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量骑兵的用途,反倒不是用来与敌厮杀,而是各据点作为军令传递使用。
所以即使是在傉萨大营,骑兵的数量也是不多。
箭塔哨兵被杀,其实傉萨大营发现的时间比秦逍估计的还要早一些。
傉萨心知不妙,立刻调集上百名渤海精兵增援过来。
这队骑兵有专门的向导带路,那是为数不多知道赤勒山被囚禁之所的人。
接令之后,这队援兵几乎是一路快跑增援过来。
率先冲出林子的骑兵看到秦逍身影向北边的林子里逃窜,自然是立刻发起追击。
大队人马有些跟着追过去,有些则是迅速冲进了木屋之中,看到屋内数具尸首,甚至连衣裳都被扒了,俱都是骇然。
“他们往北边的林子跑了。”此时天色已亮,木屋周围的环境已经能够看清楚,许多人都发现除了骑兵的马蹄印之外,有不少足印往北边去,立时确定了敌人逃窜的方向,纷纷叫喊道:“往北追,往北追!”
当下有渤海将校分派少量兵士查看木屋,其他人都是如潮水般向北边的茂林追过去。
虽然秦逍之前掩饰红叶等人向西的足迹做的还算不错,但如果仔细勘察,多少还能看出一些破绽,毕竟不少积雪明显是被动过手脚,但这时候谁也不可能真的蹲下来一点点的勘察,瞧见同伴都往北边的林子里追过去,大部分人根本都没看到秦逍的影子,却也还是呼喝着往北边林中追去。
最前面的数骑一开始还是咬死了秦逍的踪迹,拍马紧追。
不过黑森林地处酷寒之地,早在漠东大草原下雪之前,这边就已经下过几场大雪。
本地人都知道,一到冬季,几场大雪下来,黑森林的积雪至少两三个月都不会化开,要在林中行走很是艰难,所以在入冬之前,林中部族都会事先储存好食物,到了这个季节,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去。
眼下也正是最酷冷时节,黑森林中的积雪很深,马匹根本跑不起来,特别是一旦战马有人骑乘,重量增加,每一蹄子下去都会踩得很深,不但跑不快,而且战马会迅速消耗体力。
如此一来,如果人的速度比较快,在林中逃窜起来,马匹反倒不容易追上。
几名骑兵拼命催马,追了三四里地,却感觉与前方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又追出一段路,秦逍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林中。
好在几名骑兵也不蠢笨,秦逍虽然消失,但秦逍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迹却是清晰可见,所以骑兵们放缓了马速,顺着足迹往前追拿。
足迹笔直地一路向北,虽然天色已亮,但林中的光线还很是幽暗,骑兵们都是握紧了刀,一边顺着足迹往前追,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
他们也都清楚,除非敌人是飞鸟,否则只要在这雪地上逃窜,就必然会留下足迹。
哪怕这一时半会追不上敌人,可是只要顺着足迹一直追,对方肯定跑不了。
在这雪地上逃窜,体力消耗极其迅速,那人也许一时半会能跑出一段路,但时间一长,体力匮乏,自然能够追上。
想到此点,众骑兵倒也不着急,后面越来越多的步卒也已经迅速跟了上来,呈扇形散开,扩大追踪范围。
可是顺着足迹再追出两三里地,秦逍那本来清晰可见的足迹却突然间消失。
最前面的三四名骑兵都显出错愕之色,面面相觑,随即左右扫视,甚至已经有人翻身下马,在周围找寻。
但那足迹就真的凭空消失,就似乎是到了这里,秦逍突然上天入地一般。
此时后面已经有大队兵士过来,一名渤海将领催马上前,斥责道:“为何停下?”
“不见了!”有骑兵回道:“足迹消失了!”
那将领翻身下马,上前去,也看到前一步还有清晰可见的足迹,但后一步却再无痕迹,他循着雪地左右又看了看,一脸诧异,忍不住抬头向天上望过去,笔直的林木之上,光线透射进来,喃喃道:“飞上天了?”
