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屋里宽敞得很,而且古色古香,雅致非常,莫说监牢里,就是自家屋里也没有这帮富丽堂皇,诧异道:“那……那他们的话……!”
秦逍牵着秋娘的手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微用力一扯,将秋娘拉着坐在了自己一条腿上,秋娘有些着急,便要起身,秦逍笑道:“别害怕,这院子的主人现在是我,没我吩咐,他们肯定不会过来打扰。”抬起手臂,一根手指挑着秋娘的下巴,见得美娇娘水汪汪的眼眸儿有些红肿,柔声道:“是我不好,害姐姐为我担心,其实没什么事情,我在这里待上两天,吃喝无忧,很快就会出去。”
“他们说你杀了渤海世子,是真的假的?”秋娘来路上担心不已,这时候看到秦逍居住的环境,并不像是被囚禁,微微宽心。
秦逍点头道:“那个渤海世子在我大唐滥杀无辜,还摆设擂台侮辱大唐,我一时冲动,登上擂台一刀捅死了他。不过比武之前,我和他都按了生死契,这份契约现在就在我身上,有了这份生死契,谁也不能对我怎么样。”
秋娘幽幽道:“我知道你做事一定有原因,不会没道理,你肯定不会做坏事。”
“你觉得我做的一定是好事?”秦逍含笑看着美娇娘。
秋娘点点头,秦逍环抱美娇娘腰肢,开心道:“我知道就算天下人都不信我,可是秋娘姐一定会相信我。”
“但府里的人在议论,说你虽然是大唐的盖世英雄,但渤海世子的身份尊贵,你杀了他,渤海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秋娘担忧道:“你也别骗我,我知道你虽然在这里衣食无忧,但也不能离开,是被他们软禁起来。”
秦逍淡淡一笑道:“什么渤海世子身份尊贵,在我眼里只是一条死狗而已。我还是大唐的子爵,比一个区区渤海世子高贵得多。”
“接下来怎么办?”秋娘蹙眉道:“白衣不在京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京都里我认识不了几个有地位的人,要不我去找知命书院的韦老夫子?白衣在书院待了多年,和书院里许多人都相熟,韦夫子是他的先生,他是读书人,我去找他,或许能想办法帮你。”
“韦夫子?”秦逍摇头笑道:“秋娘姐,你真的不必担心,我说没事就没事。”顿了顿,轻声问道:“对了,你对知命书院了解的很深吗?”
秋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一下才道:“我父亲是读书人,本来在徐州给人做幕僚,后来有人帮他在京都找了个差事,可是到了京都没多久,他就患急病过世。”说到这里,俏脸黯然,秦逍握住她手,只听秋娘继续道:“父亲过世之后,母亲照料我和白衣,艰难度日。好在父亲的一位故交找上门,安排我进了宫里,我进宫不到一年,母亲就过世,临终前将白衣送到了知命书院,交给韦夫子照顾。”
“秋娘姐,那个……岳母大人难道和知命书院很熟?”秦逍和秋娘虽然尚未成亲,但他已经将秋娘视为自己的妻子,自然称呼其母为岳母,疑惑道:“否则韦夫子为何会接受顾大哥?”
秋娘道:“这事儿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不知道母亲为何会认识韦夫子。不过白衣在知命书院有老夫子照顾,我在宫里也就安心。”
“那你可见过韦夫子?”
“见过。”秋娘道:“我在宫里的时候不能出宫,不过每隔几个月宫里会允许家人在指定的地方探望,白衣还小的时候,书院会派人带着白衣去看我。后来白衣大了,就自己去了。我见到夫子,是在离宫之后,韦夫子照顾白衣多年,我自然要谢他,买了些礼品去了书院。韦夫子人很好,是个慈祥的老爷爷,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看不出韦夫子到底多大年纪。”秋娘道:“韦夫子是知命书院的院长,知命书院在京都名气不大,院里加起来也就三四十号人。我第一次见夫子的时候就在几年前,他须发皆白,按道理来说也该六七十岁了,可是他额头没有皱纹,脸上的皮肤看起来一定也不显得苍老,就像四十多岁的人。”
“顾大哥没告诉你韦夫子多大年纪?”
