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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变了?

    步入医馆,映入谢清雨眼帘的,便是沉琅玉如高人之姿坐着看书
    “沉公子早安”。
    沉琅玉从书里抽出思绪,看了她一眼。
    “早”
    “晏安和浩明去采药了,你先背这本书”。
    没有问她认不认字,估计是猜测她能分辨药材,不认字的可能性很低。
    顿了下,谢清雨接过了书籍。
    走到门边,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看医书一边把手放在小狗头上开始摸。
    小狗吐了吐舌头,开心地摇晃尾巴。
    忽然身侧一把木椅落地,抬头便是举止文雅的沉琅玉。
    “这样坐会压到伤口”
    说罢转身离开。
    “谢谢沉公子”,谢清雨拿着书坐下。
    小狗爬起来走了两步蜷缩在她腿边。
    她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一看书就发现不是知识迅速进了脑子,而是脑子激发了封存的记忆。
    她废寝忘食地啃书。
    这本医书不知道是哪位医圣编撰的,图文并茂,内容详实。
    有些地方还颇有趣味性,譬如某种药材第一个人发现时吃了有毒,后来者发现煮熟晒干后可入药。
    她对这医书更加爱不释手。
    转眼间,阳光暴晒。
    沉琅玉接待过几次患者后,考察谢清雨时有些出乎意料,夸赞她:“你很有天分,要好好学”。
    谢清雨被夸得喜笑颜开,想到了什么又收敛了笑容,道:“这只能看出我有背书的天分”。
    谢清雨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是原身留给她的金手指,她要有伤仲永的最低预期。
    谢清雨:“说实话,其实我天分不高,不是最受夸奖的学生,怕不是学医的料,所以想先从认药材开始”。
    沉琅玉慢慢收起笑意,道:“人之天分有不同,论学则不论天分,这句话你可曾听过?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
    一丝忐忑荡然无存,欣喜,感动,释怀在她胸膛流淌。
    突然想起什么,她道:“叫公子是不是有点生分?我可以叫你琅玉吗?”。
    沉琅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从容道:“可以的,清雨。”
    她到桌子旁斟了一杯茶,走到沉琅玉身前,郑重其事地鞠躬敬茶,“谢谢琅玉对我的照顾”。
    沉琅玉虚扶着她的手腕,接过了茶,一口喝完茶水,将茶杯放在她手上。
    谢清雨不自觉嘴角抿出微笑,把茶杯放回桌上,道:“谢谢琅玉,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要去租房了。
    阳光透过银杏树层层迭迭的树叶缝隙,撒落下来,微暖的温度。
    已由牙人带着看了好几处宅子,没找到满意的,谢清雨跳起来打了一下银杏树叶。
    “姑娘,这间宅子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多少人想租,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瘦猴似的牙人向谢清雨极力推荐这一进宅子。
    宅子不算宽敞,比起对面那个院落有些寒碜。
    但是干净明亮,青瓦如鳞,木制精美,院墙和地面的青石板工整平直。
    谢清雨觉得基本称心如意,除了价格。
    装作为难的样子,谢清雨道:“这么抢手吗?那我应该争不过吧,算了”。
    牙人眼里闪过精明,笑道:“姑娘,实不相瞒,这宅院的原主人让我仔细挑选租客,租给小姑娘好过租给五大三粗的莽汉啊,莽汉可能很邋遢,小姑娘总不会糟蹋房子”。
    状若认同地轻点了一下头,她道:“这多少钱?”
    她没有眨眼地观察他的表情。
    牙人乘机笑道:“每年租金十三贯,姑娘可以先付个定金二贯”。
    谢清雨皱眉,“这有点贵啊,不太行”。
    想砍价就假装不在乎,她转身走出正门。
    对面院落的门打开,熟悉的人影出现,她松开了不自觉微皱的眉。
    身后的牙人急忙道:
    “姑娘且慢,还可以商量的嘛,十二贯行不行”。
    牙人见眼前女子没有理会他,不禁有些着急。
    看她停下脚步,舒了口气,跨过门槛刚想说话。
    顺着她的视线,只见身穿玄衣、气宇不凡的男子扫了他一眼,眼神锐利,让他心惊。
    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顾星澜,谢清雨暗叹。
    朝他点头,想回身和牙人继续砍价,就听顾星澜说:“小雨,房子看得怎么样?”
