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没有说话。
周歆疑惑起来,“怎么?沈少卿心中没有怀疑之人吗?”
“……檀奴自幼癔病缠身,姑母因此走访了不少能人异士,东都内外的寺庙道观全都拜访过。”沈既白犯起了难。
……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心中传来一声冷笑。
周歆当即停止了腹诽。
将书塞进怀里,她站起身来,“去其他房间看看。”
纸人跳到肩膀上,抓着耳朵爬到了头顶,藏在莲花冠后。
感觉耳垂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痒意,周歆摸了摸耳朵,心道:“这是做什么?”
心中传来一个颇为无奈地声音,“以免再被指摘不义。”
周歆:“……”
甫一走出石室,周歆便停住了脚步,微微睁大了双眼。
刚刚进石室探查的那名衙修,此刻正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便勾唇一笑,道:“果然是你!”
他身后还站着七八名衙修,人人手中夹着符纸,均虎视眈眈地看过来。
这么大的阵仗?
周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强装淡定道:“大胆!居然敢直呼本君!见到本君还不快快行礼!”
那名衙修轻笑出声,渐渐地,笑声愈来愈大,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挺起来十分瘆人。
他意味深长地道:“凌云君大概不知,圣人曾下令,擅闯锁妖塔者就地处决。“
“不错!”他身后的衙修说,“我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话听起来凉嗖嗖地,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恨意。
周歆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我以前与他们有仇?”
闻声,纸人探头看了一眼,心中登时传来沈既白微微惊讶的声音,“居然是他?!”
衙修们纷纷竖起剑指,那名衙修也缓缓抬起手来,露出手中的法器——三清青铜铃。
这架势……竟是要动真格的了!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一缕闪电凭空乍起,直朝周歆劈来!
四五道火焰汇成一条巨大的火龙,同时朝她袭来!
瞳孔剧烈收缩,她大喊出声,拔腿就往外跑!
“跟上!”
身后一声令下。
“是!”
众人应道。
“他到底是谁啊!沈既白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周歆大叫着摸出一张降水符,两指夹在中间,嘴里振振有词,猛然朝追在身后的火龙与闪电丢过去!
凭空出现的水柱被闪电劈了个透心凉,清澈的水柱顿时变得浑浊起来,里面泛着点点蓝光,时不时还有一丝电流闪过。
顷刻之间,追击而来的火龙张开大口,将水柱与水柱体内的电流通通吞进腹中。
那丝电流好似与火龙融合成为一体,竟化成一道蓝色电网,覆在火龙周身,乍一眼看去,浑似泛着奇光的龙鳞!
周歆又摸出三张降水符同时使用,召唤出一条小小的水蛇。
这条蛇无论从体积,大小,还是外观,都与火龙相差甚远,无法与之抗衡!
“有没有搞错啊!!真的就地诛杀吗!!”
沈既白终于开了口,“圣人确实定过这条规矩,但这是针对恶意闯入锁妖塔的人定下的!他如此说,明显是公报私仇。”
周歆边跑边喊:“什么意思?”
沈既白解释:“手拿三清铃的那位衙修,乃清风山的出云子道长,是你亲手抓进锁妖塔的。他身后的几个位都是他的弟子。”
周歆加快了步伐,“是我将他整个门派连锅端了?何时的事,我不记得!”
“一年前,他在永丰坊的赵屠户家布下了引魂阵,引来百鬼夜行,将赵屠户一家八口咬得尸骨无存,惨叫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与巡夜的金吾卫。大理寺赶到时,那几名冲进宅内的金吾卫也未曾幸免,被百鬼啃噬殆尽,唯留满院的血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屠户有特殊癖好,曾失手弄死了一名偷偷下山的道童。那个道童,是他的关门弟子。”
周歆心里泛起一阵恶寒,“那他该死!”
“但是!”
她喊道,“出云子为报私仇戕害无辜之人的性命,更该死!我怎么会留他一命?难道他徒弟的命就是命,赵屠户家人的命就不是命?金吾卫的命就不是命?赵屠户杀他弟子,他理应报仇,可他多造杀戮,更应该以命相抵!”
沈既白道:“宋公赏识他的能力,留了他一命。凌云君当时坚决反对,当众批判出云子修无情道,本应舍弃自身爱众生,但他却将众生视为蝼蚁,明显从未悟道,留下来也是祸害!因为这番话,宋公将他所有弟子都招安于大理寺,据说待遇是最差的那一级,他应该恨毒了你。”
周歆忿忿不平:“但我说得没有错!这种师父能教出来什么好徒弟!”
言谈间,她已经跑出通道,回到中央厅堂。
身后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周歆二话不说,直奔中间的空台,一手撑着栏杆,跳了下去!
一脚踏空的失坠感侵袭全身,身体迅速向深渊深处落去,她手忙脚乱地结着印,口中念念有词,“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诸神咸见低头拜,唯有清风走不停!风来!”
话音一落,深渊中吹起一阵旋风,直朝周歆裹夹而来,将她稳稳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