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絮双目瞪大,嘴里呕出一口鲜血,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微动,艰难出声。
“你……”
见他还有话要说,谢知予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不耐烦,对准他的心口,再次将剑捅了进去。
一击毙命。
宋无絮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扑通倒在地上。
谢知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尸体,眼神漠然平静,好像在看一滩烂泥。
“继续。”
谢知予甩了甩剑上的血,然后缓缓转过头看向姜屿,嘴角轻勾,语气里像是带了一点恶劣的笑意。
“师姐方才要和我说什么?”
他的脸颊也溅上了几滴血,但嘴角竟然还噙着一抹微笑。
看着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姜屿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但或许是相处久了,她倒是没有那么害怕。
不过……
姜屿偏头看了眼宋无絮的尸体,虽说这是在她梦中,但是亲眼见到谢知予杀人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姜屿挪开视线,定了定心神,调整好情绪后冲着谢知予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其实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很高兴,所以你来得正是时候。”
从前因为任务,姜屿不得已对他说了许多真假掺半的话,但方才这句绝对是她真心实意的。
不过这话若是当着谢知予本人的面她才不好意思说,但现在是在做梦,她便没有那么多顾虑。
在梦中被迫和宋无絮相处时姜屿只觉得无聊,想快点醒来。
但现下对象换成了谢知予,她倒是不那么希望这个梦早早结束了。
姜屿仰头看着他,忽然上前一步,踮起脚,伸手替他擦掉了脸颊上的血污。
“这里脏了,我帮你擦干净啦。”
仗着自己在做梦,姜屿开始对他为所欲为,做了一些平时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但她到底也没有做得太过,戳了两下便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背在身后,不忘提醒他。
“像我这么贴心的好师姐你上哪儿去找。”
——骗子。
谢知予定定望着她,一言未发。
他明明说过不要骗他,但她还是撒了谎。
心中不可遏制地升腾而起一股怒意,尤其见到她挽着宋无絮的手,两人好似亲密无间,更让他在一瞬间妒火中烧。
谢知予一向是从容冷静的,在理智消失殆尽前,他需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平静下来。
所以他杀了宋无絮。
他毁了她的美梦,但她还在对着自己笑。
为什么?
谢知予微垂的眼神闪烁着,胸腔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却是茫然,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她。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当然不相信从未有过交集的两人,仅仅因为“看起来很可靠”就会选他做队友。
拙劣的借口。
她或许另有目的,但是他不在乎。
可是此时此刻,他心中不可抑止地涌起一阵好奇,迫切地想要了解姜屿的想法,想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长久的沉默过后,谢知予伸出手,轻抚上她脸侧。
他的指尖带着些许凉意,触上去的一刹那,他看见眼前的少女似乎抖了一下。
内心所有的烦躁都因这肌肤相贴的触碰而奇异的平息下来,但长久以来被压抑在心底之下的欲望却如疯长的藤蔓般开始向四处蔓延。
谢知予眼睫颤了颤,那双疏淡如雪的瞳中翻涌起不明的黑色情绪,将他的眼神搅得粘稠黑暗。
他的指尖轻轻贴着她柔软的脸颊,一点点向下滑过,最后停在颈侧,他感受到她的动脉,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跳动的频率在渐渐加快。
谢知予近乎无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却在这时,手腕被人温柔地握住。
“……别摸了,痒。”
姜屿边说边移开他的手,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明明他也没有掐着自己的脖子,但她总有一种脖颈发凉,呼吸不上来,快要窒息的错觉。
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还是把他的手挪开比较安全一点。
姜屿打量着他的神情,总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余光瞥见地上的宋无絮,姜屿猛然想起在扬州时,谢知予对他似乎不太友好,甚至明显表现出了敌意。
于是她思索了一会,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不喜欢宋无絮?”
谢知予没有回答。
他安静注视着姜屿,心想,她与雪景果然还是不同的。
从前如何并不重要,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他也不想再去追究。
只要她能永远在他身边,无论心里想着谁,她看见的,都只有他一个。
“我原谅你了。”谢知予低声说着,像在叹息。
顿了顿,他弯起唇角,轻声细语:“但是现在不要提别人,好吗?”
谢知予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仿佛一块终于融化的坚冰。
他催动灵力,让自己的手重新温暖起来,反握住姜屿,五指分开她的手指,同她十指紧扣。
“走吧,该出去了。”
姜屿还有点懵,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疑惑他为什么要牵自己的手,而是问他:“去、去哪?”
“这里是幻梦蝶依据你心中所想创造出来的梦境,再不离开,你就要被永远困在梦里醒不过来了。”
……哦,原来这里是幻梦蝶创造的梦。
那她会梦到宋无絮就不奇怪了。
系统曾经提过“姜屿”觉醒了自我意识,已经脱离书中世界,摆脱既定的女配命运,去了其他小世界快活过完一生。
幻梦蝶读取的应该是原主残留的意识,所以才有了这个梦境。
但梦里的谢知予怎么会知道这是她的梦?而且原主的梦里怎么会出现谢知予?
……
救命啊!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发现这个谢知予是真的!
完了完了!她为什么要戳谢知予的脸,为什么要对他说“见到你很高兴”,他一定会狠狠嘲笑她的,她没脸见人了……
姜屿感觉自己脑袋上好像在冒热气,羞耻得想要蹲下来抱头呜咽,但谢知予非常用力地握着她的手,根本挣不开。
甚至察觉到她挣扎的动作,他反而握得更紧了。
“师姐若是不怕一个人出不去,可以把手松开试试。”
可恶,居然敢威胁她。
姜屿可听不得这话。
“你什么意思?不要随便揣测别人的想法,我可没说要松手。而且我觉得牵牵手也挺好的,有利于增进我们师姐弟之间的感情,对了,你喜欢用什么姿势牵,我都可以配合的。”
谢知予似是愣了下,感受到她用力抓紧了自己的手,实在没忍住,闷声笑了起来。
和姜屿在一起时,开心的时候比他之前所有加起来都要多。
贪恋美好是人的本能,谢知予自然也不例外。
他扣紧姜屿的手指,另一只手握着剑直直刺入地面,以剑为中心,地面像蛛网一样裂开。
“抓紧,要掉下去了。”
在谢知予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姜屿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意强调抓紧他。
随着地面彻底裂开,想象中下落时的失重感并没有袭来,周围的景象扭曲在一起,在脚底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二人吸了进去。
漩涡之中又包含着无数个小漩涡,如果没有抓紧谢知予,她或许会被这些漩涡吸走,不知去了何处。
一阵猛烈的头晕目眩感过后,脚下终于踩到了实体。
姜屿晃晃脑袋,待视野逐渐清晰后,站直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型的香炉,其中燃着降真香,白烟圈圈环绕着炉身向上飘散。
香炉之后,是一座气魄宏伟的殿宇,斗拱硕大,屋檐高挑向上翘起,华美而不张扬。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间驿站。
“……这是哪里?”
谢知予神色淡然,似乎对这陌生的环境并不感到意外。
身后响起脚步声,谢知予侧身回头,见到两道熟悉的身影,略微抬了下眉。
“应该是逍遥宗。”
姜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名身着雪色道袍的弟子,正领着宁秋和池疏往殿宇走来。
三人对道路上凭空出现的姜屿和谢知予俱都没有反应,好似他们是空气。
直到擦肩路过时,三人身形微滞,弟子停步微微侧身,目光扫过身后,重新数了下人数。
“四位这边请,宗主早已等候多时。”
他说这话时,并不见宁秋或是池疏面上有讶异之色,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下就接受了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
倒是姜屿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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