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舌头却不能说话,甚至想听个惨叫都不能。
    独孤赤焰突然升起难以言喻的暴躁,找了三百年,恨了三百年,现在人终于落到了她手里,灵魂也找回了一半,可为什么偏偏卡在这里不上不下?秦青鱼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底有没有?!
    秦青鱼的魂魄明明有波动的,明明有的!
    独孤赤焰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这是三百年来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
    都是因为秦青鱼,因为这个猪狗不如的孽障!
    她真恨不得活剐了秦青鱼!
    可折磨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有什么意思?她要的是秦青鱼生不如死悔不当初!她要的是秦青鱼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她要的是秦青鱼因为她而恐惧,因为她而怕得浑身颤抖!
    她要的……
    她要的三百年都没能实现,明明秦青鱼已经在这里,为什么郁结于心的还是自己,无能狂怒的也是自己?!
    不如干脆杀了秦青鱼!这样就不用再猜她到底是不是恢复了意识,只留着她的魂魄,等凑齐了再炼魂封魄,让她永世不得超脱!
    独孤赤焰刚刚褪去血色的眼白再度爬满猩色,青丝无风翻飞,裙摆猎猎如火,原本柔和的神情变得无比癫狂,那模样依然很美,唇红齿白,凤眼烟眉,却美得让人恐惧,让人肝胆俱裂!
    独孤赤焰捏着秦青鱼的舌头,那湿滑温热的触感让她恶念丛生,口水的湿腻仿佛淬了毒的蛊虫,顺着指尖眨眼蔓延全身!她突然想拔掉那舌头!或者干脆咬断它!反正它说出的话都是虚伪的恶心的!没有一句真话!反正现在它连假话都说不出来!要它还有什么用?!
    舌尖湿滑,独孤赤焰稍一用力就滑脱了手,她俯身按住秦青鱼的肩,不管伤口撕裂鲜血沁出,低头狠狠咬住了秦青鱼的舌头!
    她要咬断它,她要咬断这祸根!!
    【师祖不必管小鱼,小鱼死便死了,师祖若心疼小鱼,再寻小鱼的转世便是了,小鱼愿生生世世做师祖的弟子。】
    【这可是师祖的灵元,小鱼不要,师祖不必为小鱼牺牲至此。】
    【师祖,小鱼控制不住了怎么办?师祖的灵元实在是太香甜了,小鱼好想吸干啊,师祖那么疼小鱼,一定不会怪小鱼的哦?】
    【师祖啊,没了修为是不是很痛苦?都怪小鱼控制不住自己,为了补偿师祖,不如小鱼把师祖做成药人吧?这样小鱼就可以当师祖的主人了,等将来小鱼飞升大道做了神仙,一定会在天上日日为师祖祈福的。】
    【这可是我师祖,修真界第一人,魔尊大人可要好好待她。】
    【死就不要想了,我劝师祖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讨好魔尊,以师祖姿容,若是自荐枕席,说不得能少吃些苦头。】
    【那你首先得活着,死了可就永远也报不了仇了。】
    她还活着,十死无生她也活了下来!她要报仇!她要报仇!!!
    独孤赤焰咬住那舌头,狠狠用力,措不及防听到了一声……
    “啊……”
    这一声,低沉嘶哑,甚至有些粗糙,这是傀儡努力遵从主人的命令让自己说话,可太久没用的嗓子就像生锈的琴弦好不容易打开,难免声响难听。
    可就是这难听的声音,却仿佛细沙擦过神经末梢,蓦地一下穿透了独孤赤焰的耳膜,全身的血脉都为之一颤,余韵久长,酥麻到了骨头里。
    独孤赤焰眼眶胀热,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意味不明的一声“啊”,就让她暴涨的情绪降了温,她缓缓松开紧咬的牙齿,满舌尖的腥甜,是血的味道,却又似乎不单单是血,还有点别的,黏腻的,湿润的,特殊的……味道。
    独孤赤焰垂眸看着秦青鱼,秦青鱼依然因为主人的命令张着嘴,舌头咬开了豁口,鲜血涌了满嘴,牙齿都沾染了许多,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唇瓣沾染的血色却格外的艳丽,如残垣中的玫瑰,颓败中的荼蘼,吸引视线。
    独孤赤焰下意识抿了下唇,把腥甜咽进喉咙,神色恢复了平静。
    “不错,继续。”
    傀儡艰难地遵从着主人的命令,尝试着不断发出声音,却并没有那么容易,除了那第一声嘶哑的“啊”,好半天秦青鱼才勉强又发出了第二声,只是舌头依然僵硬,无法说话。
    独孤赤焰一直凝视着秦青鱼的唇,沾染了鲜血的唇让她有些恍惚,记忆深处的画面呼之欲出。
    十几岁的秦青鱼贪玩贪睡,每次晨读都坚持不过半个时辰便趴在案几睡着,岳落山四季如夏常年炎热,正适合独孤赤焰这样的火灵根,可对秦青鱼这样的水灵根却不合适。
    为了让小徒孙住得舒适些,独孤赤焰特意布下了法阵,殿外烈阳如火,殿内却沁凉如春。
    热风穿过法阵飞入窗棂,化作徐徐清风拂动秦青鱼的裙角发梢,秦青鱼睡得更加香甜,口水浸透了唇角,只无意识呢喃了句呓语,唇便湿了。
    湿红的唇,如绯衣逶迤,如美人入浴,如灼红的花瓣荡漾在水面,艳绝无双,摄人心魂。
    那时的秦青鱼娇气矜贵身体康健,不需要鲜血的沾染,一样唇红如血。
    独孤赤焰自秦青鱼身上下来,盘膝坐在一旁,一个万清诀除掉了法衣上沾染的血迹,又看了眼秦青鱼伤痕累累的身体,手指微蜷了蜷,道:“闭上嘴,穿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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