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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戏社 第237节

    听百合和阪田往北边走远了,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溜走,刚抬头,野泽将一条手链递过来:“送给你。”
    她赶紧拒绝:“我不能要,谢谢您的好意。”
    “别这么客气。”野泽不顾她的拒绝,直接拉起她的手,将手链扣在纤细的手腕上。是条银链子,坠了两颗紫水晶,在阳光下闪闪的,很漂亮。
    陈今今想要脱下它,野泽按下她的手:“很适合你,不值钱的东西,收下吧。”
    “可是……”陈今今抬眼与人对视:“我没有可以送给你的东西。”
    野泽凝视着她的双眸,忽然不说话了。
    陈今今瞧他这含情脉脉的眼神,感觉到不对,想要抽出手来。
    野泽却握紧她的双手,拉至腹前:“惠子,我喜欢你。”
    虽料想过这种情况,但真正表达出来,陈今今脑袋还是“嗡”的一下,心想:完了,人没逃出去,惹上孽缘。
    野泽见她没反应,逐渐凑近,想要吻上去。
    陈今今及时别过脸,缩起脖子,躲了过去。
    野泽僵了两秒,只在她耳廓落下一吻,轻声道:“我想要你的心。”
    一阵瘆人的寒意沿着背脊蔓延……
    陈今今只觉得毛骨悚然。
    野泽退后,没有强迫她,继续端正地坐着:“我可以等待。”
    有种劫后余生之感,陈今今随手抓一颗橘子,力下重了,指甲扎进果肉里,流了满手黄色汁液,她忽然想到什么,抬脸四处张望,不见狗的踪影:“橘子呢?”
    野泽推了下眼镜,目光飘至远处。
    “我去找找。”陈今今立马起身。
    “别走远了。”
    “好。”
    野泽目送她走开,淡定地倒了杯红酒饮下,只以为她是害羞了,便留给一些空间,让她冷静冷静。
    陈今今朝与百合和阪田相反的方向去,来到坡另一边,远远看到狗正在河边喝水。
    对不起,我已自身难保,带不上你了。
    她回头看一眼,没见那三人,再朝远方的树林望去。
    跑,跑,跑——
    陈今今一直随身带着微型相机和胶卷,她将东西从内衣深处掏出来,叼在嘴里,往河边跑,跳进去游到岸对面,以平生最快速度冲向幽深的树林。
    跑,跑,快跑——
    这片树林太大了,陈今今浑身湿透,毫不停歇地往前冲,忽然一脚踩空,巨大的失重感后,是头破血流的眩晕感。
    她掉进了一个陷阱里,不知是附近村民挖的,还是中岛医院的恶魔们为了抓野味食用而做。
    陈今今强忍后背与右腿的剧痛起身,手扒着泥墙往上爬,可坑太深,壁又直,怎么也爬不上去。指甲盖抓劈了,伤到指腹,血沾着泥,泥混着血……
    她试了无数次,精疲力尽地躺在坑里。
    夜深了,温度骤降,露水冷若冰。
    陈今今蜷缩成一团,好不容易干透的衣服又潮湿到里,冻得直抖。
    ……
    好疼啊。
    从里疼到外。
    陈今今躺在手术台上,耳边是刀具相碰细微却刺耳的声音。
    她忽然醒过来,翘首往前看过去,只见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扒自己的肚子。她四肢被束缚住,刚要叫,被捂住嘴巴,什么声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他们掏出一个个器官。
    忽然,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医生摘下口罩。
    是野泽。
    他缓缓捧起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笑着对自己说:“惠子,我要你的心。”
    陈今今猛然睁开眼,周围很安静,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味,上方是熟悉的灰色条形天花板。
    灯没开,房间有些晦暗。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双脚乱蹬,将身上的被子踢了下去,手背上扎着的针也脱落,缓缓流出血来。
    百合听见动静赶紧来稳住她:“惠子,惠子!”
