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修俯首,“是奴才失言,一切都是顾西辞自愿的。”
苏幕咬一口滚烫的番薯,鼻间低哼了一声。
院子内。
云峰有些愤愤不平,瞧着仔细煎药的自家公子,“爷,她既不领情,您何必这般辛劳?煎药之事,让他们东厂的奴才自己来便罢了!”
“这帮奴才笨手笨脚,杀人在行,救人……”顾西辞摇头,“我亦是闲来无事,做点事打发无聊又有何不可?”
云峰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终是没再多说。
蓦地,村口忽然一声喊。
这村子原就十多户人家,屁大点的地方,稍有动静便全都知道了。
“怎么回事?”年修从屋内出来。
农户着急忙慌的拎着锄头往外冲,“定是狼群来了!”
山上经常有狼下来,而且这狼极是凶狠,成群结队的出没,这村子人少,夜里早早的闭户,可也防不住狼群进了村子,便祸害那些家畜。
苏幕站在檐下,屋内的光亮落在她身后,衬得她身段颀长,亦衬得她凉薄无情,哪怕听闻狼群入村,恐伤及人命,她也没有半分动容之色。
旁人死活,与她何干?
“云峰,去看一下!”顾西辞说。
云峰颔首,提着剑便去了。
幽然叹口气,顾西辞望着转身回房的苏幕,“好歹也是寄宿在农户家中,为何不施以援手?”
“寄宿是他们自愿的,我未曾强迫,是以这帮不帮,也得看我自愿,谁奈我何?”苏幕进屋,“关门。”
她不喜欢外头的吵闹声。
顾西辞手里捏着蒲扇,立在院中半晌没能答上话。
年修合上了房门,守在门口看着他,“顾公子自己想帮忙,只管去,我家爷的事儿您还是少管为好,当然……您也没资格管。”
“狼会伤人!”顾西辞说。
年修冷笑,“伤人的,何止是狼。”
须臾,云峰跑了回来,神色不大好,“狼群来的时候,妇人伸手去抱路边戏耍的孩子,谁知狼忽然扑了过来,将怀中的襁褓抢走,现在村民们都跑去救孩子,奴才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孩子呢?”顾西辞忙问。
云峰摇摇头,“现在村民们都追上山去找孩子了。”
“去找找!”顾西辞回头看了一眼,立在檐下的年修,“上天有好生之德,既是碰见了,自当施以援手。”
云峰点头,“奴才这就去。”
人命关天,既然知道,岂能坐视不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顾西辞叹口气,紧了紧手中蒲扇。
山林太大,不知道狼把孩子叼哪儿去了。
夜色漆黑,忽明忽暗的光亮,在林中闪烁。
顾西辞进来送药的时候,苏幕就站在窗口位置,负手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身子不适,不该站在风口上。”顾西辞将汤药递过去。
苏幕转身,“你不是想救人,为何没有随众人进山?说到底,人都是怕死的。”
“你若说人是自私的,我信,但你若说我怕死,我不认。”顾西辞看得很清楚,她眼底翻涌的鄙夷与嘲讽,“现在对我来说,苏千户的命比他们重要。”
苏幕端起汤药,一饮而尽,“顾公子还真会给自己找托词。”
顾西辞没多说,只是下一刻,瞳仁骤缩,“那是、是什么?”
窗外漆黑处,隐隐有碧光闪烁。
如萤火虫一般,一对又一对。
苏幕兀的扣住他肩膀,冷然将他推至一旁,美眸骤冷,杀气腾然,“狼!”
刹那间,一声狼嚎,齐声呼应。
门外,年修骇然心惊,“是狼群?!”
昏暗的院门外头,有光亮渐行渐近。
还不等年修推门,骤听得屋内“啪嗒”一声,似有什么东西窜进了屋。
苏幕瞧一眼不远处,剑搁在桌案上,也就意味着她眼下是赤手空拳,一头、两头、三头狼,如果这三头狼一起扑过来。
顿了顿,苏幕转头望着一旁的顾西辞,“方才不是理直气壮,说是要救人?你猜现在,我是救你呢?还是……不救?”
顾西辞喉间滚动,俊俏的面容泛着微微的苍白,“生死,都在苏千户的一念之间。”
“狼吃人,先咬脖子。”苏幕幽幽的开口。
然则下一刻,她忽然愣在了原地,目不转睛的望着狼的眼睛。
窗外的风,吹得烛光肆意摇动,满室光影斑驳。
“眼睛?”苏幕眯起危险的眸,“居然是狼的眼睛!”
可是,为何是狼的眼睛呢?
狼,代表着什么?
第84章 这一天还是来了
“这群狼还真是狡猾至极。”顾西辞抱着凳子,“村民都上山找狼去了,它们却折返回村,如此这般,怕是要成精!”
苏幕还是没明白,狼眼睛的事情。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由不得她分心去想太多。
“爷?”年修一脚踹开房门,却惊得三头狼奋起直扑苏幕和顾西辞。
顾西辞骇然举起了凳子,然则还不待他砸下,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血色殷红,那滚烫的狼血四下飞溅,落得到处都是。
刹那间,最初的鬼哭狼嚎,成了如今的重物落地之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