    谢清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扬起笑脸。
    “这个太贵啦,我想要不先住我姐姐那里算了”。当然是假的,骗牙人的,她想睡个好觉,呜呜。
    “稍等我一下。”
    顾星澜进入宅院,眼神打量,走了一圈,看向牙人。
    “这个什么价钱?”。
    牙人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不贵,租金一年十贯”。
    万一这姑娘真不租了他就难办了。
    而且对面那气派的院落不知哪位有钱人家买下的,空了好几年,常有人来询价。
    却没成想房子主人是这个年轻人。
    那得是个懂行的。
    办好租宅子事情,等牙人笑吟吟转身走后,谢清雨沉思一会儿。
    黑衣人的事情始终对她有威胁度,能再见顾星澜,还是做邻居,可能是有盏明灯指引她接近顾星澜再查查。
    想到这里,谢清雨扬起无害的笑容,“顾公子,你吃饭了吗?”
    顾星澜侧头望来,可能是被她的笑容晃到了眼,慢了半拍才说:“没有”
    “好巧,我也没有,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吧”。
    谢清雨眨巴了两下眼睛,表示自己并非别有所图。
    没成想顾星澜真点头了,谢清雨有些疑惑,他不是“去不去”就是“快点”,把时间当宝,怎么会这么轻易答应。
    “快点”。
    谢清雨一听到这熟悉的冰冷声调,多少有些宽慰。
    转眼间,太阳欲西沉,夕阳撒在名满江州的福满楼二楼临窗雅间。
    谢清雨拿着布巾把原本就一尘不染的桌子擦干净。
    顾星澜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在她的面前。
    “谢谢你再次帮忙,我请客,随便点!”。
    谢清雨看着顾星澜。
    对面人顿了下,声音冷淡似冰水。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这句话的内容却有阳光透过冰层。
    谢清雨刚想继续说话,被前来的店小二打断了。
    看着他麻利地上前报菜单,将菜品的故事娓娓道来,谢清雨听得津津有味。
    她点了三道江州名菜,缕子脍、生食鱼鲙和月牙蒸饺。
    还有一道长安名菜酱羊肉。
    为顾星澜点的,谢清雨身上有伤不能吃。
    店小二在推销通花软牛肠,也是从长安传来的名菜,被顾星澜出言拒绝了。
    谢清雨没往心里去。
    两人都沉默不语,谢清雨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闲适地推开纹路精美的木窗,微探头往外眺望。
    这里是二楼,她貌似看到了江。
    忆起古代名人常用江月作出千古名诗,她不由想,古代的江和现代的江又有何不同呢?
    “想去看看,来到江州不看江岂不是白来”。
    顺便把顾星澜也叫上吧,再相处相处,万一多点信任,他就愿意告诉她黑衣人的事了呢。
    她不由回头看一眼顾星澜。
    眼前冷峻的型男剑眉挑了下,抛出疑问的眼神。
    话都到喉咙了,“你要一起去看江吗?”。
    话毕便转头看向远处的江水。
    他应该不会去,毕竟一副对什么都毫无兴趣的模样。
    随着她的视线眺望一眼,顾星澜心下思索。
    事情告一段落,去江边也方便他办事。
    落日余晖映在她身上,白皙的面容轮廓晕染出朦胧的光晕。
    楼下热闹嘈杂的声音吸引了她的视线,眼波流转间清莹如水。
    欣赏一番楼下耍杂技的精湛表演后,谢清雨回过头,想跟他说她自己去也可以。
    只见他垂眸淡道:“好啊”。
    茶杯抵着唇边,嘴角好像弯起一点弧度,看不真切。
    坐他对面的谢清雨有些震惊。
    转而想,这就是江湖侠客的随性自然吧。
    这种通透的人生态度,值得学习。
    菜很快上了,谢清雨看向摆盘精致的缕子脍。
    夹起切得均匀的鱼丝和绿笋,放入口中,鱼丝鲜嫩香滑,绿笋清甜脆爽。
    “这个好吃!你尝尝。”
    顾星澜的动作很利落却不粗鲁,随意尝了几口点头。
    “原来生食鱼鲙是切得这么细的”。
    谢清雨指着旁边的,“我原以为是生鱼片,不知道这是什么鱼?你——”
    “食不言,寝不语。”
    一句话堵住了谢清雨的嘴。
    想打开话匣子撬开他的嘴这么难吗?
