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还是那个姑娘,座位还是双人座,只不过这次他在里面。
温峋打量着许星,漆黑的眼珠里有疑惑有探究。
而后,他哼笑一声,眉间尽是桀骜和张扬,转过头,心想:真他妈巧。
但他没想到还有更巧的。
一个小时后再次换乘,刚坐下,漂亮的怂蛋又坐在他身边。
温峋整个人都惊了,英挺的眉蹙在一起,一次两次是意外,这都他妈三次了,还能是意外?
脑子一转,一个惊人的想法浮现:这怂蛋不会是半路改主意看上他了吧?
温峋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往窗边靠了靠。
许星低着头,脸红成了番茄。
她突然意识到,她的行为,好变态。
旁边人的手机一直在响,似乎有很多消息等着他回,后来他懒得打字,直接发语音。
“让她明天来,老子今天休息,没时间伺候她。一个破纹身来来回回多少次了?”他冷笑一声,话峰冷锐,又痞又野,“也真他妈能跑!”
刚发出去,对面也回了一条语音。
温峋手快,直接点开了:“那她还不是为了峋哥你吗?就这追你的架势,都能感动天感动地了,怎么就是感动不了哥哥你的心呢?”
最后一句拿腔捏调,贱兮兮的。
温峋嗤笑一声,回:“怎么,想给她儿子当后爸?行啊,你师父我大方点,让给你,明天你接待她。”
刚发出去,温峋的手机开始连环响。
“峋哥,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温爸爸,求求您,原谅我吧!等您老了,我在床边给您端屎端尿,绝无怨言!”
最后发来一个哭着下跪求原谅的表情包。
温峋言简意赅回了一个字:[滚。]
许星心想:哦,原来他是一个纹身师。
温峋长得正,眉眼锋利,浑身上下一股子狠劲,那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模样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少妇。
刚才那位让人避之不及的顾客就是其中之一,为了见他,每逢周末必从市里跑到镇里。
温峋烦不胜烦,又因为她是顾客,不能明目张胆赶人。
她又偷偷看了一眼他的手,手指很长,指节分明,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不是很白,却很有力量。
那么漂亮的一双手,确实很适合纹身。
窗外的天,已经成了墨蓝色,路灯渐次亮起,汽车在路上抖个不停,车里的人也跟着上下颠簸。
丹里建在群山围绕的山谷下,一条小河自山谷中间穿过,将小镇一分为二。
他们行驶在山谷中间,两旁是漆黑蜿蜒的山。
晚上八点,破败倦懒的小镇灯火明明灭灭,暖黄的灯光点亮了小镇。
许星捏紧书包,心脏悸动不止,说不清是恐慌还是紧张。
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赤裸裸地摊在眼前:千里奔逃,外婆愿意认她,收留她吗?
汽车停稳,温峋终于转头看她,阒黑的眸子闪动着玩味,吊儿郎当地问:“我说小妹妹,跟了老子一路了,也差不多了吧?”
他犀利的眼从上到下打量她,掀唇,嗤笑,“老子可没兴趣陪离家出走的小姑娘玩儿,更没兴趣把人捡回家。镇上有旅馆,爱住就去住,别他妈再跟着我。”
说完,长腿一跨,拎着行李箱,转身下车。
许星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她背着书包下车,温峋背对着她,站在路灯下,低着头,肩膀躬起。
灯光流泻,他的影子变得很小。
许星轻轻咬唇,跟了上去。
走得近了,几缕青烟飘过来,空气中是浓烈的烟味。
温峋将打火机放进兜里,单手拎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脚刚迈出去,便感觉到自身后传来一股牵引力,柔柔弱弱的。
他转头,许星就站在他面前,小手揪着他的t恤下摆,一双鹿眼眼巴巴望着他。
眼里春潮映晚灯,潮水微漾,灯光明灭。
温峋:“……”
温峋对她的无赖行径感到好笑,深吸了一口烟之后拿下来,手指轻轻一弹,小半截烟灰扑簌簌落下。
他躬身,奶白的烟圈吐了她一脸。
他在烟雾里低笑,眼里毫不掩饰的轻佻和玩味,骨子里透着股懒散劲,语气暧昧露骨。
“小妹妹,想睡老子,得先拿个号码牌,乖乖排队。”
他凑近了些,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在许星脸上:“不过,老子不喜欢你这种瘦麻杆似的身材,抱着硌手。”
“还有,”他伸出食指戳了戳许星的肩膀,贱笑着,一字一顿,“本人很贵,不接受白嫖。”
?
