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云薇一半聪明,看人的水准,我做梦都能笑醒。”
“……”
宁县主再次无言以对,被亲爹看不起,真是太伤心了,偏偏连她自己内心深处都觉得亲爹说得没毛病!
“对了,今日云薇去哪?”
“听说,听说陪着她父亲去祭奠安国公,不,是皇父。”
宁县主眸子突然亮了一下,凑近诚国公,“皇上真认继父,父亲昨儿入宫可有听到皇上说什么?”
那副八卦的模样,相极了诚国公夫人。
所以说,女儿不聪明随了夫人。
“皇上是承认皇父,我没想到安国公竟敢自戕,安国公对老穆家的确有功,一直以来受了委屈。”
诚国公说起当年的事,宁县主暗暗冷哼,父亲不也是一样好奇八卦吗?
“你还站在这做甚?”
“……父亲的意思是?”
“以后云薇到哪,你就跟过去,给我赖上去,她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她不做的事,你不许做。”
诚国公挥手打发走了宁县主,本身不聪明,就要跟着聪明人。
当时,他武力值不行,所以跟上了老大。
随后又不够无耻,不够流氓,甚至运气也不大好,他只能选择继续跟着穆北玄。
皇上以为他是足智多谋的老狐狸,其实他就是选对了追随的人而已。
“你要记得咱们家的祖训——选择大于努力。”
“……”
宁县主神色恍惚离开了父亲,啥时她家有这祖训了?
还选择大于努力……
宁县主仔细琢磨一番,父亲说得挺对的。
选择对了,不需要努力就能直接被带飞。
开始选错了,再多的努力不过是走上歧路,离着成功遥不可及。
穆阳躲避大皇子问计,不想帮皇上处置昭阳殿同紫宸宫的矛盾。
在阿爹看来,两宫娘娘不和,矛盾重重,都在想法设法争夺帝王之心。
穆阳没法说,也不好说,躲得远一点就对了。
于是,穆阳全力以赴操持皇父睿皇帝的葬礼。
横竖都是从皇上内库出银子,穆阳花起阿爹的私房钱大手大脚。
一切用品只选贵的。
安国公出了名的小气贪财,喜欢金银等物品,陪葬品还不捡贵重的东西?
有御史大着胆子向皇上进言,太过铺张浪费,太奢华了,就是一场葬礼而已……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皇上打断了。
“朕不想多花银子,母后不同意,朕准卿家去同太后说道说道?”
皇上说到最后带着几分调侃,可从上扬的语调已经显出皇上的不满。
“皇父是朕的父亲!他为朕做的牺牲,朕一辈子都会记得,他生前得不到的殊荣,朕不希望皇父死后——”
皇上稍稍停顿片刻,抬起眼瞄向一声不吭的靖王,以及哭得眼睛通红的闽王。
装什么啊。
他不信闽王穆地主不知继父假死脱身。
朝臣们偷窥到皇上面色冷凝,皇上对安国公是真心愧疚。
“朕希望他能亲眼看到,看到朕对他的补偿,同感激。”
“……皇上节哀,皇父在天上会看到的。”
果然,皇上面色更为不好看了,朝臣们想不到安国公在皇上心上如此重要。
人情债最难还,皇上趁此机会彻底偿还安国公的情分,以后安国公只是云默的父亲而已。
他不反对穆阳大操大办丧事。
至于太后娘娘,在她看到穆阳操持葬礼后,有心把自己身后事托付给穆阳。
太后同身边人说,“不愧是杨家几千条家规教出来的,规矩等等拿捏得很好,阿弟的葬礼办得体面荣光。”
“娘娘,安国公的女儿在外啼哭,请您给她们做主。
慕家宗族推荐几个嗣子过来,皇上期望皇父有真正的后人,爵位也能给后人留一个。”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哀家可管不了她们两姐妹。
但凡她们争气些眼睛不是只盯着爵位财产,阿弟不至于被伤透了心。”
老太后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神色倦怠:
