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军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把枪给李正：“先帮我拿着。”
    李正接了枪，侯军径直朝着钟睿过去了。
    钟睿看到侯军过来，顿时几分惊愕几分意外。
    意外的是侯军以前和自己碰面从不主动过来说话；惊愕的是感觉自己老班长是不是培养了个比自己更优秀的狙击手，这回来笑话自己了？
    但侯军一开口，他就惊住了。
    “钟睿，别在这里跟自己过不去了，我和李正谈过，认为你输不是输在技术上，输在心理上。李正那小子说得没错，你太把你脖子上那一杠一星看得太重了，李正是我带出来的，你也是，师出同门，就算输了，也就是输给你的师弟，有啥接受不了的？我当年挂着上士军衔输给还没提干的你，我也没去跳河自尽不是？别太将你那点儿架子放在心上了，就算今天你没遇到李正，他日也会遇到另一个王正、赵正之类，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赢。”
    说完，转身走了。
    嗯？
    钟睿呆立在原地，怔怔看着侯军远去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边又吹哨集合，开始准备开始下一个科目了。
    这次，李正和侯军的小组并没有和钟睿他们分在一批。
    二十分钟后，在场边出发区里等着上场的李正和侯军俩人盯着远处的射击场，目不转睛地看着钟睿那个小组所在的方向。
    “看来钟睿这小子今天不行。”
    侯军一边说，一边回头朝孟凡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旅长拉了那么多人来给他施压，但看起来他没了以前那股子劲头了，现在不是他给你压力，是你太优秀，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我？”李正说：“我有那么大的本事？”
    侯军打量了一下李正说：“你小子比钟睿好的地方就在于谦虚，有点儿宠辱不惊的意思，他不行，他输不起，你看着几枪，明显急了，这不算他最好的水平……”
    场上此时正在进行的是一项叫做“支援”的狙击科目。
    这个科目算是双人协作科目，考验的既是狙击手个人能力和水平，也考验俩人相互配合，此科目要求两名狙击手一前一后开枪，一共只有9发子弹，不过9发子弹其中5发装在弹匣里，由1号狙击手掌握，其中3发子弹在距离两人25米外的桌子上，2号狙击手手中只有一发弹药，科目的目标是6个600米距离上的碟型靶。
    在听到“准备射击”的口令后，两名狙击手分别进入距离狙击阵地2米外的初始位置，1分钟后，定时器会自动发出“开火”的口令，此时两名狙击手分别前进进入各自的狙击位置，1号狙击手先行瞄准并开火，将头3个碟型靶击倒，如果5发子弹都无法命中，或者用了4发子弹才打掉3个靶子，这就意味着接下来他必须跑去25米外的位置取到那3发子弹跑回来交给2号狙击手，2号狙击手也必须得到3发子弹才有足够的子弹完成射击任务。
    所以1号狙击手使用越少的子弹打中越多的靶子——最好是3发3中，剩余2发子弹，那就不需要跑到25米外浪费时间取弹，直接将自己弹匣里的2发剩余子弹交给2号狙击手，此时2号狙击手加上手里本来就有的1发弹，弹药数已经3发，如果2号狙击手足够争气同样是一枪一个目标，任务就会获得圆满完成。
    如果2号狙击手用光了3发子弹，仍旧未能打中剩余的3个靶子，他也只能跑去25米外取回3发子弹进行补充后继续射击。
    最终结束科目要么是所有9发子弹全部耗尽，要么就是全部靶子被击倒。
    9发子弹最后能打多少靶子，也是计分的重点，其次就是时间。
    而侯军认为钟睿还没调整过来是因为作为1号狙击手的钟睿开枪的速度明显比以前慢了。
    这个科目时间也是计分的标准之一，越快完成越好。
    因此，钟睿目前的速度看，证明他心理上的问题还没解决，李正就如同一块压在他心头没法移动的大石头，令他喘不过气，根本没法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他今天是输定了。”侯军伸出指头点了点李正：“准确说，是输在你的身上了，我是万万没想到呀，以前只有钟睿压制别人的份，哪有别人让他束手束脚的事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不说我了，钟睿也老了。”
    第0509章 晋级
    侯军的判断没错。
    钟睿的成绩出来后，仍旧比李正和侯军的双人小组落后，名次一直排在第二，没能创造出反超的奇迹。
    宣布成绩的时候，侯军听了最后的结果，笑成了花儿，一把抱起旁边的李正，跟情人谈恋爱一样甩了两个圈圈。
    那头的钟睿闷不做声，一张脸上都是寒霜，冷得令人窒息。
    不过按照选拔三组晋级全军比武的要求，他所在的小组倒也不是没出线，仅仅是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失去了头把交椅，仅仅以第二名的身份晋级全军狙击手大赛。
    他感觉自己不是输不起，自己不是没输过，但没法接受输在了李正的手里而已。
    解散的时候，各组队员之间相互握手道别，下一步，没出线的狙击手们返回原部队，出线的三组则在这里修整三天，之后前往内蒙某大型训练基地内集训十天，完成最后的筛选，最后选出三个小组前往国外参赛。
    时间很紧，三天的训练也乏善可陈，科目是固定的，只是反复练习，增加熟练程度而已。
    那三天时间里，钟睿对李正的态度依旧是那种冷冰冰的模样，侯军见了忍不住说他心眼小，堂堂少尉军官，居然还不如一个上等兵看得通透。
    在钟睿看来，他有自己的心魔。
    李正的存在，如同一座大山盘桓在面前。
    他想超越，发现对方的潜力太可怕，在三天的混训期，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出现狙击手意外退赛，军区派来的教官要求三组六人进行混训。
    混训意味着要相互打散，然后重新组合之后进行训练。
