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叶亦城的手机解锁密码。」
    「所以……你要去删除？如果被发现一定会闹起更大的事，而且说到底，擅自删除别人手机里的东西也是犯法的。」单露听见徐景明的话，立刻蹙起了眉头，显然是持反对票的。
    「他都已经做那么多人渣才会做的事了，不需要客气，简单暴力解决就行，也不用担心我，我绝对不会被抓到。」
    他们三个人花了整个晚上制定计画，在一切万事俱备、连东风也不欠的时候展开行动──
    姜芊以匿名者身分发文的那个傍晚，徐景明正在叶亦城身边，准备删除他手机里的照片与影片。
    他以做报告的名义到叶亦城家作客，顺便继续担任好兄弟的角色，关心叶亦城最近的状况，然而即使计画目前为止都十分顺利，姜芊仍放心不下「深入敌营」的徐景明。
    姜芊与单露等了好几个小时，徐景明才在他们的三人群组里出现──
    「我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
    「你没事吧？」姜芊和单露同时发送相同的讯息。
    「当然没事。」
    「那就好……」
    「但是影片和照片我都没有删。先跟你们说，里头有情愿拍的，也有被迫拍的，我也有找到电脑里的备份。」
    「那为什么不删？」
    「因为我看到他也早就把那些东西外流出去了，他的手机和电脑保有档案，反而能成为到时候指控的证据。」
    坐在电脑桌前的姜芊倒抽了口气，她不是没预想到这种结果，但最不想看到的，还是她的猜测真的发生了。
    「不过我也把能掌握的证据都拍下来了，只能祈祷叶亦城别怀疑我──但是，他现在应该没那个间情逸致才对，光是方恩琪的事，应该就能让他发疯一整个晚上了。」
    「等所有的事情曝光之后，就没有我们能插手的馀地了。」
    姜芊看着单露说的话，浮躁的心也没变得安定一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即使所有事情都在预料之内，她还是心安不了，甚至有感到可惜的事──就算责任不在她身上，对一生都过得一帆风顺的姜芊来说，小小的遗憾都让她在意得要命。
    如果她别踌躇太久，那些影像是不是就不会传出去？
    如果她早点把方恩琪的事情告诉别人，她不就能少痛苦一天了吗？
    她没将责备自己的想法告诉任何人，只是抱着这些念头，独自熬过黑夜，而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叶亦城竟然来找她求助──
    隔日早晨，姜芊和平常一样，将自己打扮得整齐漂亮前往学校。
    见叶亦城出现在她的教室门口，姜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现在满城风雨，她还以为叶亦城和上次的校庆一样，消失个好几天、暂时按兵不动。
    虽然她删除了贴文，但舆论不停在网路上发酵，学校里的学生都在猜将方恩琪推下楼梯的兇手是谁，甚至还真的有几个人推测出是叶亦城。
    「叶亦城？早安。」姜芊浅浅微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打招呼，「我们教室离得满远的，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叶亦城看来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可从昨晚到现在，他却按耐不住躁动的心，不仅整夜没睡、砸烂房间里的所有东西，还在一大早就到学校来，想寻求姜芊的帮忙。
    他可以原谅姜芊过去的欲拒还迎，他知道，姜芊一定是喜欢他的──
    若不是碍于面子，姜芊早就往他身上贴上来了！
    没错，过往的那些女孩子都是如此，即使一开始表现出犹豫的模样，到最后还是深深爱上他！何况，只要是他看上的「猎物」，就一定能弄到手，因为他会想方设法，不惜任何代价，所以姜芊……
    「叶亦城，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
    姜芊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这时他才发现，方才自己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狰狞。
    「抱歉，我整夜没睡，所以恍神了。」叶亦城笑道，说谎的表情看起来毫无破绽，可说出的话却让姜芊颇为疑惑，「不过姜芊，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她还能忘记谁？叶亦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身分吗？
    「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但在刚上国小的时候，我曾经住在你家隔壁过。」
    刚上国小的时候住在她家隔壁？那个人分明不是叶亦城，而是韩楚轩啊。
    见叶亦城真诚的模样，姜芊是真的搞不懂他怎么会这样说。
    「我们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想当年我们还常常手拉着手到公园呢。」
    姜芊顿了顿，没有回应。他是想假装成韩楚轩吗？
    先不论他怎么会知道她和韩楚轩的过去，这么做的意义在哪？就只是因为她以前与韩楚轩很要好，所以想和她装熟吗？叶亦城该不会真的觉得事到如今打感情牌、请她帮忙的话，她真的会救他一把？
    看来他已经毫无办法，只能耍这种花招了。
    「我记得你喜欢玫瑰、喜欢太妃糖，也常常来我家作客，啊！我也会帮你的满天星浇水，其实一直以来默默帮你照料的人就是我──」
    闻之，姜芊打断他的话，露出惊讶的模样问道：「啊，原来都是你……你真的是当初在公园吃沙的男孩子？」
    「没错，就是我！那个人就是我！」叶亦城没有半点犹豫，附和着他的话，却没想到姜芊在下一秒立刻变脸，表情中带着满满的厌恶与不屑。
    ──那还真是完完全全坏了她今天的心情！
    「哼！少来，那个人是我！你别装了，就算你知道再多事情，都不可能变成他！」欺骗了那么多女孩子的感情，现在连她也要骗？门都没有！
    「唔……」
    「怎么了？说不出话来了吗？你真的以为那种连话剧社的一半水准都不到的演技能够骗到我？叶亦城，你找错人了，我不会帮助你，反而会是送你离开的那个人──不对，就算你真的找到一个有能力压下所有事的人，我也会想尽办法让你付出代价，毕竟你亏欠的人实在太多了。」
    语落，姜芊绕过叶亦城走进教室，将书包放在自己的位子上，又悠悠哉哉地拿着一份文件和随身碟走出来。
    「为什么还杵在这里？」姜芊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动也不动，便逕自离开。
    叶亦城呆愣在原地许久，依然不敢相信。他本以为这个计画唯一会出错的地方，是「韩楚轩」对姜芊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她其实根本就不在意当年那个要好的朋友，但他猜错了，即使在最后关头极力挣扎，他依然没抓住仅剩的救命稻草。
    他的家人，抑或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拋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