秋娘摇头道:“你知道白衣的性情,他爱书如命,平时沉默寡言,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问一句答一句,不过关于书院的问题,他很少回答,我也向他打听过韦夫子,但每次问到夫子,他一句话也不吭,就像是听不见,我也习惯了,就不再多问。”
秦逍对知命书院自然是存着满腹疑云。
他其实已经大概确定,红叶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和书院关系有着极深的渊源,甚至就是书院的人,顾白衣和红叶肯定认识,自己的那位大舅哥出自书院,平时看起来温和木讷,但却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苏州之乱,顾白衣能够和太湖王联系,甚至能够让太湖军出动,这当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没见过夫子,但书院有红叶和顾白衣这两位人物,就已经不简单。
只是他也清楚,如果书院真的有什么秘密,秋娘肯定也不会知道。
“不过韦夫子喜欢吃栗子。”秋娘笑道:“糖炒栗子,那是夫子的最爱。我见到夫子后,夫子留我在书院吃饭,我给他带的点心他很喜欢,他告诉我说,他最喜欢的是糖炒栗子,要是以后再去书院,别的都可以不带,给他带一包糖炒栗子就好。”
“糖炒栗子?”秦逍失笑道:“街市上随处可见。”
秋娘点头道:“是啊,所以后来逢年过节我都去书院探望他老人家,每次都必不可少给他带几包糖炒栗子,他一看到就笑得合不拢嘴。不过我送去的糖炒栗子可不是在市集上买的,是我自己炒的,韦夫子说我炒的栗子比其他的都好吃,欢喜得很,为此还特意教我如何养生。”
“养生?”
“他说自己的年纪其实很老了,不过每天都会抽时间吐纳。”秋娘道:“他将吐纳之法教了我,让我在空闲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养气,不要让别人知道。”
秦逍忽然想起来,自己进京当夜,想要趁秋娘睡着的时候偷吻,但秋娘却在一瞬间迅速反应,那速度让自己都觉得很吃惊,不过这事儿过后也就没放在心上,此时却忽然明白,秋娘有那般迅速的反应,很可能与韦夫子传授的吐纳之法有关系。
“咱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也没见你养气。”秦逍故作失望道:“你连我也瞒住了。”
秋娘忙道:“不是,你可别多想,我……我就是担心你笑话我,所以……!”
“怎么会。”秦逍一只手从秋娘的腰肢滑落,贴住美娇娘饱满的腴臀儿,丰满弹手,轻声道:“原来姐姐一直在偷偷养生,难怪将身材养的这么好,要什么没有什么,韦夫子真是个大善人,将我的秋娘姐变得如此前凸后翘,这真是便宜我了……!”
秋娘脸一红,立刻抓住秦逍揉捏自己腴臀的手,羞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你还胡思乱想。”不过屋门被唐靖带上,心下微宽,其实她早已经将身子交给秦逍,知道这小家伙花样繁多,哪一次在床上不是换着花样折腾自己,许多让人面红耳赤的调情话儿更是数不胜数,这点小手段实在算不了什么,她也习以为常,被秦逍调教的十分温顺,这时候也只是担心被人瞧见。
秦逍也知道这是京都府,在这里亲热就是在有些过分了,想到什么,笑道:“对了,姐,你今天来的正好,不然我还正准备让人去找你。”指着屋子里那堆积如山的礼盒,道:“这些都是咱们的,院子里还有,反正都是好东西,我正想着怎么运回家里,正好你来了,待会儿你让咱家的马夫找几辆大马车,将这些东西全都拉回去。”
秋娘扫了一眼,方才虽然已经看见,却没放在心上,也没有想到这些竟然都归秦逍所有,有些惊讶道:“都是咱们的?”
“是。”秦逍道:“有古董字画,有珍贵药材,还有上好的绸缎,东西杂乱,有些我都没拆开,等拉回家里,你好好清点一下。”
秋娘更是诧异,不过知道这种事儿自己还是不要多问,想了一下才道:“那晚点过来拉,大白天运回去,别人看见,还以为你是大贪官。”
秦逍忍不住凑上去,在秋娘脸上亲了一下,道:“不愧是我的贤内助,考虑周到。你晚上派人过来拉走。”凑近秋娘耳边,低声道:“要不要晚上过来住在这里,这里的床很多,两个人不挤。”
秋娘脸一红,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担忧道:“你在这里真的没事?真的不用去找韦夫子帮忙?”
“不用,你就踏踏实实在家里等着。”秦逍还是忍不住一只手在秋娘滚圆的腴臀上抚摸,低声道:“好好养气,将身材养的更好,等我回去好好折腾你。”
秦逍在京都府抚摸秋娘屁股的时候,身在四方馆内的渤海使者崔上元却正在大发雷霆。
“探望?送礼?”崔上元怒不可遏:“唐国人这是想做什么?他们这是在有意侮辱我们吗?”