    陈今今惊恐地盯着她,大喘气,去扒自己的上衣检查腹部。
    白净完整的一块皮肤,没有刀痕。
    “惠子,你怎么了?”
    陈今今平定下来,环顾周围熟悉的环境,却更加绝望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
    她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崩溃地捶手边的病床。
    “惠子,别这样,你还受着伤!”
    “惠子!你怎么了?”
    野泽正好过来探望,见她连抓带揣的样子,上前搂住人:“别激动,没事了,你得救了。”
    陈今今却无助地嚎啕起来,这一刻,她倒宁愿自己死在那个乱坑里。
    野泽身上是淡淡的皂角味,却熏得她头晕想吐。
    陈今今不停地挣扎,手在他身上又捶又搡。
    滚开,滚开,去死,去死吧——
    她用最后一丝理智咽下了呼之欲出的中国话,咬住内唇,活生生咬出了血。
    压抑一个月的情绪,快让她得精神病了,只能疯狂地尖叫,把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所有的痛苦宣泄出来:“啊——啊啊——”
    百合被她这个状态吓到了,呆呆地杵在床尾。
    野泽回头对她道:“镇定剂。”
    “是。”百合慌慌忙忙去找药水,不一会儿,带着针剂回来。
    此刻那细长的针变成了挖心剖肝的刀,百合也变成了丧心病狂的医生,仿佛在对自己笑。
    陈今今抗拒地往后缩,往两边躲,把扎进皮肉里的针头都扭歪了。
    野泽没办法,让百合叫其他医生过来,本来还想问问陈今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不想问了。
    陈今今被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死死按在病床上。
    百合重新将镇定剂打了进去。
    她竭力扭动着、痛哭着……
    一个小时、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那些惨痛的实验历历在目,被活剥皮的女人、烫死的孩子、被细菌侵蚀面目全非的男人、成千上万的老鼠和虱子……
    她用力地抓自己的脖子,仿佛无数虱子遍布全身,钻进她的皮肤,啃噬她的骨头、内脏……
    快要窒息了。
    她睁大眼睛,盯着近在眼前的天花板,药物起了作用,她的目光逐渐涣散。
    周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不,不是。
    还有。
    她无力地眯着眼,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李香庭,看到她那身披僧袍的爱人跪在佛前,被温暖的金光笼罩着;仿佛听到他在低声诵经。
    她逐渐平静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回荡在脑中的,只有遥远的风声、鸟声、钟声……
    余音袅袅。
    余音袅袅。
    ……
    ……
    第146章
    这是陈今今第一次这样疯狂地发泄,漫长的昏眠后,身体和情绪都得到疏解。
    她恢复冷静,依旧如常,把所有苦水咽进去,继续装作无事的模样。
    等百合再问,她只说:“想起不好的遭遇,吓到你们了。”
    “我去找橘子,看到一个黄色影子窜进树林里,就跟了过去,却越跑越深,迷路了,不小心掉进陷阱里。”
    阪田道:“那是我们抓野兽的陷阱,那天野泽教授叫了很多人出来找你,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有人进树林查看陷阱里有没有收获,却意外发现了你。”
    百合:“还好有惊无险,橘子也找到了。”
    陈今今穿着宽大的病服,身上也被擦得干干净净,从头到脚并无大伤,就是小磕小碰多了点。
    野泽放了她假,让她最近安心静养。
    那日坠入深坑中,陈今今用手边的小树枝在泥壁上一直挖,树枝折了又折,才掏出一个又深又窄的小洞,将微型相机和小胶卷盒全部塞入深处,再一点点填起来,用垂落下来的枯草遮住,为的是防止意外。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自己,万一昏厥时被中岛医院的人带回去,势必会发现藏在内衣里的东西。
    即便没有人,还有野兽,连人带骨头吞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不管自己是生是死,这些用命换回来的东西都不能被发现,陈今今不敢冒未知的风险,得把它们藏在一个比身上更安全的地方。
    当在医院病房里醒来,看到自己被换上一身病服时,她无比庆幸那时做出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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