第3章 他弯唇,笑得痞坏,“捡的。”
许星蓦地瞪大了眼睛,对温峋突然表现出来的流氓气息感到茫然无措。
夏夜里,温度高得离谱,街边草丛里,不知藏了几只青蛙,一直“呱呱呱”地叫。
许星在这聒噪的叫声里,从头红到脚,臊得额头都出了汗。
她下意识张嘴,突然想到自己不能说话,连难堪都顾不上,瞪着双鹿眼,慌忙摇头,否定温峋乱七八糟的猜想。
她没想那个他,这人脑子里怎么尽是脏东西!
男人只是极其轻蔑地笑了一声,那眼神似乎对这种事已经屡见不鲜。
许星怕他走,一手揪着他的衣服,一手快速打字,急得整个鼻尖都是晶莹的汗珠。
她把手机举到温峋面前,神色焦急。
温峋瞥她一眼,看向手机,几句话用空格隔开,连标点都没来得及打。
[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只是目的地相同 我叫许星 来这里是为了找我外婆 我外婆叫杨萍萍 以前是小学老师 住在丹里镇芙蓉街杨柳巷52号 我的手机没有网 不知道怎么走 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大致在哪里吗 你只要告诉我大致方向 我自己会找过去的 不会再麻烦你 拜托了]
温峋:“……”
气氛一时安静,燥热的晚风吹得人浑身发烫,路边几只青蛙还在“呱呱呱”地叫。
他用舌尖抵了抵脸颊,妈的,自恋症害死人。
饶是他那么厚脸皮的人,此刻也有点尴尬。
还有,脸真他妈疼。
感情人家跟他一路,还真是巧合,而且只是为了问路,不过……
温峋直起身,一双漆黑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她。
那眼神刚毅冷锐,和刚才截然不同,好似一头凶狠的野狼,随时咬断她的脖子。
许星莫名有点害怕,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刚抽完烟的嗓子有点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让人耳朵发痒:“长这么大,连路都不认识还想找外婆?你这外婆当得可真够冤的。”
许星听出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听出他在骂她没良心。
她没法反驳,只是低下了头,咬紧唇瓣,鼻尖微微泛酸。
紧紧抓住温峋衣角的手松了些,最后放开。
温峋瞥了一眼被她抓皱的衣角,一言不发。在垃圾桶上灭了烟,提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身后静悄悄的,没听到脚步声。
他转头,盈盈一方天地,一抹纤薄瘦弱的人影圈进眼里。
缩着肩,低着头,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住牛仔短裤的裤缝,书包的肩带自肩上耷拉下来一只。
她就这样惶惶然站在路灯下,形只影单,好像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她肩上,茫然又委屈。
温峋没见过这么软蛋的人,没好气道:“腿长着没用就砍了,当什么摆设?!”
许星猛地抬头,隔着几米看见温峋不耐烦地转身。
她嘴角微微弯起,抬起手臂抹了一下眼睛,红着眼眶小跑着过去,跟在温峋身后。
他有点凶,嘴巴又坏,还满脑子脏东西。
可是,在她茫然,心焦,委屈得快哭出来的时候,他没丢下她。
-
小镇的路是很老旧的水泥路,大概年久失修,时不时出现一个坑,到处都是砂砾。
有的地方路面已经皲裂,像干旱的田地裂开的口子,路灯也不是很亮,落到地上只剩下一个直径一米的暖黄色小圈。
三轮车挂着喇叭,在路上颠簸,喇叭歇一会儿喊一句:“西瓜一块五一斤,包切包甜。”
燥热的空气里,是清甜的西瓜味。几条土狗站在路边好奇地打量他们,夜市摊上人们吆五喝六,她跟着温峋走街串巷。行李箱咕噜噜地响,遇到坑他也不避,“咔”一下拉过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走到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许星抬头看见昏黄路灯下的路牌:杨柳巷。
她骤然松了一口气,终于快到了。
而后又开始紧张,忐忑。
一会儿见到外婆,她该说什么?可她说不了话,外婆会不会觉得她没有礼貌?如果她打字,外婆能看清手机上的文字吗?如果外婆还没有原谅妈妈,也不要她,把她赶出去怎么办?她还能去哪里?
额头上的汗水凝成了水珠,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一滴一滴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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