赵正宇和几名渤海官员都是脸色凝重。
“大人,派去盯望的人看得很清楚,从早上到午后,唐国许多官员都带着许多礼物进了那座京都府衙。”赵正宇沉声道:“那个秦逍是杀害世子的凶手,他们竟然还如此对待,这就是做给我们看,故意侮辱我们。”
“不只是做给我们看。”崔上元在渤海身为右议政,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冷笑道:“这些人是在给唐国皇帝压力,他们这样做,是想告诉唐国皇帝,唐国的官员对秦逍的所作所为都很赞同,唐国皇帝不能因为要给我们大渤海国一个交代便惩罚秦逍。这些官员不直接向他们的皇帝进言,而是用这样的行动迫使唐国皇帝宽恕秦逍。”
赵正宇皱眉道:“那个秦逍与唐国的官员有如此良好的关系?那么多人要维护他?”
崔上元冷笑道:“他们维护的不是哪个人,而是维护他们自以为的唐国尊严。秦逍杀害了世子,如果唐国皇帝下令惩处,就等于是说秦逍做错了,惩处秦逍,就是在向我们大渤海认错。”目光如刀,咬牙切齿道:“唐国的官员们,不愿意认错,他们在想办法让唐国皇帝判处秦逍无罪,这不是为了一个人,而是为了唐国已经不存在的尊严。”
渤海官员们都是怒容满面,一名官员道:“大人,如果唐国不惩处秦逍,我大渤海国的尊严将荡然无存,回国之后,莫离支不会饶恕我们。”
“你们都准备一下。”崔上元目光坚定:“我们立刻去皇宫,无论唐国皇帝见不见我们,我们就等在唐国皇城的大门前,她一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一天不离开,即使饿死在那里,也要迫使他们给大渤海国一个交代!”
第876章 公堂对证
午后时分,京都府的大堂却是一片肃杀气氛。
秦逍来到大堂的时候,立时便看到了坐在大堂左排的渤海官员们,渤海正使崔上元居首,其下便是副使赵正宇,一排七八名官员在秦逍进入大堂的那一刻,都向秦逍投来怨毒的目光。
大堂右边一排,也都是老相识,居首是刑部堂官卢俊忠,下面是大理寺卿苏瑜,苏瑜下手的两名官员秦逍却不认得,不过京都府尹夏彦之也在这一排坐了。
卢俊忠看也不看秦逍一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苏瑜却是对秦逍微微颔首,那两名陌生的官员也都是对秦逍报以微笑。
跟在秦逍身边的唐靖则是小心翼翼道:“爵爷请坐!”
大堂正中,放了一张凳子,这自然是为秦逍安排。
秦逍扫了众人一眼,竟是一言不发,转身便走,身后立刻传来赵正宇的声音:“哪里走?”
秦逍回过头,盯住赵正宇,冷笑道:“本官在大唐的土地上往哪里去,关你一个渤海人屁事。”
“秦少卿。”苏瑜咳嗽一声:“圣人有旨,今日三堂对质,要弄清楚渤海世子被杀一事,你坐下来听听。”
秦逍摇头道:“大人,恕下官不能留下。”
“秦逍,这是圣人的旨意。”卢俊忠冷着脸,没好气道:“对质还没开始,你掉头就走,是要抗旨吗?”
秦逍淡淡道:“卢部堂别急着给本爵爷扣帽子。”指着那张凳子问道:“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卢俊忠一怔,皱眉道:“这还是几位大人好心给你设座,你若不想要,可以撤掉,你站着说话。”
“笑话。”秦逍冷笑道:“坐上这个凳子,是不是就代表我要接受审讯?这是对囚犯的待遇,不知我犯了什么罪,要受此待遇?”
“你……!”赵正宇气急,指着秦逍道:“你杀了世子,还不是大罪?”
“我和你说话了吗?”秦逍看也不看他一眼,倒是翻了个白眼。
坐在苏瑜下手的那名官员却已经和声道:“秦爵爷,今日确实是受了圣人的旨意,大家当面说清楚世子被杀一事。在结果出来之前,没人敢定你得罪,你稍安勿躁。”
秦逍见此人年过六旬,和颜悦色,拱手道:“老大人是……?”
