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醇”出生于山东省济南市远郊,父母早年均为社会闲散人员,未成年时生下了他,后因外出打工,下落不明。据闻其父因犯罪入狱,其母未婚再育多名子女。
名义上,杨醇在奶奶家与二叔一家生活,实际上他是“事实孤儿”。由于缺衣少食,他很早开始小偷小摸,抢劫同学,初中没毕业就流连街头,混迹网吧。
十六岁那年,镇上开设一家戒网瘾中心,招募“问题少年”作宣传工具,承诺“托儿”三餐应时,不会挨打,在家长面前表现出明显的悔过,就有八十块的日结工资。
杨醇以为只是简单的“凑数”,进去以后才发现二叔把他骗了,不仅逃不出去,教官还被二叔塞了红包要“特殊关照”他。
在戒网瘾中心的两个月里,他全身多处骨折,右眼几乎失明,最严重的一次殴打致使其颅内出血,于一个冬夜,被遗弃在小树林中,幸有路人救助,得以存活。
养好伤后,杨醇纠集数名街头混混,潜入戒网瘾中心,煽动那些被殴打的问题少年,残忍虐杀了该中心的校长及五名教官。
随后他返回家中,屠杀了全家人——二叔、二婶,年近七十的奶奶,十四岁的侄女与两岁的侄子。
邻居听到了动静报警,但救护车先于警车到达事发现场,杨醇又用刀将两名护士及救护车司机杀害。
……
汪悬光微垂的黑睫毛轻轻一转,放下犯罪宗卷,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上满身血迹斑驳的少年。
——杨醇是自杀的。
ke2直播那天上午,他在引开程秘书的路上,发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京v迈巴赫正朝商场那条街开去,以为秦销识破了计划要去找她。于是一脚油门踩死,像一个英雄那样,义无反顾地撞了上去。
其实当时天台上直升机待命,蓝秘书只是习惯性将轿车调来备用。
后来她和秦销从河北路段的高速上离开,乘直升机降落在游艇上,蓝秘书向她报告了杨醇的死讯,又将她放在奔月i3中的手机拿给了她。
微信里ke2工作群消息已经爆炸,她一条都没看,直接点了退群。
此外,还有两条来自杨醇的语音消息。
“——就说让你不要轻敌啦!”
背景音内街上车辆喧嚣杂乱,杨醇声音带着笑意。
汪悬光甚至能想象得到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按着微信语音键,语气是抱怨的,但那双桃花眼里盛满了解脱般的盈盈笑意:
“我知道这个数字是多少了,七十!我走了,汪小姐,你保重,不要再轻敌了。”
“……”
昏暗的灯光下,汪悬光斜长的黑影子投射在灰蓝墙壁上。她的容色冷淡,轻轻合上黑皮文件夹,放回置物架上,转身离开卧室。
外间办公室墙角有一款双温区冷藏柜,装着葡萄酒、茶叶和雪茄。
她隔着玻璃门扫视一圈,兴味寥寥,继而拉开小冰箱,里面空无一物,连一听冰可乐都没有。
汪悬光:“……”
在东南亚待了那么久,冰箱理所应当什么都没有。
咚咚——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蓝秘书清醒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夫人?您想喝点什么?还是吃点什么?”
“喝点冰的,什么都行。”
两分钟后,蓝秘书端来一只乌木托盘,上负几块精致的苏式点心,一杯加了冰的洋甘菊安神茶。
汪悬光坐在秦销的椅子上,淡淡问:“办公室还有监控?”
“您一开冰箱门,我就收到了补货提醒。”
四下一片寂静,汪悬光端起来安神茶,喝了一大口,问:“红糖怎么样了?”
蓝秘书那张得体的“扑克脸”终于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忍住了眼泪,微微摇了摇头。
“i'msor……”汪悬光拎起杯中的茶包,轻轻拽了拽,“我很遗憾……来得及采样吗?还可以克隆复活。”
蓝秘书轻声道:“那也不是他了。”
“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大动干戈屏蔽信号,计划还那么周密,不像暗网凑热闹的,大概是哪个复仇的投资人吧,”汪悬光抬眼望着她,正色道,“这次没杀掉我,还会有下次,跟着我,就能守到杀了红糖的人。”
夏末秋初,星空明亮,远处大楼的灯火渐渐熄灭,唯有黑暗的河水奔流向前。
蓝秘书敛去了眸底的哀痛,双手交迭在身前,隔着办公桌,问:“夫人,您要是睡不着,我跟您讲一下秦先生对您的安排?”
汪悬光小口吃着苏式点心,冷淡地点了下头。
“秦先生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您。”
对于这个答案,汪悬光并不意外。
“秦老和翁女士有他们自己的财产,对这份的安排没有异议。如果您愿意接手秦先的生意,我们会全力帮您做好权力交接的过渡期。但是秦先生猜测您不想要,所以准备了一份指示,让我们可以把他的生意卖个好价格。”
汪悬光问:“有多少?”
“台面上的、暗地里的,总价值相当于2019年全深圳的地皮,不过需要十五年的时间,才能全部洗净出手。
“秦先生个人名下的资产有236个亿美金,您是唯一指定的遗产受益人,遗嘱已经在十几个国家都做过公证。鉴于您是美国籍,用于规避遗产税的慈善基金还没筹备完,也需三年到五年的时间才能开始解锁。”
这个时间和她估计的也差不多。
“对于您的名誉,秦先生也安排了洗白方案。”
蓝秘书顿了顿又道:
“近期港媒大肆渲染的‘红三’和‘汪家姐妹花’的情色新闻,是秦先生安排的,意在强调您和汪盏小姐都是他的受害者。
“‘蜘蛛式’医疗机器人,会不断地营销炒作,致使相关公司股价不断飙升,不久后会有科技公司的内部人员爆料,盗版灵光从不存在,随后网友会扒出那些‘妖股’公司全是‘红三’的资产。
“接下来,央视主持人和同行司机的澄清也开始被认真对待,舆论扭向charlene·wang没有破解专利,一切都是‘红三’利用“charlene·wang”的名义割韭菜挣快钱。
“再然后也会有一波声音认为仙女教母没有诈骗,带头做空仙女教母的香港对冲基金也是红三控股的。
“股市本就是人心,如果市场没那么慌,仙女教母不会被流言所害,有足够的资源完成二期研发。”
最后蓝秘书平静说道:“以上就是秦先生故去后对您的安排,罪责由他一手揽下,骂名由他一人背负。”
汪悬光眉目沉静,慢慢嚼着点心,咽下后又道:“我知道了。”
“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好,晚安。”
“夫人晚安。”
办公室的门被轻声关上,偌大空间只剩下汪悬光一个人。
她面色平静,幽深沉冷,看不出一点情感波澜,就这么一动不动盯着虚空,拿起一块又一块的点心,慢慢嚼着,间或喝一口安神茶。
墙上挂钟一格一格向前挪动,落地窗外黎明的天光一寸一寸亮起,青光照耀着她挺拔孤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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