他从天上收回目光,再次将视线投向了前往幽暗的茂林,吩咐道:“你,带三十人往西边去,你带三十人往东边追,其他人跟我继续往北追,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这将领自然知道,足迹消失虽然令人诧异,但敌人肯定不可能上天入地,一定是用什么古怪的法子掩饰了足迹。
四个方向,其中三个都是敌人可能逃窜的方向,唯独敌人不可能向南边逃窜,所以现在也只能往三个方向追踪。
渤海兵行动的倒是迅速,兵分三路,往三个方向继续追拿。
秦逍此时正往南走。
他身法轻盈,方才故意留下足迹,将敌军引诱到北边的丛林深处。
以他的身法速度,甩开几名跑不起来的骑兵,实在不是难事。
往北走了不到十里地,后面追兵还没有赶上来之时,他确实身形一展,攀上了大树,而后就如同猿猴一般,以大树为跳板,一直往东跳跃。
换作一般人,即使轻功了得,能够在树木之间来去自如,但是却也很难长时间坚持在树木之间跳跃。
但秦逍却有这样的实力。
如果没有深厚的内功底蕴,那是根本不可能突入到大天境。
苏宝瓶将毕生修为传承于他,他又与朱雀双修入大天境,内功之深已经非比寻常。
非但如此,在蓬莱岛上,还以灵蚕幽典神功吸取了巴山顾道人的毕生修为,虽然无法将吸取的所有内力完全化为己用,但顾道人也是大天境修为,即使将其一半内力化为己有,也足以让秦逍的内功修为达到一个极其恐怖的境界。
他如今早已经对内力运转纯熟自如,所以拥有如此恐怖的内力修为,要在树木之间跳跃行动,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对自身的体力消耗也没有想的那么大。
秦逍之前轻而易举解决数名中天境,如今又如同猿猴般可以轻易在树木间跳跃,便是自己也感觉到自身的修为确实是进入了一个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渤海兵还在兵分三路小心翼翼搜寻他的踪迹之时,他已经借助树木不留任何足迹地往东行出三四里地,此时折向南边,依然在树木之间轻盈跳跃,走了两三里地,这才轻飘飘落地,并不耽搁,如同幽暗茂林之中的一头孤狼,迅速往南飞奔。
他奔跑之时,身轻如燕,实际上在积雪地面上留下的痕迹极其轻微,如果不仔细勘察,根本无法发现。
虽然他奔跑速度极快,但呼吸却是异常匀称,丹田运转,气息平稳,如此对自身的消耗也是极小。
这一口气竟然是跑了大半个时辰,瞧见前方出现大片光亮,已经到了林边,秦逍这才放缓步子,快出林子的时候,在一颗大树后面停下来,抬眼望过去,不远处正是傉萨大营。
秦逍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整理了一下衣衫,将棉帽的耳帘扣住,便遮挡住了口鼻。
这顶棉帽是从楚天雄的头上扒下来,造型独特,本就是用来御寒,两边的耳帘固然可以护住面部,只要横扣,便可以挡住下半张脸,抵挡风雪对口鼻的侵袭,此刻却正好用来遮掩面部。
傉萨大营周围明显比之前要戒备的多,一队队巡逻兵已经不只是在大营之中,而且在营外来回巡视。
秦逍知道昨夜在大营之中连杀数名渤海兵,这不但让傉萨意识到渊盖悦那边可能会出问题,而且也肯定意识到步六达派出的是极厉害的高手,所以傉萨大营这边肯定也是加强戒备,以免再生变故。
秦逍正准备出林子,却忽地扭过头,目光如电,眼角余光瞥见离自己不远处出现一道身影,他想也不想,身形一闪,躲到一颗大树后面,仔细瞧过去,却见那身影小心翼翼,显然还没有发现自己。
那人身着渤海兵的甲胄,不过身法却颇为灵敏,秦逍仔细看了一眼,见到那人两边的护脸皮甲合上,挡住了小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双眼睛,不过秦逍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那人正是之前留下来的书院弟子陆游。
之前红叶嘱咐过陆游,若有危险,可以撤走,不过看来陆游并没有离开,还留在这边等候。
眼见得陆游靠近过来,秦逍从树后走出,陆游毕竟也是中天境,秦逍一出来,他立刻察觉,立时抬手,目光如电,看到秦逍时,秦逍已经将那护耳帘扯开,含笑挥挥手。
陆游认出秦逍,才松了口气,过来低声问道:“小师姐呢?”
“找到了赤勒山。”秦逍低声道:“他们已经撤走,我留下引开追兵。”
陆游道:“我见到他们派出了上百人过去,本来想跟上去,但他们有人搜寻这片林子,我只能先找地方避开,就没能跟上那队人马。先前搜寻周围林子的渤海兵都撤回大营了,我才摸回来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忽地想到什么,有些疑惑道:“你引开追兵,怎么回到这里了?”
“想和那位傉萨坐下好好聊聊。”秦逍含笑道:“我有一些事情想让他办一办!”
陆游更是惊讶,向大营那边瞅了一眼,见得守卫森严,低声道:“现在大营里风声鹤唳,你根本进不了大营了。虽然调走了上百人,但里面还有重兵,一旦被他们发现你身份,插翅难飞!”
“我明白。”秦逍微笑道:“不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胆子一向很大,想进去喝完酒,你要不要一起?”