    谢清雨瞥了眼神色冷峻的顾星澜。
    他左手随意搭在桌上,袖子贴合手臂,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
    右手举着筷子夹起饺子吃,姿态肆意。
    但隐约感觉,若是下一刻遇到危险,他能面不改色一边继续吃,一边左手抽出剑解决敌人。
    吃完下楼结账,谢清雨正在芥子袋找出银钱,却见顾星澜已经付了,谢清雨嘟囔了句,“说好我请客的啊。”
    策马追逐落日,前去看江。
    身下是颠簸跑动的马,她看着身侧抓握着缰绳的有力手臂,默默心想:“房子租好了,看来买马也要提上日程了”。
    本来走路到江边就不是很远,但顾星澜说看江就要去长江口,那里最为壮观。
    马停下的时候,谢清雨发现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她那会儿眺望的该不会是护城河吧。
    但她瞬间就将所有思绪抛到脑后了,往前走两步坐在石砖上。
    因为眼前美不胜收的场景足以让人失语。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江水汹涌澎湃,和海平面连成一片,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像与潮水一起涌出来。
    夕阳已经完全消失,天空泛着浅蓝,鸿雁自由飞翔。
    江水曲折地绕着野草丛生流动,数不胜数的船帆在江口停泊,灯火通明,游子思妇满眼忧愁话离别,有人家满心欢喜迎欢聚。
    清风拂面,夹杂着江水淡淡的腥咸味,芍药的芳香。
    落在顾星澜的眼里却是壮阔的风景下,月光投在纤细的侧影,飞扬的墨丝,沉鱼落雁之容。
    感觉有视线停留在她身上,谢清雨侧目,见顾星澜移开目光,离开树下,从芥子袋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接过,精致的袋子上绣着一柄小剑,捏了捏,好像有一丝清香飘出。
    有点意外,她说:“这是香囊吗,给我吗?”
    顾星澜点头,点了点自己的脖子,说:“防蚊虫”。
    此刻她才意识到好像脖子有点痒,谢清雨笑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看着顾星澜清冷的眼眸,她说:“我叫谢清雨,师从隐士高人,当时自称谢雨,其实……其实是编的,当时我怕你不信我”。
    她本想编个理由的,但对方平日清冷淡漠,有时却流露真诚,便说不出口了。
    莹润指尖捏起香囊贴着白皙的脖颈,仿佛那样就不痒了似的。
    顾星澜顿了下,刚想说什么,忽然他眼神一凝,回头看向密林远处的草丛,迈步过去,微蹲下身,黑色衣摆垂地。
    紧跟在他后头快步过去后,谢清雨感觉隐约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在空气中弥留。
    两人不动声色拔剑。
    忽然,一团雪白绒毛的动物闪过,如闪电一般冲向谢清雨和顾星澜。
    转瞬之间,谢清雨握剑防备,身前的顾星澜上前执剑一挥,“嘭”地一声,随着剑的力道,雪白绒毛狐狸像毛线球呈抛物线摔落到远处地上。
    它快速翻身,四爪着地,微微弓起背,蓬松的尾巴小幅度晃动了一下,轻微歪头,邪魅妖冶的赤色眼瞳扫过谢清雨和顾星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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