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了自家门,隔壁就像是应景似的,刘老太太也走出来,看见贺实就转头朝屋里招呼:
“三狗子,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不就是小贺回来了,我刚就听到声响了,你还非说是我耳朵有问题,我看是你耳背!”
边说还边拦着贺实,不让走。
刘大爷本也想出来打个招呼,一听老婆子那声高昂的“三狗子”果断停了脚步。
刘三狗:“行了,你赶紧让人小贺走吧,晚了该错过了。”
贺实不明白这老两口打的啥哑谜,但也确实有点见妻心切,就顺着刘大爷的话想走,结果又被老太太伸手拦住。
“哎呀小贺,你等等,别去供销社了,小钟今天要去医院换药,你现在去医院应该正好能碰上。”
贺实从老太太的话中准确捕捉到“医院”这个关键词,差不多也知道是姝姝受了伤,道了声谢拔腿就往医院跑,都忘了还有自行车这回事。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不过这人动作太快,已经没了影,只能回头和老伴儿嘀咕:
“你说这小贺动作也太快了,我还想说说小钟是咋伤着的呢。”
刘大爷还有点憋闷:“用你说,人家小钟张嘴了,自己会说!都让你说完了,人家小两口说啥?”
老太太瞪眼:“还能说啥?啥都说!人家俩人感情好着,还能没话说?”
“我不跟你个老太婆计较。”双手背在背后,刘大爷抬脚就要出屋门。
老太太来气了,抬手就去揪刘大爷耳朵:“你今天咋回事儿?非要跟我反着来,啊?”
别看老太太年纪上来了,但是用的是巧劲儿,突然来这么一下是真疼。
但刘大爷明显是被揪习惯了,挣脱开揉了揉,重重叹了口气:
“咱不是说好了,我不叫三狗子了。”
“谁跟你说好你找谁去,你别冤枉我...”
贺实跑到胡同口也想起了自行车的事儿,不过都到这儿了,跑两步也就到了,没必要再撅回去。
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
医院这边,李桂花也是凑巧,找一个老姐妹叙完旧,往回溜达的时候路过医院瞧见了钟文姝。
看着情形就知道应该是换药来了,正纳闷咋是一个人来的,就见这丫头双眼亮晶晶朝自己跑来。
果然,钟家小闺女最喜欢的就是她李桂花!
“哎呀,别跑别跑,别...”摔了。
话没说完,举起的手也没放下,李桂花眼睁睁看着钟文姝越过了自己,跑到了斜后方一个男人面前。
男人?
哦,那男人是贺家老四。
尴尬了不是。
别说亲爱的桂花婶子,就连落后一步的关月,钟文姝看见贺实的那一瞬间都忘得干干净净。
近乎两个月不见人,钟文姝嘴上没说,但心里确实想得紧,要不是在大街上她真的可能就扑上去了。
不过两人的黏糊样,落在李桂花眼里跟扑上去也没啥区别了。
就像是钟母预想那样,一见到贺实,钟文姝委委屈屈把自己的右手伸到贺实眼前,开口带着鼻音:
“贺石头,这儿留了一道疤,可丑可丑了。”
贺实小心翼翼拿起她的右手,隔着个纱布啥也看不清,但他已经脑补出了那白嫩手心得是多深的疤。
心疼得看了又看,贺实又轻轻吹了吹:“我家姝姝受苦了。”
没来由,钟文姝就被贺实这样一句话安抚了。
她想起受伤第二天顶着个大包去上班的时候,关月看见自己第一句话是:“怎么这么不小心?”
钟老爷子也是第二天才瞧见的,也连连嘱咐她小心点。
但贺实,他说的是“我家姝姝受苦了”。
钟文姝眼睛有点发红,突然想起还有一句话没说。
钟文姝收回手,微微仰头:
“贺石头,你回来啦?”