“这位是礼部堂官钱部堂!”苏瑜介绍道。
礼部是第一个派人探望自己的衙门,背后自然是钱部堂主持,秦逍顿时起敬,恭敬行礼,钱步堂微微颔首,道:“今日是国相主持,有什么问题,等国相到了你可以提出,不用着急。”
话声刚落,就听得侧门有人大声道:“国相大人到!”
在场所有人,包括渤海使团的官员们也都起身来,随即看到大唐国相夏侯元稹从后面走出来,面带微笑,抬手道:“大家都坐下。”在大唐的主审位子坐下,含笑道:“圣人有旨,今日要弄清楚渤海世子被杀究竟是谁的责任。刑部、大理寺、礼部和鸿胪寺……还有渤海使团的官员们也都来了。本相受圣人旨意,主持今日会议,不过本相不偏不倚,是非对错,你们自己说出个结果。”
崔上元已经起身向国相拱手道:“国相大人,贵国官员秦逍,在擂台之上杀死鄙国世子,所有人都看见,还请贵国将此人交给我们渤海使团带回!”
“不急!”国相微笑道:“先坐下。”看向秦逍,道:“秦逍,你也坐下。”
“国相大人,下官正要向您禀明。”秦逍抬手指着凳子道:“这里是京都府大堂,三堂对证,下官坐在这张凳子上,立时就成了嫌犯,所以这张凳子,下官无论如何也不会坐。”
国相皱眉道:“那你想如何?”
“既然是对证,那就面对面说清楚。”秦逍指了指大唐官员那一排,“还请国相能在那里添一把椅子,下官和渤海人当面说清楚。”
“你是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对面争辩?”赵正宇冷笑道。
秦逍笑道:“荒谬,什么时候轮到渤海人给大唐的官员定罪?这叫僭越,在我大唐是大逆不道之罪。”
赵正宇一怔,礼部钱部堂已经起身向国相躬身道:“国相,下官直言,今日聚集诸部官员在此,就是为了弄清楚一个结果,在结果出来之前,确实不能先入为主以凶手对待。如果最终结果表明秦少卿确实是故意杀人,那就依照大唐律,该怎么惩处就怎么惩处,在此之前,下官以为必须要以大唐官员的身份对待。”
“下官和钱部堂同样的意思。”苏瑜立刻起身。
钱部堂下首是鸿胪寺卿,紧随其后起身拱手:“下官附议!”
“下官也附议!”夏彦之也立刻起身。
刑部卢俊忠犹豫了一下,终是起身道:“下官附议!”
渤海众官员都是面带愤怒之色,国相微微沉吟,才向渤海众人道:“诸位,本相也以为在结果出来之前,不应该直接以凶犯对待秦逍。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圣人的旨意,大家把事情说清楚,有了结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等渤海人说话,吩咐道:“给秦逍添一把椅子。”
立刻有人在夏彦之下首添了一把椅子,秦逍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衫,走过去一屁股坐下,似笑非笑看着对面一个个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渤海官员。
“渤海使团向圣人状告大理寺少卿谋杀渤海世子。”国相气定神闲,平静道:“秦逍,你怎么说?”
秦逍拱手道:“回禀国相,公道在人心,许多事情不辩自明,下官觉得没必要多说。”
“你是无话可说。”赵正宇显然是渤海使团这边的主力,厉声道:“你一刀穿肠,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世子,众目睽睽,罪恶滔天,当然无话可说。”
秦逍笑道:“渊盖无双杀害柳振全的时候,却不知你们为何不说你们的世子罪恶滔天。”
“两件事情完全不一样。”赵正宇道:“世子是比武的时候失手杀了柳振全,生死契也签了,后果自负。”
秦逍从怀里掏出那日签下的生死契,在手中挥了挥,笑道:“如果是生死契,我这里也有。”
“你并非失手。”崔上元终于开口道:“你一刀穿肠,那是铁了心要置世子于死地。”
秦逍握住生死契,淡淡道:“众所周知,渊盖无双练了外门功夫,全身铜皮铁骨,我要胜他,只能找到他的薄弱罩门。如果我不使出那一招,就无法取胜,比武较量,本就要分出胜负,就像你们的世子杀害柳振全是为了赢,我迫不得已一刀穿肠,也是为了取胜。”
“如果只是一刀毙命,有生死契在,我们也不会追究。”崔上元冷冷道:“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世子失去抵抗能力后,你继续在他身上砍了数十刀,如果致命一刀是比武时候的无奈之举,那么接下来那几十刀,你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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