    因为去参加总部组织的全军狙击手大赛，六人意味着代表着整个g军区，假若出现意外受伤，有人退赛，人员不足的时候为了整个军区的荣誉，会选择临时重组。
    混训就是增加彼此的默契程度。
    和李正搭档的时候，钟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就连教官也忍不住做了不点名批评。
    不过考虑到临时出状况的几率毕竟不大，强行要求所有人都达到相互绝对默契本身就是不现实的，仅仅是应付突然情况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教官也只能作罢。
    很快，三天过去，六人登上了飞机，只用了不到三小时就降落在集训基地附近的机场，然后乘车进入了基地。
    带队的军区干部将人交给了基地里的教官，然后叮嘱一番后离开。
    李正又有了一种当新兵的感觉。
    侯军倒是轻车熟路。
    像李正在这种兵，经验毕竟浅，参加的集训少，到了陌生地方总是有种初来乍到的新兵感，而侯军则不同，别看他在比赛中拿到的名次并不高，但他作为g军区也能排得上号的狙击老兵，这些年参加过的集训没十次也有八次，全军性质的就有三次，这个基地他来过，用他自己的话说——这里我是熟！
    李正看啥啥新鲜。
    nmg高原是中国四大高原中的第二大高原，为蒙古高原的一部分，又称北部高原，面积约70万平方千米，海拔一般在1000-2000米之间。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进行赛前集训也是有科学考虑的，因为“蜂鸟”国际狙击手大赛主办国的气候条件和地形和这里有些相似，提前适应这种气候和地形条件，有利于将来到了赛场上能迅速进入状态。
    报到时间是提前通知的，所以早上才过，所有大区包括武特的狙击手都到齐了。
    不同军兵种，不同大区，不同部队性质的全军狙击精英此时可谓是云集当中，就连老兵侯军也感慨，说这次是他见过规格最高、水准最高的一次全军狙击手集训。
    在排房里放好了行李，侯军开始和认识的熟人们打招呼，在排房里到处蹿，跟谁都能吹上两嘴。
    但凡认识侯军的都知道这老兵以往倒霉的经历，都调侃起侯军来。
    “老侯，又来陪太子读书呀？”
    “老侯，是不是又想这里饭堂的饭菜了？”
    “侯军，你丫的这么老的兵了，能不能参赛了，老参赛，占用你们军区的指标，挡了人家新兵的路嘛！”
    侯军听了就呲牙反驳：“狗屁！我啥时候挡路了？”
    说着伸手将李正拉过来，指着他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是我一个旅一个连一个排里的兵，我带出来的，从新兵就开始带，这次军区选拔，他的个人成绩第一，你们看看你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我咋挡了新同志的路了？”
    其他各大区的老熟人一看，心里都是一声惊叹。
    哟呵！
    没想到呀！
    还是个上等兵！
    罕见！
    有人忽然问：“老侯，你说这新兵是军区选拔的第一名，那钟睿呢？”
    侯军一脸得意地大声说道：“他第二，我这兵是个天才，钟睿兵当老了，提干了，没动力了，输了也不奇怪，他不是输在技术上，输在心理上，跟我当年一个鸟样……”
    说这话的时候，钟睿刚好进来，在门口处将这句话听了个清楚。
    有人看到了钟睿，咳嗽了一下提醒侯军。
    钟睿本来不再这个排房里，整个集训队一共两百多人，分为两个集训中队，李正和侯军在一中队的一区队，钟睿所在的血狼旅了两个小组都在二区队。
    他到一区队也仅仅是找熟人问点事而已，没想进来就听见了侯军对自己的评价。
    脚在门口上踩了两秒，钟睿最后还是没选择进去，转身就走了。
    有人说：“老侯，钟睿刚才来了。”
    侯军当然也知道了，摊摊手说：“我知道，但我刚才说的是事实，他如果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问题，将来就会走我当年的老路。”
    排房里的狙击手都是老兵居多，都知道心理问题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的确是致命的。
    如果出现了某个无法客服和逾越心里障碍，基本上来讲，狙击手生涯就算到头了。
    当年的侯军就是输出了心理阴影，每次比赛上场都下意识觉得自己会输，其实没开枪就输了心理，在形势大好的时候又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撞了大运，结果最后就会出现一些幺蛾子，把倒手的第一葬送掉。
    正因为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他感触很深，也并不能理解钟睿这种已经拿过多次荣誉并且已提干的顶尖狙击手为何遇到了李正这种新兵两道杠，居然跨不过去了。
    侯军不愿意再深谈这个问题，于是话锋一转问一个老兵：“大志，这次的主教官是谁？”
    被称作“大痔”的老兵叫王鹏，他的下巴有颗肉痣很是扎眼，所以大家都喊他“王大志”。
    王大志是京城军区的，这里的基地也属于他们军区下辖，因此问他更准确。
    第0510章 老瘫
    “老瘫。”
    大志丝毫没犹豫，随口甩出个名字。
    众人这才“唔”一声后开始议论纷纷。
    话题这才从钟睿身上一下子转到了集训教官的身上。
    见大家对这个“老瘫”的教官表现如此强烈，李正忙问侯军：“老瘫是什么人？”
    “北枪王，名字叫做陈国庆。”侯军说：“因为他有个特点，到了训练场上就冷面无情，脸就跟瘫痪一样没表情，所以大家都私下叫他‘老瘫’。”
    李正“噢”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北枪王？那南枪王是谁？”
    侯军笑嘻嘻地看着李正说：“你猜猜。”
    李正一下子没头绪，想不出来，便说：“老班长别打哑谜嘛。”
    侯军说：“南枪王是咱们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