“阿弟把银子田产都留给她们了,足够保她们一世荣华富贵。
还惦记着哀家给她们请封爵位,她们贪心不足,又愚蠢得没边了,哀家不想再多两个包袱。
从来哀家只记得阿弟,他的两闺女没太给过哀家好脸色,防着哀家抢财产。”
这些事,太后都记得清楚,当然自从日子好过,皇上混出名堂后,太后那两个继女立刻变了一副模样,把她捧得比亲娘还要高。
太后最不喜欢锦上添花的人,只是看在安国公的份上,才给她们几分好脸罢了。
比起云默那一家子,太后越发觉得安国公那两闺女一点不像安国公。
皇上追封安国公为皇父,睿皇帝,不会再封皇父的两亲生女儿为郡主,否则那不是后爹,真成亲爹了。
纵然那两人有了郡主名头影响不到大局,皇上也觉得膈应。
何况安国公的亲外孙不怎么争气,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
光是纨绔不是不能养着,偏偏自持甚高,自作聪明指点朝政。
皇上不想多几个麻烦,他们惹了祸事,皇上不好下狠手。
他们只有银钱,没有爵位,反而能保他们的一条命。
皇上暗示穆阳给皇父的抬棺人选不考虑安国公的外孙,最好找个理由让云默抬棺。
皇上很想看一场热闹,慕老头一定感激得痛哭流涕。
文武百官看出皇上对‘皇父’的重视,几乎全部陆陆续续去安国公府设得灵堂祭奠。
并且在出殡当日,打算在自家府门口设置路祭。
努力营造出靖王所言,天下齐哀,满城素稿。
大皇子在出征前,一身戎装前往拜祭。
他跪在棺椁旁,郑重磕头。
“舅公,不,今日我叫您一声祖父,您一路走好,等孙儿凯旋,以胜利再来祭奠祖父,以还祖父养育之恩。
告慰祖父在天之灵,您心疼的长孙长大了,能为阿爹分忧,您不必再担心我。”
掷地有声,又极是诚恳。
大皇子红了眼圈,眼泪将落不落,悲伤怀念安国公的感觉很强。
云薇觉得大皇子背后没少被太傅教训。
她刚才发现大皇子走路姿态有点不对劲,大皇子头盔挡不住额头的红肿。
“应该是被金太傅狠狠教训了一顿。”云默也看到了,压低声音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真的不晚?”云薇不大赞同。
“皇上相信他,就不晚,向太后娘娘表现出悔意,太后还能为一个死去的安国公再去计较最疼的长孙。”
云默并不意外金太傅的常规操作,不过他也相信金太傅不多的头发为这次给大皇子善后又掉不少。
慕老头从进了灵堂,眼睛一刻也没停过,细数有多少人来祭拜,再看看金光灿灿的陪葬品——慕老头有点后悔了。
突然发觉亲眼看自己下葬既是痛苦的折磨,又是幸福的烦恼。
毕竟,人死后,再大的荣光都是给活人看的,故去的人看不到。
慕老头给故去人长脸了。
“金太傅不行!其实皇上是给金太傅机会的。”
云默总结道:“没能让大皇子的母族暗死在天牢……皇上真心疼爱大皇子,不愿为一群杂碎让大皇子心存怨恨,可皇上也是真心想弄死那群杂碎。”
“金太傅是不敢,怎么也得为后人考虑,皇上怕因此让大皇子离心,金太傅难道不怕大殿下记恨,师傅始终弱于生父。”
云薇不意外金太傅的选择,他能动手教训大皇子,不敢真正让大皇子怨恨上。
如今大皇子一心都在给亲母迁入皇陵事上。
大皇子尊生母皇后,便不能否认母族。
大皇子祭奠过后,同穆阳交代几句,很快离开灵堂。
他在出征前又抽出空去天牢了一趟,给母族送了不少吃喝,留下一笔银子。
他用事实表明自己的态度,谁都不敢轻易动天牢里的人了。”父亲,该咱们去祭奠了。”
云默扶着慕老头,云薇跟在他们父子身后进入灵堂。
他们引得前后来拜祭的人侧目,留在灵堂守灵的安国公亲族脸色有几分异样。
他们族谱上是有这么个没出五福的亲戚,以前没听说安国公同远房亲戚交好。
哦,也不对。
自从安国公续娶寡妇之后,他便同慕氏一族断了联系。