贺实很配合,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嗯,我回来了。”
医院门口总是很多人,脚步匆匆或喜或悲,很是嘈杂的环境,但是钟文姝觉得真好。
贺石头回来了真好。
两人互相看着,都弯了眉眼。
“行了行了,你俩可以了啊!”关月是在看不下去这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傻站着的场面。
有一点点不好意思,钟文姝转身傻兮兮喊了声:“月月~”
月月不受控制抖了一下,然后踩着单车就跑了,期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次。
咱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想回头看看。
“走吧,我们回家,我给你煮面条啊!”
“你这手不行,家里还有白面不?我来擀,咱俩都补补。”贺实绕道了钟文姝右手边,就怕有人一个不小心撞到。
“那我来扒蒜!我现在一只手就能扒特快!”
“这么厉害?”
“可不是!”钟文姝高兴的时候走路就忍不住蹦跳,刚跳了两步觉得有点不对,停了下来。
贺实吓了一跳,以为是伤口又疼了。
“我总觉得我忘了点儿啥事。”
“啥事儿?”
“不知道,就在嘴边上,可就是想不起来。”
钟文姝左手摸摸下巴没想起来,想拍两下自己的脑袋,但又怕那个包没长好。
贺石头:“那就不想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儿,指不定过一会儿就想起来了。”
钟文姝觉得有道理,十分干脆将那一点子念头抛在脑后,又在贺实身边蹦蹦跳跳着回家了
不仅在嘴边儿,还在身边,但那死丫头就是想不起来的李桂花:......
她姥姥的,不愧是林红娟的种!
第97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贺石头不在的时候,钟文姝哪怕只有一只手也什么事情都能做,但贺实一回来,那就直接成了个废物。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饭也要人喂。
至于之前说的单手扒蒜,那就是个没影儿的事儿。
不过贺实也乐意,贼好脾气,一点活儿都不让媳妇做。
钟文姝就跟个小尾巴一样,贺实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落在旁人眼里是个啥想法不好说,但是贺实受用得很,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手擀面不费什么事儿,贺实力道大,动作也麻利,没多久面就好了。
纯白面的!
喂饭也就是一说,这些天下来,钟文姝左手已经用得很顺了,隐隐有左撇子的趋势。
其实小时候敏姝小姐俩都是左撇子,但是吧老人家传统,钟奶奶硬是给这姐俩掰过来了。
如今“重操旧业”也不是难事。
贺实见状还颇为遗憾搓了搓手。
也是真饿了,贺实唏哩呼噜吃了两大碗,又喝了一碗面汤,才放下碗筷对钟文姝道:“还是面食合胃口。”
钟文姝还在埋头嗦面条,闻言抬起头,眨眨眼睛示意贺石头继续说。
“这面粉在咱们这边是精贵东西,在南方那边算是粗粮,不过也正常,人家爱吃米,口味和咱们不一样。”
钟文姝瞪大眼睛,咬断嘴里的面条:“粗粮?白面?”
南南要是知道了不得高兴得上天啊!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激动。
嘴角还沾了汤,贺实伸手给她抹去:“可不是,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和你这反应一样。”
当时他和齐二那表情直接逗笑了马局长,马局长笑够了就跟两个年轻人说:
“你俩年纪不大,容易眼高手低,多出来看看,才能知道比你们能力强的人多的是,这一趟多学多看多记。”
该说不说,马局这一番话是真给贺实和齐二不小的影响。
两个人在同年龄段的青年中算是拔尖的,不免会有些傲气,但等真的见识多了,人也会更成熟内敛。
如同钟母无时无刻盼望着小闺女长大,贺实也在自己的领域慢慢成长。
吃过晚饭,小两口溜达去了贺家。
大家都住在一个胡同,贺实回来的消息肯定已经传过去了,现在走一趟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贺大嫂依旧是最热情的那个,逮着贺实问东问西,恨不得把每一餐吃了什么都问个清清楚楚。
全被贺实用不方便透露给打发了。
钟文姝则是笑嘻嘻坐在贺母身边问她晚上吃了啥,顺带着还从兜里掏了颗糖递过去。
贺母眼抽了一下,看了钟文姝一眼,到底还是接了过来,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拿人手短还问了句她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好多了,下次再去换回药就能取纱布了。”
贺母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