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透明的教室玻璃,不自觉露出些许笑意的远山冬枳和埃尔莎并排站着,观察屋里孩子的举动。
不得不说,一堆小萝卜头安安静静待在一起确实有着治愈人心的能力。
“孩子的母亲呢?”确定了玻璃良好的隔音性,埃尔莎终于问出了从上车开始在她心里搁置不下的问题。她努力避免用看渣男的眼神去看自己的顶头上司:
“女孩子不能少了母亲的照顾。”
“她……是我在非洲出差时捡来的。”
欺骗或者转移话题,不是什么好方法。面对信得过的秘书,远山冬枳选择实话实说。
“……抱歉。”停顿片刻,对自己方才脑补的错误内容,埃尔莎局低头略显局促的进行道歉,“我不知道……”
她最初只是以为会是年轻人偷吃禁果、无法承担责任的故事。
“没关系……莉莉安也知道这件事。”这件事不是秘密。
远山冬枳轻声叹口气,主动走到走廊用来休息的长椅边坐好,“你说的没有错,莉莉安的确需要一个母亲。”女孩子的成长路上,需要成年女性的引导。
判断依据从育儿书上来。
远山冬枳可以模仿着扮演一位新手父亲,但他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都扮演不了莉莉安成长过程中“母亲”这一重要角色。
过去活的像棵杂草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所谓的“母爱”是什么东西。
应该说,从小他所在的孩子团体中,没有人知道。大家都是被拐过来、卖过来的一次性用品,没人问,没人说,更没人会在乎。
可现在,远山冬枳在乎莉莉安是否需要。
“papa什么时候可以来上学呢?”
莉莉安相当喜欢这所学校,特别要求进入今天和她共同参加生物观察活动的另一位小女孩的班级。
“很快,相信我。”远山冬枳朝莉莉安眨眨眼。
融入人类社会,拥有新的朋友,是个令人开心的好现象。
回程的路程似乎格外漫长。
等远山冬枳在回头时,原本还鬼怪精灵的莉莉安已经爬到空荡荡的后座上,枕着书包睡了过去。
睡着了?透过后视镜观察,埃尔莎朝远山冬枳比出询问的口型。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慢慢放缓车速。宽阔的公路上,汽车行驶的更加平稳。
看来今天玩累了。
远山冬枳回正身体,同样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缓缓阖上眼睛。
他与莉莉安的第一次见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远山冬枳想起来了,那是在他杀死远山望的半年后。
大概……
魔术师不是人类,他们的共同理想是抵达根源。神秘衰退使得魔术师从利用大源变成利用小源,魔力“紧紧巴巴”。致使他们为了维持所剩不多的神秘而与世人更加疏远。
所以,触及里侧的远山冬枳会被魔术师们追杀,拖着残破诡异的身体东躲西藏,如同街市被驱逐的野狗般蜷缩在茍延残喘,舔舐伤口。
那段时间是难熬的,却不黑暗。
……总比作为远山七进入远山家后的日子要好上许多。
贫瘠落后、灵脉微弱的非洲某些地方,入不了那些自诩高贵超常人的魔术师们眼,却是远山冬枳保命的地方。
太阳的炙烤扭曲了空气,让远处破败低矮的瓦房更加残破,它们匍匐在一望无际的辽阔荒原上,辽阔的一无所有。
没有硬化路面的乡间黄土路上,偶尔进过辆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皮卡,都算是惹得村落里的居民挤在一起,共同观看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今天路过的皮卡一辆都没有,整个村子死气沉沉的。
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远山冬枳坐在土路边临时搭起来破破烂烂的摊位上,摘掉面上的遮挡物,拎着一块刚买来的硬邦邦、黑乎乎的饼,一点点掰碎塞到嘴里。
有点干,还有点卡嗓子,不过能吃就行。
远山冬枳现在落脚的摊位是这里仅有的一家出售食物的摊位。
他随身携带的补给堪堪只够用来应急,要想到更热闹的城镇上买东西,他还需要徒步走上两三天。
所以能在真么贫瘠的地方用钱买来吃的,已经不错了。
有人在看着自己。坐在摊位破旧的遮阳布投下的珍贵阴凉下,他往嘴里塞食物的动作不停。
应该不是那群“苍蝇”。偷窥的眼神过于明显,远山冬枳排除对方是魔术师的可能。
动了!远山冬枳下意识撒开手里的食物,按在侧腰挂着的匕首上,却没有再拔出来。
一个裹着脏兮兮麻布的身影从他身后冲出来,“歘”的一下捞起掉在地上的饼子就往嘴里塞。咀嚼速度之快,让没动作的远山冬枳都看得有点牙疼。
原因无他,那块饼子真的很硬。
应该是个……人吧。看个头还是个小孩儿。
对方从头到脚包的严实,单纯外面看,远山冬枳连性别都辨别不出来,倒是小摊的老板最先反应过来,高大的男性迅速走过来,拎着生火的柴火就朝突然传出来的孩子身上抽去,嘴里骂骂咧咧全是远山冬枳听不懂的方言。
看来这种事情发生很多次了。
那个灰扑扑的“人形麻袋”上蹿下跳躲开男人的抽打,却还是挨了几下,发出幼兽受伤时的呜咽声。
“算了,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