
安丰大败是他没想到的。
陈登这厮怎么能是诈降呢,这太不合常理了,就算他林墨善于博弈,也不能以两年时间对陈家的打压为代价吧。
曹操不确定陈登到底是谋事不密被发现的,还是说从头到尾就是林墨的棋子,但这都不重要了,安丰大败是他始料不及的,一下子计划都被打乱了。
这三个郡作为徐州的战略前沿,带给了吕布太大的便利,不吃下它们,永远都被受制。
可真要纠缠下去,没了陈登这个内应,又吃了一场大败,如何撬开安丰城呢。
曹操有点想把大军撤回去,夏侯惇带去的人不能都赔进去了,不然拿下并州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郭先生说他会见机行事,若实在没有把握了,会权衡退军。”身后,曹昂似安慰一般开解道。
也对,奉孝提领监军,情况不对,他会把人都给带回去的,既然眼下还没开口,或许是还有转机,曹操还是很相信郭嘉的。
“只为这事,你没必要亲自跑到并州来的。”
曹操看向曹昂,眼神中有些责备,“昂儿,你是知道的,现在是哪里都能乱,唯独许昌不能乱,那群帝党一直居心叵测,想要借机闹出些风浪来,你一走,我不放心。”
曹昂嘴角露出一抹笑,确认典韦护卫在旁,周遭无人近边他才凑上前低声叙述了一番。
听完他的话,曹操先是一怔,随后整个人都转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曹昂,好一会过去才沉声道:“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我也派人查实过了,时间对的上。”
曹昂说罢,曹操闷哼了一声,随后又嗤笑了起来,“匹夫,还真是个匹夫,人呢?”
“都在许昌。”
曹操右手摸着鼻头,眸子半眯,缓缓颔首,似在盘算着什么。
过不多时,他才拍了拍城郭,定神道:“务必将人保护好,此二人或为破敌之重器,不可轻出。还有……造点势头吧,不必太大,有那么个意思就行。”
“孩儿明白!”
曹昂拱手作揖后补了一句,“父亲若无其他差遣,那孩儿便返回许昌了。”
曹操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身为大公子,却风尘仆仆的干着信使的工作。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说要扳倒吕布和林墨太夸张了,但肯定能给他们吃上一个大亏,加上还有后续应对的办法,确实是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歇一晚再走。”看着满脸疲态的曹昂,曹操不像气氛太煽情了,终究还是惜字如金。
曹昂退下后,曹操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并州到手了,但安丰败了,看似有那么点扯平的味道,但曹昂送来的这个消息很关键,需要好好想想怎么把人用到极致,不说一击毙命,终归要让他们吃上一场败仗才行了。
他也开始反思,过去还是把吕布和林墨看低了一些,如今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承认,只要吕布顺利的吃下冀、青二州,他将接替袁绍成为大汉天下最强盛的诸侯。
看来这次的局要布的更深、更远一些才行。
可惜奉孝不在我身边。
其实郭嘉和荀攸是在一个档次的谋士,但人终究是感性的动物,曹操的内心深处就更偏爱于郭嘉。
这里头或许也跟荀彧有关系吧,局势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早就不再是那个励志成为朝廷征西将军的壮志青年了。
尤其经历了刘备、陈登这些尔虞我诈后,多疑的毛病更是深入骨髓了。
而荀彧虽然在曹操几次危难之间都倾尽全力,甚至不惜以家族底蕴扶持,可曹操心里明白,他向着的是刘协。
荀攸的性格更为内敛,这一点跟荀彧不相同,问题就在于你们是叔侄啊,先入为主也很难再跟荀攸交心了。
相反,郭嘉在这方面似乎就坦荡很多,他是在看出了曹操内心里深处想法后,依旧愿意鼎力相助的人,加上他本身的聪明才智,曹操早就把他当成自己家人一样了。
可这事,也不太好拖的太久,只能是转身去找荀攸商量了。
二人在晋阳城的将军府里从正午聊到了晚上,荀攸确实没有让曹操失望,给出的几个方略,不仅有高度的可行性,而且预见性的收益都对得起这两张王牌。
“寇可往,我亦可往。”
曹操会心一笑,点头道:“好,好,公达之言令我如梦初醒,稍后便着昂儿来,令他依公达之言行事。”
“司空明鉴。”荀攸一如既往的低调。
话匣子打开了,曹操便准备将内心里的几个问题都抛出来吧。
“并州到手了,我准备着一能言善辩之人前往幽州面见袁熙,说服他与我一同抗衡吕布。”
“在下以为,此事或可缓上一两个月。”
在曹操狐疑不解的目光中,荀攸继续道:“吕布挟袁尚令北国只待图穷匕见而已,给些时间让这件事在北国世家豪强间引发动荡,即时袁熙自是会感受到威胁的。
司空再遣人前往的时候,便不再是要求联盟,而是救他袁熙一命了。”
曹操摩挲着下巴,袁熙这家伙能在二袁夺嫡争权之际巍然不动,显然是个中庸之人,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此时派人去幽州,能说服他的把握确实不大。
如果按着荀攸的看法,吕布要挟袁尚令北国,这北国就不能有两个袁家儿子才对,否则容易后院起火,这一点,熟练于挟天子令诸侯的曹操最能深切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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