陆游愕然看着秦逍,见他面带微笑,实在想不明白此人怎会有如此胆量。
第1641章 父子
傉萨大营的守卫增加了一倍,每座箭塔的哨兵也增加了一个,整座大营完全处于一种极度肃杀的气氛之中。
正门守卫也从六人增加到十人,全副武装。
秦逍从林子出来之时,身后还跟着陆游。
两人都已经用护耳甲遮挡了下半张脸,只显出眼睛来。
出了林子,秦逍竟然直接向大营正门跑过来,甚至显得有些仓皇。
在他跑出林子之际,正门左右那两座箭塔上的哨兵第一时间就发现,立刻向正门的守卫示警,而且两座箭塔各有一名哨兵弯弓搭箭,箭簇已经对准了跑向营门的秦逍。
秦逍直接冲到营门前,见到营门关闭,立刻沉声道:“快开门,我要见傉萨!”
守卫们见到秦逍的装束很是古怪,穿着渤海兵的衣甲,却不是渤海兵的头盔,而是戴着奇怪的棉帽,一时间还真搞不清楚秦逍的来头,都是上下打量秦逍以及跟随在他身后的陆游,既没有开门,却也没有对秦逍动手。
“耳朵聋了?”秦逍的语气竟然很是嚣张,“让你们赶紧开门?”
“你是什么人?”终于有一名渤海守卫盯着秦逍眼睛道:“摘下帽子!”
秦逍冷笑道:“你让我摘下帽子?你是想找死吗?”
几名渤海守卫倒是没有想到来人如此嚣张,都是显出怒色,有人已经按住刀柄,便要拔刀。
秦逍却已经抬起一只手臂,几名守卫却是看到,秦逍的手中竟然拿着一面银色令牌,令牌上雕刻着咆哮的虎头,极是凶猛,栩栩如生。
“守御卫!”一名渤海守卫见到令牌,失声叫出,身后几人也都是变色,身体竟是情不自禁地微微弯下。
“总将大人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令我立刻向傉萨禀报!”秦逍嚣张道:“若有耽搁,你们都别想活!”
那名让秦逍摘下帽子的守卫此刻语气却是变得异常谦恭小心:“御卫大人,有步六达的奸细潜入,傉萨有令,任何人入营,都要严加检查!”
“我正是为刺客之事而来。”秦逍的语气分明有些急躁,“赶紧开门。”
几名守卫互相看了看,那人恭敬道:“御卫大人能否等候片刻,我立刻去向傉萨禀报!”
“你尽管去。”秦逍微扬起脖子,冷冷道:“若是因此而耽搁大事,我绝不负责,你们几个交出人头就好!”见几人还在犹豫,秦逍骂道:“还耽搁什么,还不快去禀报傉萨?”
那名守卫再不犹豫,转身飞奔而去。
秦逍这才收起银色令牌,背负双手,缓步在营门外走动。
陆游跟在后面,方才这一幕,他却是看的目瞪口呆,虽然知道那几名守卫是看到令牌之后瞬间变了态度,却实在不知道秦逍是从何处得到那令牌,更不明白守御卫又是什么官职。
“狂放一些!”秦逍回头看了陆游一眼,声音极低:“咱们是渤海守御厅的人,现在看来,守御厅在渤海确实无人敢招惹。”
“什么守御厅?”陆游疑惑道:“你的令牌从何而来?”
两人都是武道中人,说话声音宛若蚊蚁,那些守卫肯定是一个字也听不到,但互相之间却能听清楚。
秦逍闻言,心想看来守御厅在渤海确实是一个比较隐秘的机构,连陆游这样的书院弟子竟然也不曾听说过。
陆游自然不知道秦逍手中的银色令牌,却正是从真正的渤海御卫身上找到。
他在高屋饮酒等待敌人援兵的时候,闲来无事,顺手搜了一下几具尸首,虽然找到一些物件,但大多对秦逍来说没有什么作用,唯独从楚天雄身上扫到了这枚银色令牌,虽然无字,但秦逍当时就知道这枚令牌很可能是守御厅吏员的身份证明。
也正因为有这枚令牌在手,他才敢直接冲到正门一试。
他倒也是做好了被识破的准备,一旦有变,立刻与陆游撤回树林中,黑森林的林木是天然的掩护,只要进入林中,以自己和陆游的修为,要甩开渤海兵的追击实在是轻而易举。
不过一切却也顺利,这枚令牌亮出来之后,果真让守卫误以为是御卫前来。
之前秦逍在高屋那边就感觉到守御厅很不一般,守御厅的人似乎一个个嚣张跋扈,所以与守卫说话之时,故意表现的态度傲慢,这还真是对症下药。
守御厅在渤海还真与紫衣监在大唐的地位相似,是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衙门,守卫们见到令牌,又见到秦逍傲慢的态度,还真的以为是守御厅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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